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道長你說的是真的嗎?”花靈一聽,連忙問到。
搬山一派,因為鬼洞詛咒,難以活過四十歲,因此,若養生術有用,哪怕只有一半效果,那也是極好的,甚至于是奢求。
現下聽聞有養生之術,花靈自然上心。
她和老洋人還好,可師兄鷓鴣哨已經三十多歲了。
眼看就沒幾年了,二人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而張林看看花靈,又看看一旁支著耳朵聽的老洋人,鷓鴣哨等人,微微笑道:“這養生之術,并沒有什么特殊的,不過是多喝熱水少熬夜,多讀書,少吃零食而已…”
“還有,作息規律不能紊亂,生活得自律!持之以衡,每天散步、健身…我覺得活個七八十,八九十不成問題。”
陳玉樓看看幾人道:“我們還是說說接下來怎么辦吧!
眼下瓶山崩塌,人心惶惶,我等當務之急是安撫軍心,重振士氣。
尤其是羅帥,你得看好你的部隊,防止他們嘩變潰散。
你也知道,現在個路軍閥之間搶地盤的戰斗很是激烈,如果我們不把自己的部隊穩定住,一但出現大批逃兵,周圍的大小軍閥很可能就會乘隙而入,那樣一來,我等就是盜空瓶山,在湘陰也站不住腳。”
羅老歪聞言,一撓頭罵到:“總把頭還請放心,有我老羅在,他奶奶的,誰敢臨陣脫逃,老子槍可不長眼,就我那些兄弟,你們盡管放心便是。”
陳玉樓聞言點點頭,對于羅老歪的御下之道還是信任的,畢竟其是統帥數萬人馬的大軍閥,他死了可能變故橫生,但活著,那些工兵即使嚇破膽,也涼沒有幾人敢做那逃兵。
見軍隊沒問題,陳玉樓又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再商議再盜瓶山古墓。
今日山崩,我等雖損失慘重,但也不是沒有收獲。
如今那山巔里的墓室已隨著山體崩塌落入坡下密林,正是我等盜空瓶山的機會。”
眾人聞言,當即點頭稱是。
鷓鴣哨更是請纓,讓陳玉樓與羅老歪指揮手下聚攏殘部、安撫傷兵、收斂死者,而他則帶師弟師妹前去林中盜墓。
陳玉樓聞言道:“賢弟有心了,只不過瓶山崩塌,想來那座古墓想來已經是顛倒無常了,讓賢弟三人前去盜墓太過冒險。
再說進山時,三家共起發誓,怎能讓搬山一派獨涉險境?”
鷓鴣哨本不想再有旁人相幫,搬山與卸嶺手段不同,從不依仗人多,對搬山道人而言,人手眾多之時反倒不得施展,但也不好回絕陳玉樓,最后兩人一商量,只讓紅姑娘和榮寶曉咦跟隨同去,如遇險情,可放火箭為號,附近收拾殘局的盜眾都會立刻趕去接應。
紅姑娘是月亮門里的好手,破關解鎖都有過人之處,又有飛刀袖箭的絕技。
幾日接觸,鷓鴣哨知道她不像尋常盜眾一樣急功趨利,跟在身邊確實是個得力的幫手。
而榮寶曉咦雖然膽小如鼠,卻是當地土人,熟悉老熊嶺的地型地貌,以及知曉這一帶的詭事傳說。
此行進山鉆林,幾人都離不得他。
那榮寶曉咦自知陳玉樓等人皆是外地來的響馬子,一群人中。也就紅姑娘對他多有庇護,當即見紅姑娘要去,立即表示自己豁出性命了愿意跟搬山道人前去盜墓。
畢竟留下來,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被羅老歪請吃了花生米。
張林見眾人各有安排,現在瓶山崩塌不久,人心惶惶,一行人卻又要前去盜墓,微微雛眉道:“汝等將吾話作耳邊風不成?這瓶山,萬不可再盜了。”
陳玉樓等聞言,皆是一楞,陳玉樓雖感恩于張林搭救鷓鴣哨,紅姑娘。
也畏懼其仙人手段。
若是平時,其自然十分禮敬,但他們這次進瓶山,可是發了大咒的。
綠林中人,雖不信鬼神,但卻畏懼于咒誓,講究的是一口唾沫一口釘,豪氣干云。
陳玉樓斷然不會因此改變主意。
但想起瓶山崩塌之前,張林便阻止他們不要再探瓶山,又心起忐忑。
陳玉樓心中暗道:難道道長知道此行又有變故?如瓶山崩塌般?
