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竹機關的路上,徐浥塵跟司機大老王閑聊,聽大老王的描述,江城竹機關情況,徐浥塵多少了解了一些。
江城竹機關的總部設在濱江南岸岸邊,由三棟二層小樓組成。
正中的小樓是辦公大樓,竹機關各部門的辦公人員大多在此辦公。
竹機關雖然部門不多,不過事務繁雜,單單辦公大樓就有一百多人。
除了部分后勤人員外,竹機關辦公大樓里基本都是日本人。
辦公大樓東邊的小樓是刑訊大樓,竹機關的行動大隊在這里辦公。
竹機關抓來的地下黨和國民政府潛伏特工,在這里審訊和關押。
一般情況,江城無論哪個部門抓到了潛伏特工,都要送到竹機關進行初審,如果審訊不順利的話,再送到憲兵隊繼續審問。
徐浥塵的三叔徐詠就是先被帶到竹機關審訊后,再轉到憲兵隊的。與憲兵隊一樣,這里也是人間地獄。
竹機關的行動隊人數不多,只有一個小隊,除了抓捕地下黨和軍統特工外,還有一項工作,就是配合電訊偵緝車排查城里的秘密電臺。
辦公大樓西邊得小樓是竹機關的電訊大樓,江城其他部門由于條件有限,遠程對外聯絡都要到竹機關的電訊大樓收發信息。
為了工作方便,憲兵隊、保安局和城防司令部都派了專人在此辦公,以便第一時間收發情報。只有城外的青木大隊的軍用電臺,設施齊備,不必特意到竹機關收發情報。
江城竹機關最厲害的一點,就是對各部門的監管權。
無論是城外的青木大隊還是城里的憲兵中隊,或是城防司令部、保安局,只要接到竹機關的協查函,就要無條件配合竹機關,隨時接受檢查。
“這么看來,這個竹機關雖然人不多,不過權還是蠻大的,也不知道青木玲子在那里是做什么?”徐浥塵心中暗道。
徐浥塵來到竹機關的時候,還沒到下午一點。
畢竟自己沒有預約,趕上午休時候找人確實有些唐突。
想到這里,徐浥塵對司機大老王問道:“老王叔,竹機關跟前有沒有吃飯的地兒啊?”
“少爺,敢在竹機關這種地方跟前開買賣的,大多都日本僑民。他們做的東西,我是吃不慣。不過,徐副官您在日本呆了這么些年,應該沒什么問題。”
司機老王是黃定明的老部下,徐浥塵沒去日本之前就跟著黃定明,與其他人相比,與黃家人說話,不是那么拘謹。
“那就在跟前隨便找一家,簡單吃點,墊墊肚子。”
“好咧,少爺。”說著,大老王將車在竹機關對面的一家日本壽司店前停了下來。
盡管徐浥塵在日本呆了四年,不過對日式料理始終無感,頂多就是吃些拉面。
這個地方也沒別說吃的,也只好將就一下了。
徐浥塵本來想讓司機老王叔和他一起用餐,可老王叔是個懂規矩的人,說什么也不去。
徐浥塵見狀,便一個人走進了壽司店。
壽司店不大,兩個榻榻米包間外,壽司店中間又一張長條桌子,桌子兩邊擺放著椅子。可能是過了飯點的原因,壽司店里人很少,只有兩個日本憲兵在包間里用餐。
見徐浥塵從外面進來,一位三十五六歲、臉頰清瘦的男子迎了上去,用日語問道:“先生,你好,要吃點什么?”
