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颶風!”
“快找港口靠岸!”
“葡萄牙領航員在哪兒?快問他附近哪有港口!”
東西方的舊航道,最危險之地莫過于好望角。可中國使節船隊,剛剛接近莫桑比克,就毫無征兆的遇到颶風。
這純屬運氣問題。
運氣好的,在東非沿岸來往好幾年,都不會遇到一次颶風。
運氣不好的,一個接一個。甚至會出現雙氣旋、三氣旋,颶風可以組隊掃過來。也有可能一個颶風剛過去,另一個颶風接踵而至,最長時間能持續大半個月。
此時此刻,風浪越來越大,天空越來越暗。
所有船只,都全速朝海岸駛去,想搶時間趕緊靠岸進港。不需要什么大港,能躲避風浪的天然小港就行。
從印度招募的葡萄牙領航員,本來是為穿越好望角做準備,如今提前發揮了他們的作用。賽義德派來隨船的特使,也引導船隊朝最近的良港航行。
旗艦之上,旗令手一手抱住桅桿,一手瘋狂打出旗語,指揮后面的艦船跟隨。
風力猛然變大,旗令手直接吹得飛起來,腰上系著繩索落向海面。突然一個巨浪襲來,旗令手在空中就被拍暈,這種情況恐怕是兇多吉少。
距離海岸越近,礁石島嶼就變得越多。
天色已經越來越黑,白晝忽地成了傍晚樣子,每條船都只能憑借羅盤繼續航行。
“轟!”
黑暗當中,不辨東西,一艘軍艦不幸觸礁。
一個隔離艙迅速進水,艦船歪歪斜斜的前進。風力越來越大,傾斜的船只,隨時有傾覆的危險,然而他們注定無法獲得幫助。
“娘娘,用繩子系好!”
祿天香死死抱住物事,也不知在抱著什么。有女官遞來繩子,她連忙栓在自己腰間,想要指揮其余近侍,卻發現到處都已經亂了套。
一個巨浪將船只掀起,又迅速落下來,許多船員也隨之起落,不少人直接撞到腦袋暈過去。
“靠岸,靠岸,靠岸,快快快快快!”
樊超咆哮大吼,也不知幾人能聽到命令。
“將軍,得降帆,風太大了,會把船給吹翻的!”
“快去降啊!”
甲板上更是混亂,水手們冒著風浪操作,不時有人被吹落到海里。之前收留的奴隸,經過二十多天的培訓,許多已經成為見習水手,此刻也被派到甲板上幫忙。
“死了,死了,死定了!”
潘蔚在船艙里嚇得直哆嗦,猛然間船只再度飛起。他也失手飛出去,腦子不知撞到什么,就這么昏過去不省人事。
足足兩天時間,颶風終于完全過境。
由于航行路線距離海岸很近,大部分船只都順利躲進海灣。但具體多少損失,一直無法查明,此時終于可以活動了。
“將軍,桅桿斷了一根,船員損失12個。”
“派小船出去,看看別的船只。”
事實上,不用樊超派人探查,別的艦船已經派人過來。
一番統計之下,失蹤艦船兩艘、失蹤船員561人。其中既包括海軍士卒,也有后勤人員和收下的奴隸。另外,幸存的船只,大部分都有損傷,必須盡快找地方修復。
祿天香和文官們乘坐的艦船,由于船體堅固,倒是沒啥大礙。只有部分水手失蹤,以及許多人員被撞傷。
樊超選了三艘受損較輕的艦船,沿著海岸搜尋失蹤船只。
在一座礁島附近,看到大量木板,正漂浮在海面上,顯然有一艘船已經沉沒了。不過也有奇跡發生,竟有7人爬上礁島,堅持到友軍前來救援。
又連續搜尋三日,別無所獲。
受損的船只,在簡單修繕之后,被葡萄牙和阿拉伯領航員,帶著前往更南邊的莫桑比克港。那里是葡萄牙殖民地,有船廠可以修理船只,就看葡萄牙人愿不愿幫忙,是要收銀子還是想吃槍子兒。
鄧有璋渾身酸痛著醒來,睜眼就感覺不對勁。
船艙里的物件,全是豎著的,整條船顯然是側倒過來了。
他奮力爬出去,中途遇到自己的兵。有人還昏迷著,有人已經醒來,互相之間交流著情況。
忽然,鄧有璋聽到哭喊聲:“艦長沒了,副艦長失蹤了,宣教長也找不到!”
鄧有璋飛快朝那邊爬去,很快見到已經咽氣的艦長林安全。額頭被撞出大口子,鮮血流了一地,顯然是失血過多而亡。
“全部都有,把受傷沒死的兄弟,全部抬下船救治!”鄧有璋扯開嗓子大吼。
不僅鄧有璋在組織搶救,各艙都有軍官,正在下達相同的命令。
他們離開軍艦之后,才發現是什么情況。
整條船都被沖上岸,側翻在一處沙灘上,桅桿全部斷裂,而海水已退到七八米外的地方。
船上軍醫還剩兩個,一邊救治傷員,一邊讓士卒回船上尋來藥品和物資。
折騰好半天,鄧有璋成了最高軍職者,他臨時接手這里的指揮權。
反復清點人數,幸存者尚有165人。
其中,海軍官兵88人,文職、后勤、水手共73人,剩下4個是做雜役的波斯奴隸。
“怎么辦?”賀文鵬問道。
鄧有璋說:“先休整養傷,把船上的物資都搬下來,等著兄弟艦船過來援救。如果等不到援救,兩天之后,組織部隊探查附近情況。”
領航員和牽星手都死了,而活著的人,連羅盤都看不懂,根本搞不明白位置。
連續苦等兩日,海上連鬼影子都不見。
鄧有璋知道不能再傻等,他挑選水手補充兵力,將部隊整編為一百人。留下二十戰兵,在沙灘保護人員和物資,其余八十戰兵出去探索情況。
距離海灘越遠,地勢就變得越高。鄧有璋帶人沿著海岸探索,沒有什么收獲,于是又開始爬山。
這里屬于高原地形,爬上去之后,就變得相對平坦,時不時能見到幾個小山坡。
“那邊有煙!”
