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最后一件魂器
圍觀的巫師看到突然走出來的白胡子老頭，眼睛里迸發出強烈的希冀，他們不約而同地低聲說：“鄧布利多。”上千人的聲音混在一起，像是一道悶雷，在伏地魔耳邊炸響。
他猛地回頭，“鄧布利多？”
這時，一道無形的利刃朝伏地魔劃過來，空氣被切開，厲火蛇也從當中分成兩截。
伏地魔轉頭舉起蛇木杖，從杖尖凝聚出蔥郁繁茂的蛇木枝條，這些枝條彼此糾纏成一根長度驚人的銳利長矛，徑直穿過明亮的白色火焰，濺起無數火花，直逼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游魚般閃進空氣中，再出現時已經站在地上。他手里握著一柄短劍——那是黑檀木魔杖變形出來的，短劍前端是由魔力延伸出的透明劍刃，一道道切割咒迅捷無比地朝伏地魔飛去，將蛇一樣的枝條切碎。
“鄧布利多校長？”菲利克斯停下來，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鄧布利多微微搖頭，平靜地朝伏地魔走去：“你今天注定要失望而歸，湯姆。”
伏地魔回以冷酷的笑容：“鄧布利多，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獲得了什么，你又想對我說教？”他后退兩步，讓鄧布利多和菲利克斯同時處在他的視野里，歪頭哂笑：“二打一？”
菲利克斯沖他擺擺手，“我休息一會兒。”他瞇起一雙銀灰色眼睛踱步離開。
伏地魔把注意力放在鄧布利多身上，抬手釋放一道致命的綠光，鄧布利多輕巧地轉動手腕，地上的石頭變成金光閃閃的盾牌，空氣里發出一聲巨響，索命咒被擋住了。
“變形術。”伏地魔厭惡地說。
人群中的家養小精靈邦迪大點其頭，“討厭的魔法。”德拉科·馬爾福瞥了他一眼，結果卻對上一雙令人畏懼的眼睛，他下意識避開，隨即為自己的退縮惱火不已。
但家養小精靈完全沒在意，只顧盯著戰場，低聲說：“我討厭變形術，像牛皮糖一樣。”
“我當然知道你做了什么，湯姆。你剛剛犯下一樁可怕的謀殺，又一條無辜的生命因你而死。”鄧布利多說，一步步朝伏地魔靠近。鳳凰福克斯在他頭頂盤旋，發出輕柔的鳴叫。
“你知道了？那你就該清楚我手里的魔杖是誰的，你已經不是我對手了，鄧布利多。試試這個！”
伏地魔舉起蛇木杖，身體微微后仰，魔力肆無忌憚地灌進蛇木杖中，他和魔杖同時發出令人心悸的嘶嘶聲，好像有上千條蛇在嘶吼，周圍的環境怪異地扭曲起來，明暗不定。
“蛇佬腔！”人群中，哈利緊張地叫出聲。
“他說了什么？”羅恩捂住耳朵大喊。圍觀的巫師要么和他一樣，要么用無聲咒或屏蔽咒抵擋，但這種惡心欲吐的感覺就像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福克斯飛過來，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引吭高歌。不適感消失了。
人們紛紛抬頭——
“阿瓦達索命！（蛇佬腔）”邪惡嘶啞的聲音在空氣里不斷震蕩，從蛇木杖中涌出無數條實體的繩索，速度快極了，周圍的綠光匯聚成散發不詳氣息的云團，朝鄧布利多的方向彌漫過去。
鄧布利多突然停下，腳下的地面如波浪般起伏，一道道土龍在地面翻涌，盤成不斷壘高的結塊，就像是快速生長的古樹。隨后從古樹頂端延伸出強有力的藤蔓，齊刷刷朝伏地魔抽打過去。
沿途的繩索和綠云紛紛被掃除干凈，菲利克斯提起的心放下了。
但鄧布利多也絕不輕松，泥土藤蔓折斷了大半，從數百英尺的高空掉下來摔得粉碎，好像碎裂的柱子般了無生息，但好在變形術的特點就是只要魔力跟得上，就能持續維持變形，這些碎裂的柱子在鄧布利多的操控下重新凝聚成型。
伏地魔難以抵擋，消失在原地。
“砰砰砰砰！”連綿不絕的攻勢將剩下的扭曲繩索和綠云徹底攪碎。
