聯袂來一起逼宮進諫的,足有一百四五十人。
宗親貴族,家臣,外戚,商主,將主,都有!
都是既得利益者。
領頭的是軍主殷鑄,韓蒼,還有大稅長豐濟等人。
除了藍晟這個滑頭,該來的都來了。
青主身著黑袍,雙手籠袖,冷冷看著群臣,幽幽說道:“諸卿是來逼宮的么?嗯?”
主公的威嚴和武神強者的氣勢散放出來,壓得眾人不敢放肆。
“主公。”武真圓滿的大將主殷鑄硬著頭皮說道:“我等要么是宗室,要么是老臣,對主公對青閥的忠心,毋庸置疑。”
“姜藥如此胡作非為,實在是禍亂青閥,迷惑主公的奸佞小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亡我大青,望主公明察。”
“大將主所言極是。”韓蒼說道,“主公,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此時殺姜藥,廢朝廷,完全來得及。”
“我等忠心耿耿,如何肯眼睜睜看著大青社稷毀于一旦?”
幾年前姜藥為他解毒之事,他此時忘得干干凈凈,只一心要殺姜藥,廢除新法。
韓氏,絕對不容新法!
無論是誰,都不能動韓氏的利益。
什么狗屁朝廷,散修的死活干他屁事。
“叔父。”又一個武真中期站出來,“叔父是我青氏家主,還請以青氏存亡為重啊。”
“這朝廷和變法一旦成了氣候,讓那些寒士散修爬上來,我青氏數千族人,又將何去何從?侄兒就是拼著城主不做,也不能任由姜藥欺騙叔父。”
青主掃視眾人,狹長的眸子滿是清冷之色。
“你們以為這朝廷和變法,是姜藥的主意?”
“或者,你們只敢說是姜藥的主意?”
“哼,你們也不想想,若非寡人,姜藥如何會設立朝廷,推行新法?”
“告訴你們,這是寡人的意思。即便殺了姜藥,寡人還要用其他人變法。聽清楚了么?”
“寡人之令,不容違抗。這件事上,寡人絕不會退。”
“你們懂什么?你們能有多大眼光?寡人要做的事,你們既然不懂,那就無需再懂。”
“寡人之志,爾等豈會明白?”
“再敢反對新法者,莫怪寡人不念舊情了。”
大將主殷鑄臉色難看到極點,大著膽子道:“主公的意思,是說臣下等人鼠目寸光,心無大志。”
“也罷,既然主公如此堅持,臣等也不敢再說。主公保重,臣下告退了。”
說完,不再勸諫,而是行了一禮,率先離開。
眾人也不再進諫,一起施禮離開。
他們看出來了,主公心如鐵石,一意孤行,是絕不會退步的。
他不會殺姜藥,也不會廢除朝廷和新法。
眾人剛剛出宮,就看見丞相府的大隊人馬,打著所謂的丞相儀仗,大搖大擺的往君府而來。
姜藥顯然很怕死。
此人帶了五百丞相府的護軍不說,還帶著一百多寒士官員保駕護航,身邊還有幾個氣息強大的高手。
這不但是個奸臣,還是個怕死的,謹慎的奸臣。
此時若要殺他,很難得逞。
“仲達,又要去拜見主公么?”韓蒼大聲說道,“我等多日未見,過來一敘如何?”
姜丞相從車中露出腦袋,手搖羽扇笑道:“主公召見,須臾耽擱不得!改日吧!”
見到姜藥如此謹慎,眾人都是暗自搖頭,眼睜睜看著他在相府護軍和大隊寒士的保護下進入君府。
“這個滑頭!”豐濟看著姜藥的車駕,神色陰沉。
“小人得志罷了。”殷鑄冷冷道。
眾人出了君府,相互使了個眼色,都是心照不宣。
彼此心知肚明。
既然主公屢諫不止,一意孤行,那么他們也仁至義盡,盡到了臣下的本分。
接下來…
對不起了主公,這都是你逼得。
青閥不是主公你一個人的青閥,是大家的青閥。
我們的東西,你不能動。就算你是主公,也不行!
“臣姜藥,見過主公。”
姜藥進入君府,大隊人馬一直開到青凰殿外。為了怕被人刺殺,他還帶上了提升資質后順利突破到武神后期的狼叔,以及突破到武神初期的環姨。
兩大武神強者護著他一個,福氣當真不小。
當然,狼叔和環姨都用高級斂息丹掩蓋了武神氣息,看不出修為。
“丞相免禮,請坐吧。”青主很客氣很熱情的說道。
看到姜藥他就覺得安心,放心,舒心,省心。
心中越來越堅定的認為:信姜藥,得永生。
姜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青主,仍然是忠臣的姿態。
“主公,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他們見軟的不行,終究是要來硬的了。”
“他們布置了半個月,也該差不多了罷。”
“我們給他們機會,就看他們能鬧多大了。”
青主笑道:“你我君臣二人同心,早就張網以待,他們就是造反,又能如何?”
“這么多年,他們撈夠了好處,人人富得流油,有些人的日子過得比寡人還奢侈。何曾舍得孝敬寡人?”
