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妹就在大明山城靜候佳音,等兩位義兄和師兄的好消息了。”大器真人顯然對西毒真人的話并無懷疑。
歐陽師兄,必有厲害手段。
堂堂一位武真圓滿大修士,要說沒有厲害手段,那反而無人相信。
魔功《幻》的一個厲害之處是,姜藥變身的武真修為雖然是假的,可卻完全不吃武真高手的威壓,而是能像真正的武真那樣,不受對方氣勢的影響。
否則,就算偽裝的再逼真,也不可能不露餡。武真的氣勢何等強大,就算武宗高手也會感到壓力山大,別說姜藥的修為了。
大器真人哪里能想到,這個器宇軒昂,實力不凡的西毒真人歐陽鋒,竟然是個螻蟻冒充的?
倘若知道,估計一巴掌就能把姜藥拍成齏粉。
姜藥做了一些準備,取了新發的軍牌,問明山外大營所在,就辭別大器真人,下山而去。此處有分教,正是:
“下昆侖姜尚助西岐,出終南思邈濟蒼生。”
卻說西毒真人足蹬飛履,一邊騰云駕霧,一邊心中定計。
“我如今已經晉升大毒師,已有布置毒域的手段。可大毒師罕見,武閥聯軍不會想到,玄鳳軍中竟突然多出來一個大毒師。”
“這便占了出其不意之機,待雙方決戰之時,突施手段,大布毒域,敵軍猝不及防之下,定要吃個大大的虧。”
“若敵軍大敗,那就干脆黑虎掏心,打下羙閥君城花盛城,補充軍需,削弱羙閥,也便于日后助青主滅羙。”
“如此一來,即便我軍不勝,也能全身而退。”
“若此計不售,我軍大敗,那就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激發雙魚玉佩逃離戰場。”
“…一箭三雕,四兩撥千斤…可進可退…”
姜藥想到這里,再無一絲懼意,滿滿賭徒心思,竟是要以三萬玄鳳軍為籌碼,來一次豪賭。
飛行法寶果然好用。但見西毒真人御風而行,飄飄若仙,大有遺世獨立之感。真如“天下都游半日功,何須跨鳳和乘龍”。
地上的散修看見真人如此身姿,不禁心向往之。和他們的御風滑翔相比,這才是真正的馮虛御風啊。
飛履速度很快,僅僅一個時辰之后,姜藥就遠遠望見玄鳳軍在卌水河畔的大營。
一面高高的玄鳳旗幟在空中飄揚,獵獵雄風。
而卌水對岸,則是密密麻麻的武閥聯軍大營,濃郁的戰云籠罩天地,整片空間肅殺無比。
很明顯,此時此刻玄鳳軍處于守勢。
卌河寬約五十里,河水中盛產毒箭鬼魚,能夠破甲,對士卒和戰馬威脅很大,所以成為一道障礙,暫時阻止了雙方決戰。
但這只是暫時的,只要武閥聯軍的浮橋大陣修好,就能發動總攻了。
玄鳳軍雖然兵少,可此時必須固守卌河。因為隨軍下山的兩萬多散修,正在后方被占領的幾處靈礦,緊急提煉靈玉。
只有靈玉提煉的差不多了,才能撤軍。不然出山打仗為什么?
起碼還要堅持三五日功夫。
可還能堅持這么久么?
武閥聯軍十余萬,已經即將過河了。就算此戰打退敵軍,損失也會極其慘重。
此時的玄鳳軍大營帥帳,玄鳳軍兩大將主正一臉憂色。
兩人都是武真圓滿的大高手,一個是玄戈真人季信,一個是虎嘯真人裴亢。這些年玄鳳軍將帥先后凋零,已經沒有武神強者,兩人就是軍中僅存的大將主了。
加上管理軍需政務的大器真人,玄鳳軍中只剩下三個真人了。
這也是為何兩人收到大器真人消息,得知西毒真人歐陽鋒加入,就很高興的一口答應的原因。
實在是大明山的高端戰力,已經薄弱到危險的境地,急需要吸收大才。
“可惜啊,要是玄鳳軍印還在,我軍戰力怎會羸弱至此,竟然拿三四倍平庸之師無可奈何。”
玄戈真人季布神色悲涼。
想當年,商軍主和軍印尚在時,玄鳳軍戰力極強。強到什么地步?最少也是以一當五。
兩萬玄鳳軍的戰域,就不弱如一般軍隊十萬人的戰域,甚至還能占據優勢。
這固然是因為玄鳳軍的單兵修為更高,更因為那方軍印蘊含的強大武魂,能夠極大的激發戰力,無往而不勝。
倘若軍印還在,眼下這三萬多玄鳳軍,何懼對面十余萬武閥聯軍?
虎嘯真人裴亢也嘆息道:“眼下說這些還有何用?沒了軍印,我軍戰域和將士戰心大打折扣,除了固守拖延,又能如何?”
“好不容易打下羙閥兩個郡,拿下一些靈礦,總要搞些靈玉回去。不然到了明年,都不需武閥攻山,我玄鳳軍就完了。”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武尊百長進入大帳,恭敬的行禮稟報:“啟稟將主,大營之外,來了一位真人,自稱西毒真人,要入營相見。”
虎嘯真人神色一喜,“是新加入我軍的大軍師到了,趕緊禮請進來!”
“諾!”
