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浥塵正想著下一步計劃,卻見中川禮三從外面快步走進了會議室。
見徐浥塵和青木玲子正坐在會議室里,中川禮三上前兩步,說道:“徐副官,臨時有事,讓你久等了。”
說完,中川禮三又看了看徐浥塵身邊的青木玲子,說道:“你好,青木督察。”
青木玲子看了中川禮三一眼,說道:“你好,中川隊長,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青木督察,上一次你跟著小關機關長來憲兵大隊檢查軍務,那時候你的名字還叫小野由美。
沒想到青木中佐口中的青木玲子督察,竟然是之前的小野組長。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以前不知道就不知道,以后知道就行了。
我們今天不是來敘舊的,我聽徐副官說,你們以徐詠為餌,制定了‘斬草計劃’,我特意跟著徐副官過來,督辦此事的。你們談正事吧,我聽著就行了。”
“好,青木督查。”中川禮三說道。
徐浥塵的眼睛可不是一般人眼睛,那是相當的毒。
中川禮三和青木玲子短短幾句對話,他敢斷定,這個中川禮三是看上青木玲子了。
也難怪,青木玲子除了性格有些傲慢,有些大小姐脾氣外,論長相可是沒得挑的。再有背景加成,在日本軍中,算是頂配中的頂配。
不過,徐浥塵也能看出來,青木玲子對這個中川禮三是一點兒意思也沒有,都沒正眼看過他。
以前讀大學的時候,總覺自己學的心理學將來用處不大。
頂多看看抑郁癥或者狂躁癥什么的,到了這里,細細品品還是沒白學的。
即便不開天眼,用起讀心術,察言觀色,小來小去的,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中川禮三這點兒小心思,徐浥塵是看的一清二楚。
這時,中川禮三向徐浥塵問道:
“徐副官,昨日軍事會議上,你提出了‘斬草行動’計劃,會上也是一致通過了。
我想問問,具體實施計劃,現在有沒有,我想看看。”
“中川隊長,對于‘斬草行動’的細則,回到城防司令部,我又和青木督察有過交流,征求青木督察意見后,又做了些修改。
昨天晚上,我已經將計劃形成了書面材料,交由中川隊長你閱示。
如果可行的話,就開始執行。”
說著,徐浥塵將寫好的“斬草行動”計劃書,遞給了中川禮三。
這個計劃書,徐浥塵整整寫到了半夜。
雖然“斬草行動”的計劃已經考慮成熟,不過,用慣電腦打字的徐浥塵,冷不丁手寫,確實有些吃力。
特別是,這份計劃書還要用日文來寫,這就更加的痛苦。
原身的徐浥塵雖然在日本呆了四年,也用心學了日語,可比起母語來,還是差出許多,根本算不上熟練。
之前的王小帥的外語倒是不錯,過了專業六級。
很可惜,學的是英語,日語他可是從來沒有接觸過。
幸好,黃思齊那有本日文字典,徐浥塵就找她借了過來。
徐浥塵先用中文寫了一份計劃書,修改完稿后,又用日文照貓畫虎地翻譯了一遍,總算是把計劃書弄了出來。
計劃書里加了不少私料,當然,這些私料也是合情合理,除了徐浥塵外,其他很難看出他真實的用意。
中川禮三從徐浥塵手中接過“斬草行動”的計劃書,仔細翻看起來。
計劃書只有五頁,中川禮三卻看了整整一刻鐘。
看完之后,中川禮三說道:
“徐副官,你這個三步走計劃,我覺得可行。
我現在就執行第一步,馬上派人去江城日報社,讓報社將暫緩槍決徐詠的啟示公布,今天晚上就見報。”
“中川隊長,我覺得這種事不能這樣草率,要做就要做到位了。只有那樣,才能迷惑江城的地下黨,誘使他們上當。”
“哦?怎么做到位法?”中川禮三不解道。
“中川隊長,你和地下黨打過交道不少了,你比我清楚,地下黨是無孔不入,隨處都有他們的臥底。
如果就這樣派人去報社,很有可能會被地下黨看出來,這就是一個局,不會輕易上當。”
“嗯,你說的有道理,確實有這個可能。徐副官,那你說要怎么做?”
“其實,想迷惑地下黨也容易。
由江城憲兵隊向江城軍事法庭出正式公文,請示軍事法庭出具暫緩執行書,然后拿著軍事法庭的暫緩執行書再去報社,命令報社將暫緩槍決徐詠的啟示刊登出去。
這樣一步一步下來,地下黨就不會懷疑了。”
“呦西,徐副官,我現在就讓平川副官出具公文。”中川禮三說道。
“中川隊長,切莫著急,在出公文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徐浥塵又說道。
“什么事?”