“到了今日,竟然敢逼宮。用你的話說,青閥的大權是寡人的,資源也是寡人的,不是他們的。”
“寡人就應該一言九鼎,言出法隨,殺生予奪。他們的權勢富貴,寡人可以給,也可以不給。”
雖然青主已經深入骨髓的信任姜藥,鐵心要推行姜藥設計的變法新政,可是他的目的,卻是為了獨攬大權,吃獨食。
這是很多閥主想干而不敢干的事。
姜藥心中清楚。搞改革,船小好調頭。青閥本是個丙等武閥,這兩年擴張成功,才新晉升為乙等武閥。
盤子不大,大部分地盤還是新占的疆土。新十郡當年的羙閥、孟閥舊勢力,已經隨著戰爭被摧毀。
而青閥貴族豪門還沒來得及消化新十郡,力量反而極大分散了。
同時,碰巧青主又是個極有野心的果決之主。
青閥這種特殊情況,無論體量,還是時機,都是最適合變法,也最容易成功的。
要是換一家甲等勢力,或者超級勢力,這樣的變法不可能成功。
武閥等級越高,地盤越大,軍隊越多,內部既得利益集團的勢力就越強大。變法阻力和難度,也會呈幾何倍數的增長。
西域因為臨近魔域,疆土縮水嚴重,是神洲武閥統治相對薄弱的一域。
而青閥所在的藥丘地區,又是西域武閥統治相對薄弱的地區。
等于說,青閥算是反動勢力很薄弱的一環。
加上姜藥用毒藥掌控了青閥之主,他才敢賭一次大的。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主公,臣下不擔心相府。也不擔心我軍主力,只擔心主公君府的千宗隊。只要千宗隊不出問題,主公就勝券在握了。”
青主點頭道:“寡人一直以來,最重視的就是軍中,不知道埋了多少暗棋。這千宗隊么,都是寡人花費多年心力網羅的散修高手,喂飽了資源,只會聽寡人的。”
“寡人當了數百年閥主,豈能沒有多方布置?真以為寡人成了孤家寡人?”
“既然殷鑄等人想造反,那就干脆滅了,奪了他們的資源。扶持寒士上位,總比他們好控制。”
“寒士沒有背景,寡人想殺就殺,想換就換,他們只能乖乖聽命,比家臣封臣更好用,更聽話。”
姜藥幽幽說道:“臣下已經給各地衙門下了密令。只等他們先發動了。”
“只是,這次動起來,我大青多少要亂一陣子,損失是免不了的。不過,長痛不如短痛。為了主公霸業,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奸似忠。
青主風輕云淡的一笑:“一將功成萬骨枯,屠萬人者為雄。這些人都是青閥老臣,很多還是寡人的族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但他們反對寡人,妨礙寡人的大業,那就只能對不起他們了。大道無情,天地不仁,寡人也是無奈。”
“不過丞相放心。寡人不相信丞相,還能相信誰?對不起誰,也不能對不起丞相。這朝廷大事,以后還要靠丞相操勞。”
此時此刻,他對姜藥的稱呼,都從仲達變成了丞相。
青主和姜藥君臣二人在密議,城外另一處府邸,此時也在密議。
這府邸,赫然是太上閥主當年的一處郊野洞府。
此時夜深,一百多人全部齊聚在太上閥主的郊野洞府,意圖不言自明。
他們還沒有發動,就算青主知道他們集會,也說不出什么。
“太上主公到了。”一個武真初期的女子進入大堂說道。
殷鑄等人一起站起來。
武真圓滿修為的太上閥主一進來,所有人一起行禮。
“太上!”
“老主公!”
“主公!”
從稱呼的變化上就能看出,他們要做什么了。
太上閥主像數百年前還在位時那樣,輕車熟駕般走到高高的主位上坐下,蒼老的聲音有點無奈而疲憊的說道:“諸卿免禮。”
“諸卿,你們很多人的父輩,都是寡人的老臣和兄弟。你們很多人,也曾是寡人看著長大的。”
“你們很多人為了青閥,世世代代效忠我青氏,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寡人謝你們。”
太上閥主露出一絲傷感之色,好像在回憶往昔。
“當今青主,雄才大略,深謀遠慮,將一個丙等武閥,硬生生提升為乙等。寡人當時,是真的高興啊。你們,也是高興的。”
“可是寡人才高興了多久,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寡人寧愿青閥一直是個丙等,也不愿你們的主公搞這變法!”
“這何止是自毀根基,眾叛親離?這是對武家的叛逆之舉!自絕于武家門墻!”
“即便寡人不反對,諸卿不反對,其他武閥又豈能坐視不管,放任青閥倒行逆施?”
“再這么下去,聯軍討伐青閥之日,就在眼前。我青閥必將被瓜分。”
殷鑄也嘆息著說話了,語氣十分傷感。
“老主公的話,也是臣等的心里話啊。可臣下說了幾次,主公卻一概不聽。臣下隨主公東征西討,大青好不容易有今日。臣實在不想這么做。”
“可為了大青,為了大伙,也不得不這么。”
眾人紛紛發言,意思都和殷鑄差不多。
太上主公拍拍椅子:“寡人退位數百年了,來日無多,豈是眷念權位?實在是忍無可忍,不得已而為之。”
“殷鑄,韓蒼,這各地軍中,可準備妥當?”
韓蒼站起來拱手:“稟主公,我們的人,都已準備妥當。”
“只是藍晟這個滑頭,總是推三推四,意圖兩邊不得罪。”
“不過,君府大陣的內應,還是安排妥了。”
太上閥主放心了,他長嘆一聲道:“那就按照計劃,準時發動吧。清君側,殺姜藥!”
眾人一起領命:“清君側,殺姜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