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字跡,僅僅四筆,卻猶如天道意志,不可違逆,蘊含撫慰蒼生、造化人間的正大光明。
姜藥沉浸在這種渾然忘我、似幻非幻的意境中,心頭猶如洪鐘大呂,魂力運轉到極點,一種明悟涌上靈臺。
周圍原本的荒廢氣息,頓時消散一空,在月光下樸實無華。
足足一個時辰之后,姜藥才離開廢棄的領主府。
他目中帶著一絲明悟,又帶著一絲失落。之前那個顯化的仁字,兀自在靈臺展現。
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得到好處,但除了靈臺中的仁字道痕,他什么收獲都沒有。
似乎得到了很寶貴的東西,又似乎一無所獲。
白受一次驚嚇?
這種感覺很怪異,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
難道是自己境界不夠,或者說本來就沒有什么好處可得?
有這么簡單么?
孔圣的愿力之能顯化,要說就這么簡單,真的很難讓他相信。
直到下了山,靈臺中的仁字刀痕仍然散放出玄妙的意境。
這個文字道痕不會一直存在吧?到底有什么用?
對于姜藥這樣的“考古學者”來說,收獲已經夠大。
姜藥猛然停下腳步,一拍自己的腦袋。
姜藥,你別忘記,你還是個學者,難道現在腦子只有富貴權勢,忘記了學術嗎?
真界如此廣袤,歷史如此悠久,你可不要錯付啊。
“是要抽時間干干老本行了,我是個考古學者,專業不能丟的。”
封恪看見姜藥完好無損的從里面出來,這才松了口氣。
“仲達兄,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封恪忍不住問道。
姜藥輕笑一聲,“什么古怪都沒有,他們是自己嚇自己。”
“姜藥,你到底發現什么了?你肯定有發現。”回到軍帳洞府,虞嫃第一時間就好奇的問起來。
姜藥手指在胸前習慣性的捻動,左手指指腦袋,“一個仁字道痕,留在了靈臺。但也沒有用處。”
文字道痕?
虞嫃一骨碌爬起來,摸摸姜藥的腦袋,“那可是好東西啊,真想劈開你的頭。”
姜藥精神一震,“快說說,到底有什么用。”
“當然很有用,這都不懂。”虞嫃眼睛亮晶晶的,“只有大神通,才能在靈臺種下道痕,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只能說你得到了道痕,能不能領悟到大神通,就看你的造化了。這個東西無法點化,只能靠自己。”
姜藥聽到這里,多少有點失望。原來,還是沒啥用,起碼現在沒用。
“你有道痕么?”姜藥問完了這句話,就有點后悔。
果然,虞嫃立刻來勁了,“你問的問題不對。你應該這么問,嫃師,你有幾個道痕?而不應該問,你有沒有道痕。懂?”
“好吧。”姜藥服了,“嫃師,請問您老人家有幾個道痕?”
虞嫃露出高深莫測的可愛表情,“三個。你去中域打聽打聽,有誰比我感悟到的道痕多?要不是我年紀太小,第一少年高手只能是虞嫃。我跟你說…”
姜藥趕緊打斷她的話,“那你有沒有領悟到大神通呢?”
虞嫃冷笑,似乎對姜藥的問題不屑一顧,“倘若我告訴你,三大神通我都已經很有火候,你會不會很絕望?”
姜藥直搖頭,“我不信。你之前才多大?二十一歲而已,就能領悟三門大神通?我信你才怪。”
虞嫃揚著小腦袋,抱著小胳膊,粉嘟嘟的小嘴噙著一絲微笑,“算了,免得你又說我吹牛。我真的不喜歡這個詞。少年,你若有天去中域,當知我是何等存在。”
姜藥嘆了口氣,“不說什么道痕了,反正現在指望不上。說眼前之事,還是那句話,需要我現在就送你回中域么?”
虞嫃的小臉一滯,想了想又搖頭。
“去中域最近的飛船,有多遠你知道么?”
