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天空群星璀璨,菲利克斯行走在埃及開羅的街道上,體型一點點發生變化。他走進一家巫師酒館,隨著他的出現,原本鼎沸的人群寂靜下來,不安感像田地里倒伏的麥子在人群中由近及遠地擴散。
人們攝于他半個世紀前的惡名,但恐懼中又夾雜著好奇。
“我的兄弟們,我的姐妹們,我的巫師同胞們,”帶著一絲沙啞的蒼老的聲音在酒館里回蕩,格林德沃張開雙臂,“我將終止這片土地上的混亂——”
“以格林德沃法典之名!”
隔天,哈利迷迷糊糊從陋居的床上醒來。頭昏沉沉的,他摸索了好半天才在衣服口袋里找到眼鏡,戴上后透過窗發現天色已經大亮,陽光有些刺眼。
他推開羅恩的一只胳膊,從床上跳下來,看著手腕上那塊舊手表的時間——那是韋斯萊夫人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手表的原主人是她在戰爭中英勇去世的兄長。
“中午。”哈利吐出一個詞兒,覺得嗓子有些干,還有點兒犯惡心,他猜測可能是昨晚喝太多香檳酒的緣故。他慢悠悠下樓,婚禮上的記憶一點一點浮現,哈利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那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從海普教授告知他將要和人完成一本鄧布利多的傳記開始,教授和赫敏先后離開,隨后又出現在舞池中;那時哈利已經和埃非亞斯·多吉聊了一段時間,在記起多吉寫的訃文的內容后,哈利對他好感大增。
兩人談得盡興,不過當金妮第三次從他們面前經過時,多吉舉起杯子勸他及時享受愉快的時光,哈利聽進去了,他匆匆和多吉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隨后拉著等得不耐煩的金妮跳舞——之后發生了什么?
哈利輕輕敲了敲頭,在經過二樓金妮的房間時,他忍住誘惑沒過去敲門,來到廚房。他馬上為這個想法感到慶幸,金妮坐在餐桌上,正無精打采地吃著早餐(或者午餐?)。
“哈利,你醒了?”韋斯萊夫人興致很高地說,于是就打斷了坐在對面的比爾和芙蓉的甜蜜私語。以哈利的眼光看,婚后的兩人似乎變成了連體人,除非韋斯萊家的財政狀況急轉直下,不得不共用一套餐具。
“是的,韋斯萊夫人,我剛起來。”哈利嘟囔說。
“阿利!”芙蓉按照法語的習慣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我們正在商量度假地點,快過來幫我們看看。”
哈利坐到比爾旁邊,低頭看著遞過來的畫冊,上面印刷著各種風景秀美的照片。他翻了兩頁,指著一個毗鄰大海的峭壁說,“這個看起來不錯。”
“是嘛,”芙蓉閱讀著照片底下的小字,露出思索的表情,“在康沃爾郡…我沒去過,上面說那里一到夏天遍地開著野玫瑰花,你覺得呢?”她轉頭看向比爾。
“親愛的,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去任何地方。”比爾溫和地說。
韋斯萊夫人給哈利端上一盤食物,盤子摩擦桌面發出很大的響聲,哈利覺得她的心情不太美妙,下意識看了一眼金妮,金妮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韋斯萊先生呢?”哈利問。
“去上班了,”韋斯萊夫人心不在焉地說,“珀西和佩內洛昨晚沒能留下,家里地方不夠大…我在想要不要在周圍加蓋幾座房子?”
“媽媽,”比爾說:“就算我們搬出去,我和芙蓉也會每周過來看望你和爸爸的。”
似乎被戳破了小心思,韋斯萊夫人有些慌亂地揮舞著抹布說:“噢,是啊,嗯,我只是想——一家人總有聚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昨天的場合,肯定會用到。”
哈利這頓飯吃得心驚膽戰,倒是羅恩下來時氣氛早已歸于平靜,他大口嚼著煎蛋和餡餅。
“有昨天的香檳酒嗎?”羅恩期待地問。
“沒有。”韋斯萊夫人板著臉說。
吃完飯,哈利、羅恩和金妮轉移到客廳,比爾和芙蓉出去散步,三個人聽著廚房里叮叮當當的響聲,直到這時羅恩才后知后覺地問:
“媽媽怎么了?”
金妮嘆了口氣,“比爾和芙蓉想搬出去單獨住,本來都說好了的,但媽媽還想再掙扎一下。”
羅恩比劃了一個祈禱的手勢。
“梅林保佑她。”
“對了,”哈利問金妮,“怎么沒看到赫敏?她不會還在睡覺吧?”