鄧布利多微微氣喘，額頭上的皺紋詭異地平整了許多，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場面安靜下來，伏地魔驚疑不定地望著鄧布利多，他已經過分高估這個老人了，但鄧布利多展現出的實力再次打破他的認知。
難道他十幾年前一直沒用全力？
伏地魔感覺到強烈的羞辱，隨之而來的就是恐懼。但緊接著，他的目光凝滯了，“你的手！”
鄧布利多目光平靜地望著他，額頭上的皺紋又消失幾條，這下子變化就更明顯了，連哈利都能看出來。“鄧布利多校長的臉怎么變年輕了…”羅恩小聲嘀咕。哈利的心提了起來，他直覺地認為這不正常。
赫敏眼睛瞪得溜圓，口中發出短促的吸氣聲。
菲利克斯也感到心驚，鄧布利多的魔法永久地改變了這處地形，但是這樣強大的變形術…他突然想起鄧布利多之前說的、戰勝伏地魔所用的“特殊的方法”。
他凝視著鄧布利多舒展的眉角，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價？
伏地魔沒有發現這些細微的變化，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鄧布利多那只干枯、焦黑的手上，準確地說，是盯著他手上不起眼的黑寶石戒指。
他的臉登時扭曲了。
“湯姆，你太自大了，自以為沒人能發現你的秘密。”鄧布利多平靜地說著，一邊揮舞老魔杖，大地突然向下凹陷，伏地魔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了進去，但他在消失前仍然死死盯著鄧布利多手上的戒指，蛇一樣的瞳孔情不自禁地顫抖。
魂器，他的魂器。
鄧布利多發現了！他扭頭看向菲利克斯，菲利克斯一臉肅然。
下一秒，伏地魔被拉進了漩渦中。
一剎那間，戰斗好像結束了。現場安靜了幾秒鐘——
“他死了？”一個巫師顫抖著問。
“沒有。”一個聲音不假思索地說。附近的巫師齊齊瞪向說話的人，是哈利，他捂著額頭，表情痛苦不堪。
伏地魔的情緒波動太劇烈了，他無法視而不見。哈利腦中出現一幅幅畫面，那是不同年齡段的伏地魔，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帶一點猶豫地犯下駭人的謀殺…
接著場景陡然變化：五官模糊像蠟一般的伏地魔把一本日記交給金發年輕人，年輕人唯唯諾諾地接過來；
求職失敗的伏地魔出現在有求必應屋，將一個冠冕放在垃圾山上，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只蒼白的手將黑寶石戒指丟在廢棄小屋；
斯萊特林掛墜盒被丟進泛著瑩瑩綠光的液體中；
嬰兒般的手撫摸著一條巨蟒，冷酷的聲音稱呼它為“納吉尼…”
以及視線里出現的熟悉的女人，激動地捧起一枚金杯，從她瞳孔中反射的倒影，可以確認這一幕就發生在不久之前…
鄧布利多竭力控制著魔法。大地不斷崩裂，從地底刺出一根又一根的荊棘，收緊的漩渦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緊接著，伏地魔重新出現了，看上去略顯狼狽，臉上身上劃出十幾個口子。
他手里的蛇木杖發出陣陣輕吟，瑩瑩綠光順著他蒼白的手覆蓋到全身，臉上的傷口被撫平了。他瞪著鄧布利多，口中發出“嘶嘶”聲，剛才的感覺又出現了，蛇木杖顫動，仿佛有上千條蛇在呼應他。
“阿——卡薩利——迪嘶——”
“小心，鄧布利多校長，他想用蛇佬腔詛咒——”
“別出聲，哈利！”鄧布利多大聲說。
下一秒，伏地魔突然消失了，而哈利則發現自己被牢牢鎖在一個有著紅色眼睛的怪物所纏繞的圈子里。
那怪物像是某種黏糊糊的膠水，或是寄生蟲，和他緊緊糾纏在一起，以至于哈利都不知道哪是自己的身體，哪是怪物的身體，哈利被困在里面，就像剛剛的伏地魔那樣掉進沼澤里越陷越深，但他可沒有本事靠自己逃出去。