姜藥不假思索的回答:“大概有二十萬里。”
“這就是問題所在。”虞嫃拍拍小手,“以你的修為,帶著巨款,背著我,別說走二十萬里,就是十萬里,也會被人干掉。”
“你知道為何武修外出游歷都是一伙一伙的么?就是因為太不安全。單槍匹馬而又修為不高的武修,出門超過萬里就很危險了。”
“在青閥的地盤,你是領主,是權貴,散修也不敢對你下手,不然就是造反。可要是離開青閥,誰認識你仲達先生?不搶你搶誰?”
姜藥覺得也對。他的傀儡人已經過期了。除了阿九,已經沒有給力的幫手。
虞嫃忽然冷哼一聲,“我馬上四歲了,再過一年多就能修煉。等我進入武士境界,立刻就能刻錄出我阿兄的通訊符文,他就來接我了。你也就是再養我一年多,別天天想著讓我走。”
小丫頭不高興。
姜藥搖頭,“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你太想家。”
虞嫃說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到封地了,接下來怎么做,你心里應該有譜吧?”
姜藥點頭:“首先就是招募家兵家吏,先把領主府的架子搭起來。人好找,可是軍餉…”
戰馬盔甲都是調撥的,唯獨軍餉軍糧,要領主自己負責。
一個家兵,一年軍餉加軍糧開支,起碼八百塊,一百人就要八萬。
好在姜藥發了一筆財,支付一百家兵的一年的開銷夠了。
“只招一百人的話,錢暫時夠用。等到莊園的靈米收上來,財源就通了。不過,要是我一下子招募百人,青主會不會起疑心?他會不會想,我哪里這么多錢?”
虞嫃回答:“你想多了。閥主才不管這些,只要你忠心,按時繳納賦稅就行了。按照規矩,封地就是領主的,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姜藥眼睛一亮,“不會吧?那假如我要設立與眾不同的領主府呢?比如招募一幫人,直接管理凡人,在凡人中設置官員呢?”
官員?
虞嫃面露疑惑,“官員是什么意思?”
姜藥只好無奈的解釋,“官員就是管理百姓的人,呃,就像家臣和家吏。”
虞嫃也很無語,“所以你口中的百姓,就是凡人?百姓這個稱呼,當真奇怪。不過意思我都懂了。就是你要大改制度,自己另搞一套新東西。”
“對!”姜藥站起來,指著外面,“農奴們的產出難道不能更大?他們的日子難道不能更好些?”
“如今,他們看起來是在無為而治,可相互爭斗,殺人也沒人管,什么律法都沒有,人人自危不說,還牽扯了精力。沒有官府,嗯,就是領主府來管理水利灌溉之事。”
“難道靈米的產量不能更高?生產力不能再提升了?”
真界耕地極多,又很肥沃,但糧食產量卻很低,完全屬于管理問題。
虞嫃搖頭,“什么生產力,稀奇古怪的話。你想怎么管理凡奴,沒人干擾你,因為你才是領主,但是——”
她的小臉繃得緊緊的,“但是武修和凡人之間,一定要等級森嚴,不能逾越。不然的話,別說青主會撤了你,就是茗山縣的散修,也會反了你。”
姜藥道:“你放心,我還沒有那么作死。不過,既然你說凡人怎么管都行,那我就要大干一場。”
“我要將茗山縣的凡人,分為十個小縣來管理,設置縣衙,縣令,捕快。讓縣衙官員來管理凡人!”
縣衙,縣令,捕快?
虞嫃一個詞都聽不懂,完全沒聽過。
“我還要興修水利,提高生產力,出產更多的靈米和糧食。”姜藥說道,心想這樣干會收獲多少愿力?
虞嫃想了想,覺得姜藥的法子的確可以一試。
“要是你的法子產出更多的靈米,你就不怕別的地方效法你的制度?”
姜藥無所謂的一笑,“效法我?那我就是新制度的開創者。倘若那樣,說不定還能幫我賺愿力,讓我的愿力功法大進。”
虞嫃忽然說道:“你知道為何武閥不直接管理凡人嗎?不是他們笨,其實沒你想得那么簡單。”
姜藥坐下來,“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