金妮翻翻眼睛。
“想什么呢?她一早就去對角巷了,電臺上說一些麻瓜受到邀請近距離感受魔法界——算是禮尚往來吧。赫敏前段時間上過電視,我想她可能會幫上忙。”她不確定地說。
將近傍晚時,赫敏精神奕奕地回來了,她高興地向眾人宣布,當天的活動圓滿成功。
“我盯了一整天,除了一個臉上長滿雀斑的女人在美容藥劑店待著不愿出來、非要試試里面的藥劑外,一切都很順利——寵物商店里沒有跑出失控的小動物、麗痕書店的書沒有咬人、古靈閣的妖精沒有大罵巫師是小偷、魁地奇精品店的鬼飛球沒有打爆某個人的頭…”
赫敏一口氣說了許多危險項目,最后長長地舒了口氣,讓哈利不禁懷疑那些人去的和他想象中的根本不是同一個地方。
“是啊,他們還真是幸運。”羅恩譏諷地說。
赫敏不理會他的挖苦,接著說道:“那些人自由活動的時候,我和其中一個聊了聊——你們絕對想不到,她竟然來自法國!更神奇的是,她還認識教授,不過今天他們沒能見上面。”
“為什么?”哈利問。
“你不知道嗎?”赫敏詫異地看了哈利一眼,“教授已經離開英國,去往國際巫師聯合會的總部了。”
國際巫師聯合會的總部位于法國東北部邊境一處不可標繪的地方,地處荒山野嶺,自成立之初幾乎被施加上所有已知的保護魔法,安全性和隱秘性毋庸置疑。唯一的問題就是進出十分麻煩,而且有些落后于時代。菲利克斯只去看過一次,被各種明晃晃、層層嵌套的魔法光輝晃了眼,隨即就被帶到臨近的東北部城市——斯特拉斯堡。
斯特拉斯堡是法國最大的邊境城市。市區位于萊茵河西岸。西部為孚日山脈;東側與德國巴登符騰堡州隔河相望,相距25千米處就是德國黑森林;北側為阿格諾森林,南方則是萊茵河平原。
菲利克斯和巴巴吉德·阿金巴德穿過一小片具有中世紀特色的木桁架房屋和巴洛克風格的砂巖建筑,沿著風景優美的河岸走了一段時間,隨即消失在一座石橋上。
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下行金色樓梯,兩人的腳步聲經過兩側墻壁被不斷折射、放大,再次回到耳畔回蕩。菲利克斯仔細端詳墻壁上雕刻的各種浮雕。
“那是第一次國際巫師聯合會大會召開的場景,”阿金巴德指著一處浮雕說,“當時的會長——也是第一位會長皮埃爾·波拿庫德是個法國人,他挑了這里作為大會場地。”
菲利克斯微微有些意外。
“我還以為是會議在聯合會總部舉行呢。”
“那時候總部還沒建成,條件很簡陋,就臨時選了一個露天廣場。妖精原本也想出席,但是被趕走了,哦,列支敦士登也沒參加。”
“我記得好像是因為巨怪?”
“沒錯,就是因為巨怪。”阿金巴德肯定地說:“那里的巫師與一些特別兇惡的山地巨怪部落關系緊張。他們原本想借助聯合會的力量圍剿巨怪,但皮埃爾·波拿庫德拒絕了。”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
光看名字也知道,這個巫師組織一開始的定義是促進魔法世界中的各國巫師展開合作,沒其它種族什么事。聯合會主席一般扮演調和矛盾的中間人角色,權力極為有限,直到十七世紀末尾,保密思想越來越成為當時巫師們的共識,在數個星期的激烈討論后,《保密法》應運而生。
落實到實際上,這個重要任務由國際巫師聯合會承擔下來,此后聯合會迅速得到擴充,建立起一個個下屬部門,用以溝通、聯絡和監督各國巫師保密法的實施情況。
“理論上這里只是聯合會的一個辦事處,”阿金巴德說:“后來人們發現更喜歡在這里辦公,而不是一個濕氣很重、荒無人煙的地方,于是某任聯合會會長買下了這里,并將會議召開的廣場完整沉入地下,我們腳下的樓梯就是廣場的一部分…”
“這座城市經歷過幾次戰爭和混亂,巫師會退回真正的總部,同時讓附近國家的巫師隱藏起來,當然,我們管不了太多,只要不暴露魔法存在就行。”
他們穿過一個環形大廳,這里帶有很明顯的古羅馬風格,豪華、壯麗,擁有寬敞的內部空間。環形大廳墻壁上排列著間距相等的房間,每一扇房間的門似乎都對著大廳中央的圓心,仿佛有無形的細線向外輻射。大門兩側立著高大的石柱和用來裝飾的拱形廊頂。
一路上,菲利克斯只看到兩三個人,他們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神色疲憊而厭倦。
“名單上這里有很多人,但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一攤子事,只有需要時才會湊到一起,我自己都不經常來,一般做法是有問題時就近挑一個地方主持會議。”阿金巴德有些落寞地說:“幾個星期前,這里還有不少代表出沒,討論計劃;更早的時候負責抓捕格林德沃的傲羅隊伍也在這里匯合,但現在人數少了很多…”