額頭上的傷疤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疼了起來，哈利覺得自己要死了，這樣也不錯，至少可以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只是這一切不受他控制，那個怪物說話了，用的還是自己的嘴巴，因此哈利只得在極度痛苦中感覺著自己的嘴巴一張一合。
外界的人被嚇了一跳，“隱形？還是幻影移形逃了？”魔法部的傲羅四處張望，這時哈利突然倒在地上，身體僵硬地扭曲，脖子像蛇一樣抬起來，瞳孔不知什么時候變成蛇的豎眼。
“哈利？”小天狼星叫著。
“現在殺了我，鄧布利多？”從哈利的嘴巴里發出嘶啞的聲音，簡直和伏地魔一模一樣。
圍觀者驚慌地后退。
“怎么回事，那個孩子…”
“他犯了什么病？”
“不，那個聲音——”
還有一圈人圍了過來，鄧布利多俯下身，和哈利蛇一樣的眼睛對視，他急促地說：“哈利，振作起來，千萬別忘了自己是誰！”
“我是誰？”‘哈利’的眼睛陡然變得血紅，嘴里發出嘶嘶的聲響，“我當然是歷史上最偉大的黑魔王——”
“天哪！那個男孩被附身了！”
鄧布利多攬住哈利的肩膀，沉聲說道：“你是哈利·波特，是詹姆和莉莉的兒子，想想他們，哈利，他們如果還活著一定以你為榮！還有你在學校里的朋友，哈利！牢牢記住你的身份！”
哈利發現自己被困在無盡的黑暗中，意識因為痛苦而模糊不清，他覺得自己不停地往下墜…接著，他聽到了模糊的聲音，是鄧布利多，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我叫什么來著？
哈利的記憶有些模糊，他是湯姆·里德爾，還是哈利·波特？
“哈利，振作一點！”赫敏焦急地說：“想想小天狼星，想想萊姆斯，想想海格…”她念出一個個名字，都是哈利最熟悉的人，無盡的黑暗中，哈利的意識清醒了。
“我是哈利·波特，”哈利自語，他抬起頭盯著那個死死箍住自己的紅眼怪物，“你是伏地魔。”
外界，羅恩、赫敏、納威、小天狼星、鄧布利多緊緊將哈利圍住，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阿麗米婭·博恩斯一臉擔憂，但還是轉頭喊道：“全體傲羅，將周圍隔開，保持警戒，治療師就位。”
家養小精靈邦迪注視著這一幕，在其他人驚慌失措的時候他顯得有些鎮靜過頭了，“還真有點兒可怕…”這時，一個人影突然踉蹌著朝他靠過來，邦迪冷漠地抬起頭，發現是那個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半個尖瘦下巴的年輕人。
“學生？”他嘟囔一句，打了個響指，突然消失。
德拉科·馬爾福被擁擠的人群推搡著摔倒在地，透過凌亂的空隙看到哈利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他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他嚇得完全爬不起來，無法想象那個跟他同齡的人正承受怎樣的痛苦。
他看到哈利的嘴巴張開，眼睛重新變成了翠綠色。
“滾出我的腦子，伏地魔！”
哈利的吼叫聲遠遠傳了出去，拳頭砸在地上，地面詭異地顫動一下，地上的小石子紛紛跳起來。
“嘶…我就是你啊，哈利·波特是我們共同的名字…”
“不——才不是——”哈利咬著牙說，一點點奮力從紅眼怪物的懷里掙脫。
“滾出——我的——腦子——”
他一拳一拳地錘著地面，手臂像是鼓槌般砸出巨大的轟鳴聲，仿佛砸在人們的心口上。
“天啊，快看那個男孩，他做了什么——”
“不可思議！”
“他是誰？”
“有效果，繼續喚醒哈利，這是意志的較量。”菲利克斯站在眾人后頭，眼睛像是走馬燈似的變換顏色，星環，銀色，銀灰色，指尖凝聚出絲絲縷縷的銀絲。
羅恩、赫敏和納威急切地喊了起來，七嘴八舌——
“我是納威，納威·隆巴頓，哈利，你教過我魔法，還記得嗎？”
“想想金妮，哈利！你不想見到她了嗎？”赫敏叫道。