瞭望手舉著千里鏡驚呼,隨即又喊道:“還有農田,種的是稻子!”
此言一出,眾人驚喜不已。
這條船上沒有皇帝親衛,全部都是海軍士卒,平時穿皮甲或不著甲作戰。火藥都被打濕了,火銃暫時無法使用,只能把刺刀安上來作戰,也有一些兵使用長槍和腰刀。
八十個海軍官兵,小心翼翼前進,還派出了十多人去探路。
很快他們來到一個村落,村子周邊全是稻田。這里的土著,皮膚略帶棕黃色,黑發微卷,個子比較矮小,乍看仿佛是東南亞人種。
彼此見面,都很好奇,站那兒大眼瞪小眼。
可惜語言不通,稀里糊涂交流半天,也不知道彼此在說啥。
這里的土著很原始落后,身上還披著獸皮。也有某種布料,不知是啥植物纖維編織的。他們比較警惕,男子都拿著武器,木棍嵌著石片做成的長矛。
鄧有璋摘下帽子,讓一個士兵送過去,當做禮物交給土著首領。
土著首領年齡較大,也不知多少歲了,看樣子三四十歲,又似乎是五六十歲。他明白了鄧有璋的意思,接過帽子戴在頭上,然后非常興奮的轉圈子,其余土著都因此歡呼起來。
首領叫來一個土著男子,嘀咕幾句。
十多分鐘之后,土著男子捧來陶罐,當做回禮贈送給鄧有璋。
鄧有璋定睛一看,頓時哭笑不得,罐子里裝的全是海鹽,而且帶有不少泥沙等雜質。
雙方就此確定和平關系,鄧有璋繼續探查附近情況。
又是半個月過去,還是等不到海上的消息。鄧有璋幾乎放棄了,留幾個人蹲在海邊,提前準備好柴禾雜草,看到海上有船只便點火報信。至于其余人員,全部帶著物資轉移,前往土著村落附近定居。
土著們的主糧,除了稻米之外,還有一種根莖植物。
長得像樹一樣,卻挖掘根莖食用。而且似乎有毒,土著首領讓人親自示范,要把根莖煮了之后才能吃。
鄧有璋覺得很新奇,此物產量巨大,若是能回中國,一點要帶回去栽種。
他還給這種食物起了名字,根莖似番薯,枝干似樹木,于是命名為“木薯”。
船上的棉布成了商品,土著們非常喜歡,帶著許多木薯過來交換。
更遠的地方還有土著部落,這些土著獲得棉布之后,拿出一部分棉布,前往更遠的部落交換物品。很快就引起注意,這些精美的棉布,竟然招來兩百多土著部隊。
前來侵略的土著,明顯要先進一些。
首領腰間別著銅匕首,長矛的矛尖也是銅制的。不過銅質兵器很少,大部分土著侵略者,依舊在使用石矛作為武器。
一天傍晚,本地土著正在聚餐,兩百多侵略者突然殺出。
侵略者先是拋擲長矛,命中率還不低,瞬間就造成殺傷。接著又甩著繩索,繩子投出石塊,把村民砸得頭破血流。
土著村民驚慌逃竄,侵略者沖過來,拔起投出的長矛,哇哇大叫著追殺。
他們將男性村民殺死,活捉女人和兒童。又進屋搜尋財物,不斷搬出食鹽和糧食,若搜到棉布就興奮大叫。
二十多個男性村民,陸陸續續逃到鄧有璋的駐地。
“咿哩哇啦…”
村民們指著自己村子的方向,急得跺腳哭叫。
鄧有璋雖然聽不懂啥意思,但看到帶傷的村民,也知道是被人襲擊了。
“拿起武器,披甲御敵!”
鄧有璋帶兵前去村中救援,半路就遇到追過來的侵略者。
“砰砰砰砰!”
火藥已經被曬干,重新篩出來使用。
一陣槍響,好幾個侵略者倒下,其余嚇得驚恐逃竄,以為大同軍使用的是巫術。
此戰大獲全勝,殺死侵略者60余人,生俘侵略者20余人,其余全部逃之夭夭。那些俘虜,被憤怒的村民全部殺死。
可這個村子也毀了,成年男子只剩不到三十個,其余全部是婦女和兒童。
鄧有璋把賀文鵬叫來:“咱們怕是回不去了,就在這里安家吧。”
賀文鵬沉默,想起家中的妻兒。
鄧有璋嘆氣說:“村里的男人所剩無幾,全是女人和孩子。咱們這邊,又都是男人。不如兩處并做一處,都搬去村里住下。想娶妻安家的,便在村里挑選婦人為妻。這里的土著,除了個子矮小,長得其實也不丑。這些外來土著,竟然帶著銅器,咱們今后得好生提防。先學會說土話,或者教村民說漢話。找時間再去打探,看附近還有什么大部落。”
“唉,你說了算。”賀文鵬無奈道。
這里是馬達加斯加島,島嶼中部地區,已經有土著建國。
人種屬于混血,具有明顯的東南亞特征。15974/104657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