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聯合會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人人自顧不暇,不去響應召喚,聯合會立刻成了一個空殼。
“你有什么想法?”阿金巴德詢問菲利克斯。
“第一步肯定是重新凝聚聯合會的威望。”菲利克斯思考著說,“我要先到世界各地走走,給我安排個特使的頭銜吧,不過我可能要先在這里待上幾天,翻翻資料,了解不同國家魔法部的歷史。”
菲利克斯站在空曠的大廳,環顧四周,看起來躊躇滿志。阿金巴德立刻信了幾分,如果他知道菲利克斯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估計就不會這么樂觀了。
“世界各地的黑市信息我倒是能說個七七八八,但要是問這些國家的歷史——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我一定補上這部分知識。”
嗯,菲利克斯的思維小屋里沒裝多少有用的信息,即便曾經看過,也早被他當垃圾丟到一邊去了。
八月中旬,在外面游蕩了半個月的菲利克斯回了一趟學校。霍格沃茨城堡的校長辦公室里——“有三個學生拒絕入校。”麥格教授嚴肅地說。
“往年這種情況多嗎?”菲利克斯問。
“可能兩三年才出現一次。”麥格教授遲疑了一下,解釋道:“你知道的,即便麻瓜出身的小巫師,往上數十幾代人,祖上很大程度出現過巫師,這些人家不太可能對魔法產生強烈反感…”
麥格教授氣呼呼地哼了一聲,“我們又不像美國的肅清者。”
“可能是受到最近新聞的影響,”菲利克斯有些頭疼說:“霍格沃茨不強迫學生入學,如果他們堅決不同意,那就暗中施以保護吧,萬一出現默然者就不好了。”
這段時間外界堪稱風起云涌,發生了很多大事,而且不少和菲利克斯有關。世界各地的報紙——既有魔法報紙,也有麻瓜報紙——都出現了他的名字。
比如最近發生的:
一周前,美國肅清者的后裔找到執法者,交出了十二個具有魔法天賦的孩子,他們懷著極大的惡意懇請當局能研究出巫師的秘密。這些孩子立刻被荷槍實彈地保護起來,由三百名武力彪悍的士兵和現代科技層層把把守。
此事發生的第二天,一名身穿黑色巫師袍的巫師走到基地門口,他靜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門自己開了,一隊士兵主動將孩子交給了他,這個人甩出一張卡片,隨后帶著那些孩子消失,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負責把守大門的四名士兵在整個全程中對他們視若無睹,除了監控拍下的一張照片外,唯一一條線索就是神秘巫師留下的卡片。經過確認,卡片上的圖案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標志。
監控拍下的照片自然也被反復研究。
專家們很快發現這個神秘的巫師和現有資料完全不同,帶著兜帽,全程一言不發,沒有念出咒語,沒有掏出魔杖,沒有做出手勢——甚至他在走之前還瞥了一眼攝像頭,似乎是有意留下的側臉。
天曉得這些天有多少人對著菲利克斯筆挺的鼻梁和流暢的下頜線發呆。
似乎是受到外界的壓力,英國首相發來了質詢,但被阿米莉亞·博恩斯態度強硬地頂了回去。她的回復在電視新聞上以文字的形式反復滾動:巫師愿意合作,愿意簽訂條約以促使新秩序加速誕生,為此我們已經主動釋放了善意,但如果是以巫師受到傷害作為代價——巫師寧愿選擇戰爭。
同一天里,二十七名肅清者后裔在十二個不同的地點離奇死去,警察找不到任何入侵的證據;也是在同一天,一直沒動靜的圣徒從四面八方朝著非洲聚集。
如果有后來的學者研究這段歷史,會發現這一事件是極其重要的轉折點,標志著雙方的關系翻開新的頁碼。就在外界吵翻了天但當局卻選擇保持沉默的詭異現象持續了兩天時間后,談判雙方不約而同加快了速度。
一些此前需要爭論幾個小時、甚至幾天的問題一下子變得無關痛癢,紛紛默契地做出了讓步。有打探到內幕消息的記者在文章中稱,民眾有望在一個月內看到雙方擬定合約的詳細內容。
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時間來到九月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