“我們一起坐汽車飛躍半個英國——”羅恩突然愣了一下，瞪著哈利，話都說不利索了，“梅林的襪子啊，你和金妮？那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終于，一團黑霧從哈利身上沖了出來，菲利克斯伸手去夠，卻抓了個空，他又將一團銀色的細絲丟出去，黑霧里傳來一聲慘叫，遠遠地在空中恢復成伏地魔的身體。
他的蛇臉像戴了面具似的，同時容納了太多的情緒，喜、怒、哀、樂…
他惡狠狠瞪了菲利克斯一眼，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菲利克斯對伏地魔狠毒的眼神不以為意，默默思索：“好像有點效果，但又不明顯…是我選擇的情緒不對嗎？那會是什么，魂器…靈魂完整…懺悔？懺悔！”
他原本想試試看情緒能不能對伏地魔產生效果，如果有用，他可以針對性地研究。但他突然有了新的思路：
魂器是一種分裂靈魂、以此獲得不死的方法，代價當然就是承受分裂靈魂的痛苦，變得越來越不像人，以及隨之而來的靈魂不穩定的問題。哈利成為半魂器就是這個原因——當伏地魔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中被反彈的殺戮咒擊中時，伏地魔的一個靈魂碎片也被炸飛，附著在坍塌的房子里唯一活著的靈魂上。
而伏地魔甚至都沒有察覺到這個過程。
當然，也不是沒有辦法讓自己的靈魂重新變得完整，菲利克斯想。按照《尖端黑魔法揭秘》這本書上的注解，“真正的懺悔”可以讓分裂出去的靈魂回歸本體，但隨之而來的痛苦是毀滅性的。
估計伏地魔沒有嘗試這種做法的意思。但他不想，其他人可以幫忙啊。
具體做法是把伏地魔抓起來，要活的、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那種。然后拼命洗腦，或是制造懺悔的情緒…不過這種辦法也不比直接殺死伏地魔更容易就是了。
哈利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凍得渾身發抖，接著他發現自己漂浮了起來，躺在一張擔架上，周圍到處是腳步聲，哈利想說點什么，緊接著腦子里一陣天旋地轉。
他聽到有人在頭頂說話，但他分不清是誰，可能是鄧布利多校長，或是海普教授，也可能是羅恩和赫敏。他睜開眼睛，視線里一片模糊。一只手朝他伸過來，把眼鏡掛在他耳朵上，環境一下子清晰起來。
鄧布利多的鼻子近在咫尺，他一抬頭就能看到關切的湛藍色眼睛望著自己。
“你還好嗎，哈利？”
“挺好的。”哈利略微有些窘迫地說。“把他喝了，小子，能讓你好受點。”哈利抬起頭，說話的是斯拉格霍恩先生，他手里拿著一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表情十分復雜地看著自己，目光中有懊惱，也有欽佩。
“謝謝。”哈利咕噥一句，喝掉藥劑。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臨時帳篷里，墻上掛著一個校徽，他盯著看了好幾眼，才發現不是霍格沃茨的校徽——盡管很像，但那是伊法魔尼的校徽。
哈利突然意識到，這里是伊法魔尼校長的帳篷。想到這位校長已經被伏地魔殺害了，他心里一陣難受，于是越發痛恨做了這一切的伏地魔。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恍惚中一道靈光閃過，他突然記起之前看到的伏地魔的記憶。
哈利抓住鄧布利多的手臂，口齒不清地說：“杯——貝拉特希克斯。”
“什么？哈利，你說什么？”鄧布利多低下頭。
“貝拉特里克斯！他把金杯交給了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哈利喊道，隨后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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