玄戈真人季布卻沒有裴亢那么高興,“三妹雖然看人很準,新軍師必非無能之輩,可他單槍匹馬,也改變不了什么。”
“不然。”裴亢搖頭,“三妹說,歐陽鋒是大毒師,還是大藥師,又研習過兵道軍陣。真要如此,我軍勝算便添了三分。”
姜藥在大營之外,看著法度森嚴的營帳洞府,以及充斥著鐵血肅殺之氣的士卒,不禁暗自點頭。
玄鳳軍果然名不虛傳,真乃天下精兵。
雖然只有三萬余人,氣勢上卻能和對岸十多萬聯軍分庭抗禮。
“見過大軍師,兩位將主請入營相見。”一個百長出營向姜藥行禮,引導姜藥通過防護陣法,進入大營。
姜藥拄著蛇杖,龍驤虎步的行走營中,在士卒們的愕然是注目下昂揚來到主帥軍帳洞府,大聲笑道:“兩位道友,歐陽鋒來遲!”
隨即,兩大將主一起出帳,彼此一打量,都是暗自點頭。
“大軍師來的正好,我等初次見面,就猶如故人,可見緣分早定!”裴亢很不見外的笑道,虎頭燕頷的相貌更顯得爽朗大氣。
面孔微黑的季布不像裴亢那樣熱情,神色卻更加穩重持成,他拱手微笑道:“大軍師來的正是時候,請!”
兩人見這歐陽鋒崢嶸清奇,氣度貴重,即便在真人當中也算出眾,不禁心生好感。
無論在什么地方,賣相好的人總要占很多便宜。
姜藥也拱手行禮,“小弟對兩位道兄早就心生仰慕,卻無緣得見。今日一見,果英雄也。難怪能繼承老軍主遺志,揚我軍威名不墜。請!”
見禮已畢,三人這次聯袂入帳,惹得周圍的士卒議論不已。
“這位真人好氣派,竟是我軍新任大軍師么?”
“想不到我玄鳳軍又添一位真人,好,好!”
“大軍師入營,不知可有破敵之策?”
“軍師大有英雄氣,實力應該很強。”
姜藥毫不露怯的跟著兩個武真圓滿進入軍帳洞府,三人在帳坐下,擺上酒菜。僅僅酒過三巡,就都彼此了解了一些根底,報上了表字名號。
由于軍主大位空懸,所以大軍師和兩個將主都是平級,三人暢談起來也很是隨意。
一番推杯換盞之后,裴亢放下酒杯,“公明兄這表字,取得甚好。公明公明,公忠于大明山,豈非天意?”
沒錯。歐陽鋒字公明,歐陽公明是也。姜藥的操作就是這么騷。
歐陽公明笑道:“寅達兄(裴亢)這么一說,還真是如此。看來,我等不僅志同道合,也是天意相聚,共創大業啊。”
聽到共創大業,季信不禁眸光微亮,“公明以為,我大明山還能更進一步么?”
“有何不可?”姜藥也放下酒杯,破鈸般的聲音鏗鏘有力:
“人皆說,交淺勿言深。小弟與兩位兄長雖初次見面,卻一見如故,不以泛泛而論,是以有此肺腑之言。”
“諾然兄,寅達兄,如今神洲五域,山林水澤落草舉義者,比比皆是,豈獨我大明山?大小武閥剿不勝剿,前仆后繼。此乃天下洶洶,大變將至之兆!”
“東域有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人族豈能永遠一盤散沙,受制于妖魔?若如此,奈天下蒼生何也。”
“神洲五域,苦武閥久矣。億萬散修,千億凡人,莫不切齒。當此之時,正是英雄豪杰用命之機。我大明三萬虎賁,百戰勁旅,兵鋒之銳,冠絕義軍,何不替天行道,收攬人心,以圖進取?”
“竊以為,當以攻為守,聚合人眾廣集物力,聯絡群雄同氣連枝,待局勢有變,便可兵出明山。到時,遍地星火燎原,武閥顧此失彼,我等便可乘勢而起,再創玄鳳偉業啊。”
裴亢和季布面面相覷,既認為姜藥所言大有道理,也覺得太過冒險。
“公明之意,我等不是沒有思量。只是,武閥勢大,氣焰滔天。我軍印已失,資源匱乏,人心不穩,自保尚且不易,進取何難?”
姜藥道:“若不進取,遲早必亡。拼死一搏,尚有生機。今年缺資源,今年出山打一仗,明年缺資源,明年出山打一仗,何時是個頭?這看似穩妥,其實最是兇險。”
“以小弟愚見,不如干脆打下羙閥君城,取了羙閥庫藏。如此,十年無憂!”
什么?打下羙閥君城?
兩大將主都面露苦笑。
他們從未想過這么大膽的計劃。
羙閥是老資格的乙等武閥,雖然之前大意之下敗了兩仗,可實力仍然很強。而其君城花盛城,更是固若金湯。
三萬兵馬要打下重兵防守的羙閥君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打下來,那損失也無法接受。
先別說花盛城,就是卌河對岸的十多萬敵軍,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打花盛城么?
這個大軍師,不會是個狗頭軍師吧?怎么出餿主意啊。
姜藥哪里不知道兩人心思?可他知道,要是在戰略上不冒險,玄鳳軍敗亡也就是幾年之內的事。玄鳳軍沒了,自己的圖謀也空了。
只有取得羙閥的庫藏,接下來才能閉關自守,休養生息,埋頭發展。
必須慫恿他們甘冒奇險。法子只有一個,先幫他們打敗對岸的敵軍。剛才那番話,只不過先種下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