“還是我剛才那句話,地下黨無孔不入,保不準他們會潛伏在哪里,偷偷竊取情報。
我們要把‘斬草行動’計劃制定的無懈可擊,誘使地下黨上鉤,就注意每一個細節。
在出公文之前,還要提審一下徐詠,讓地下黨有了錯覺,認為是這次提審之后,徐詠開始動搖的。”
“徐副官,我清楚做這件事的目的。
不過,徐詠被捕三個月,審了那么多回,都沒有任何進展。
這一次審問,他就有投誠之意了,地下黨能信嗎?”中川禮三不解道。
聽到中川禮三的話,徐浥塵暗忖:“我靠,中川禮三這個豬頭,腦子也不是一直笨,看來還得接著忽悠他啊。”
想到這里,徐浥塵說道:“這一次,當然不同。”
“哦?有什么不同?”
“這一次的審問,有我和青木督察參加,與之前不同的是,審問的人不同了。”徐浥塵特意提了青木玲子一嘴,說道。
“徐副官,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讓徐詠開口?”青木玲子問道。
“我沒有。”徐浥塵干脆答道。
“沒有,那地下黨怎么會相信呢?”中川禮三不解道。
“我有辦法,還是沒有辦法,地下黨哪里清楚。
這次審問只要與之前有所不同,那徐詠就有投誠可能性,就會誤導江城地下黨的判斷。”
徐浥塵越說越自信,聽得中川禮三和青木玲子頻頻點頭。
“有道理,這么下來,地下黨想不信都不可能了。那我們現在,就提審徐詠。”中川禮三說道。
現實,果然比想象的更加殘酷。
審訊室在憲兵大隊的四樓,與審訊室相鄰就是憲兵隊刑訊室。
這是徐浥塵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刑具,真實的刑訊,比影視劇演繹的更是觸目驚心。
人間地獄已經不能形容這里的場景,太血腥,太殘忍,令人窒息。
見到這樣的場景,徐浥塵的心似乎已經開始流血,他實在想不出如此情形下,血肉之軀是如何經受住這般摧殘的。
“不行,無論這些被刑訊的人是哪個陣營,只要是一心抗日堅貞不屈的,自己一定要為他們做些什么。
不能讓他們的罪白遭,不能讓他們的血白流,不能讓他們的性命白白犧牲。”
想到這里,徐浥塵的拳頭不禁握了起來。
審訊室倒是普通,里外兩個屋,里屋坐著犯人,外屋坐著審訊官,兩個屋由鐵柵欄隔開。
聽中川禮三介紹,因為徐詠已經宣判的緣故,這些天并沒有對他上刑,還讓醫務所做了些簡單醫治。
畢竟要公開槍斃,不能給外人留下屈打成招的口實。
中川禮三、徐浥塵和青木玲子坐定后,中川禮三命令憲兵將徐詠帶進審訊室。
幾分鐘后,柵欄里面小屋的門打開了,徐詠被兩名憲兵拖著進到了刑訊室。
兩名憲兵又將徐詠抬上刑訊椅,用手銬腳鐐將他手腳固定好。
這時,柵欄外的徐浥塵,才看清三叔的樣子。
幾個月的折磨,三叔已經徹底脫了相。
顴骨已經被打塌,嘴唇已經爛掉,里面的牙齒也是殘缺不齊,應該是刑訊室被生生拔出來的。
見到眼前的三叔,一股酸水不禁從胃里涌了上來,徐浥塵努力咽了幾下,才咽了下去。
中川禮三見徐詠已經帶到,便對身邊的徐浥塵說道:“徐副官,徐詠已經帶到,你看是你審還是我審?”
“中川隊長,把這個徐詠帶到刑訊室,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于你審還是我審,也就是走個程序罷了。”
“是啊,這個徐詠我審了不下二十回,能用的都用上了,人都快打死了,也沒有招半個字,我是無計可施了。
徐副官,你我都是東京陸軍學院畢業,可謂師出同門,不知道這幾年陸軍學院在刑訊方面有沒有什么突破,增沒增加新的審訊方式?”中川禮三問道。
“中川隊長,陸軍學院傳授的課程以作戰和諜報為主,對刑訊確實沒有什么新的建樹。
既然讓我問問,我就用中文問上一問,也許有意外的收獲。”
“嗯,這倒也是辦法。中國人也可以做帝國的軍官,這個對徐詠也許有吸引力。
徐副官,開始吧。”中川禮三說道。
聽到中川禮三的應允,徐浥塵抬起了頭,向柵欄里面的徐詠問道:
“里面坐著的,是不是江城地下組織負責人徐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