徐浥塵上下打量了這個店老板,雖然沒用上微表情的本事,不過用余光一掃便能感受到,這個壽司店的老板對自己有了些警覺。
難怪,來這種地方吃飯的都是熟人,突然來了個生面孔,確實有些突兀。
想到這里,徐浥塵用流利的日語,說道:“老板,給我來碗拉面。”
聽到徐浥塵用日語回答,店老板似乎放松了許多,向廚房喊去:“麗香,做一碗拉面。”
說完,把本已經擦得很干凈的桌子又擦了擦,對徐浥塵說道:“先生,這里坐。”
“好啊。”說著,徐浥塵找了個靠墻邊的地方,坐了下來。
坐下之后,徐浥塵突然覺得手里空嘮嘮的,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要是之前,擺弄擺弄手機,來兩局王者榮耀,或者上某點看幾章小說,不大會兒功夫飯菜就上來了。
可現在,沒了手機,真的不知道做什么好。
這時,徐浥塵看到柜臺上放著幾張報紙,便隨手拿來,翻看起來。
這是今天的江城日版。
那個年代的報紙文字排版還是豎版,看起來有些吃力。
不過,確實也沒別的事可干,只能看這個了。
江城日報是日本人在江城的官媒,報紙上面的內容都是歌功頌德日本人的,用詞之肉麻,令有些心理準備的徐浥塵都覺得有些反胃。
本來,不想接著看了。
不過,頭版下方的一則新聞引起了徐浥塵的注意。
字數不多,版面占的不大,內容也很簡單:
“江城軍事法庭正式宣判,地下黨匪首徐詠死刑。本月三十日執行槍決。”
看到這則消息,徐浥塵的心咯噔一下。
今天是六月十五日,按這個日期算,離自己三叔槍決就剩半個月時間了。
之前,徐浥塵已經有了救出三叔的打算,只不過自己剛到江城,熟悉這個地方需要個過程,就是要救也不能操之過急。
可現在三叔馬上要被槍決了,本想慢慢研究的事,看來要抓緊了。
現在三叔被關在江城憲兵隊的監獄,日本憲兵隊具體情況自己是一無所知,想救三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無從下手。
幸好,明天就是例行的軍事會議,憲兵隊的隊長也會參加,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套套近乎。
徐浥塵正想著入神,卻聽見從后廚方向傳來了腳步聲,抬頭望去,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用托盤端著拉面,向自己走了過來。
既然是日本女人,當然要細細端詳。
徐浥塵放眼望去,上下打量一番。來的女子身著日本和服,臉上的裝扮很濃,和電視劇里看的那些為軍官跳舞的日本藝伎模樣差不了多少。
長得雖然不算漂亮,卻是妖冶的很,女人味十足。打眼一看,就讓人有特別的想法。
要是換成穿越前的王小帥,估摸著就會多看幾眼。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見過趙曉雪、黃思齊這樣的美女,對這般姿色的女人,欲望明顯下降,心里也沒有什么感覺了。
話雖如此,徐浥塵總是覺得有些蹊蹺,這種面館端盤子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的姿色,看來這個面館一定是有什么道道的。
將拉面端到徐浥塵桌前,這個有些妖冶的女子,軟聲軟語地說道:“先生,您慢用。”
這時,徐浥塵的目光已經從這個女子的臉上,轉移到了她的手上。倒不是這雙手長得如何好看,只不過徐浥塵注意到,在食指的一側,有著明顯的繭子。
能想象的出,這是一只拿過槍的手。
看來這個壽司店,確實不一般啊。
這個女子見徐浥塵不是盯著自己這,就是盯著那,便問道:“先生,有什么事我能幫忙的?”
徐浥塵知道自己又失態了,便說道:“小姐,你有辣椒嗎?”
“不好意思先生,我這沒有。如果你要的話,我到隔壁飯館幫您問問。”
“那就不用麻煩了。”說著,徐浥塵拿起筷子吃起拉面來。
“先生,你這是第一次來店里吧?看著這么面生呢?”這個女人站在徐浥塵身邊,好奇問道。
“是啊,第一次來。”
“你是中國人?”那女子突然問道。
“是,我是中國人。”徐浥塵到沒有隱瞞。
“中國人帝國母語講的這么好的,不多啊。”
“我在帝國呆了四年,到了帝國,最先學習的就是帝國的語言。”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說的這么好。要是沒猜錯的話,先生是到竹機關辦事的吧?”
“是啊,就是去竹機關辦事的。對了,你這壽司店就在竹機關對面,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先生,你要打聽誰啊?”
“青木玲子,她在竹機關哪個部門工作?”徐浥塵問道。
“青木玲子?”這個女子似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反問道。
“對,就是青木玲子。”徐浥塵有意放慢語速道。
“先生,抱歉,這個青木玲子我沒有聽說過。是新來的吧?”
“不是,來兩年多了。”
“那不應該啊,竹機關里的本土女子并不多,我不應該不知道啊。”
“哦,那我吃過飯過去打聽一下吧,也許是我記錯名字了。”
“也好。先生我叫酒井麗香,這家店是我跟我哥哥一起開的,以后常來啊。”
“好,我會的。”徐浥塵應聲道。
走出壽司店,聽酒井麗香說,竹機關里并沒有叫青木玲子的女子,這令徐浥塵心中泛起了嘀咕。
看那個酒井麗香的言談舉止,加上她手指上的痕跡,徐浥塵能夠斷定,這個女人一定不是普通的日本僑民,十有八九就是竹機關在外面放的眼線。
按理說,青木玲子已經來中國兩年多了,這個酒井麗香要是竹機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啊?
“這是怎么回事?”徐浥塵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