便上前恭敬執禮道:“道長可是知道我等此行有危險?若是有,還請道長明示,我等提防一二便是。
但不盜空瓶山而歸,是不可能的,因為我等來時,便發了大誓:不盜空瓶山不歸。
如今我等退去,雖不怕綠林好漢們日后恥笑,但壞了大咒,恐后生不安。”
張林聞言,面無表情道:“是嗎?汝等是真怕壞了發的大咒,還是怕自己威名毀于一旦?”
張林不等幾人回答,又道:“是什么都不要緊,但汝等忘了,先人有言:凡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因為:一而盛,再而竭,三而衰。”張林背對幾人,看著崩塌的瓶山道:“這些道理,你等難道不懂?”
“你等一盜瓶山,在偏殿無功而返,泄了銳氣,二盜瓶山,在甕城險些全軍覆沒,失了勇氣。
如今四進瓶山,導致崩塌,天崩地裂的天威之下,喪了膽氣。
事不可再三。
如今汝等在已不具備天時、地利、人和之時再探瓶山,我怕…你等這次將要失去的,是生氣。”
陳玉樓等人聞言,面面相覷。
初時不覺,如今聞張林所言,方知自己等人已至如此田地。
羅老歪沒文化,卻在一旁打茬,想要調解氣氛道:“生氣?道長莫氣,依我老羅看來,只要有大把的金銀珠寶,膏藥管夠,什么氣都回來了。”
羅老歪自以得意,陳玉樓見此頭疼的嘆口氣道:“羅帥,道長不是說誰生氣。這生氣,是指我們。
常言道:人活一口氣。
這口氣,就是生氣。
方才道長所言,是說,我等若執意五探瓶山,恐怕是有去無回,死路一條。”
羅老歪聞言傻懵著:“啊…這…”
焦急如焚,卻又不知如何作為,只得看著陳玉樓。
陳玉樓此時全然忘了在山上還痛心疾首的自責自己,當初不聽張林之言。
如今心中暗道:想那元代將軍古墓已經跌落山下,還有什么危險?
瓶山雖崩,那古墓就此浮現地面,此非失天時,而是得天時。
此去不用下墓,只在林間搜索,非失地利,而是得地利。
至于人和,只要羅老歪那邊沒事,人和不足為慮。
因此,此行非失天時、地利、人和。
而是得天之助,獲地之利,該當舉人和之師。
道長雖知: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卻忘了那‘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之說,此該是卸嶺大興,他陳玉樓功成名就之時。
思及此,陳玉樓當下道:“我等心意已決,絕不退后半步,道長警醒之言,玉樓銘記于心,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望道長見諒。”
張林聞言,搖頭離去。
畢竟好言難勸該死鬼,陳玉樓等一意孤行,他又如何左右?
見張林離去,鷓鴣哨方道:“陳兄,我等…”
鷓鴣哨還未說完,陳玉樓便道:“鷓鴣哨兄弟放心,我自有打算。
道長所言確實有理,但鷓鴣哨兄弟也通些道經秘典,可知,現在我等雖看似山窮水盡,卻難料不是那‘否極泰來’?”
鷓鴣哨聞言,也覺得有理。
道家有云:物極必反,否極泰來。
此刻他們看似失去天時地利人和,但那又知,是否是陳玉樓所言般?
這次進瓶山,當是時來運轉。
于是便點點頭,帶著幾人收拾起東西準備出發。
等到他們收拾完畢,帶好武器工具之類的,又吃了些干糧,便在夜幕下離去。
陳玉樓見鷓鴣哨離去,呼過一旁清理人員的花瑪拐道:“拐子,去看看道長,夜太漫長,你去問問道長,有什么需要沒有,回去之前,你就在其旁伺候著,以應道長不時之需。”
花瑪拐聞言,了然的點點頭,當即往張林所在而去。
卻說一旁。鷓鴣哨和紅姑娘一行都換上黑色的夜行衣,讓榮寶曉咦拖上一架蜈蚣掛山梯,三人又各自背了一只竹簍,將怒晴雞和另外兩只雄雞裝入其中,看看皓月初生,光同白晝,便立即動身前行。
由于元墓隨著瓶山斷裂的山體一路滾入谷底,沿途壓斷了許多樹木,滿目皆是血污碎肉,并無一寸平地可行,幾人只好從另一邊的林子迂回入內。
這晚的月色似水般明澈,幾人便沒挑起燈火,都把馬燈熄了掛在腰間。
待穿林過去,一派林深人靜,轉進山坳沒走多遠,身后卸嶺群盜收尸整隊的噪動之聲便聽不到了。
路上幾人人談論瓶山古墓之事,又說起張林,紅姑娘也趁機向謝過了鷓鴣哨日間相救之恩。
鷓鴣哨忙言大功是道長所為,而且只是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紅姑娘說救命之恩豈是小事?
她雖然暫且托寄在綠林中棲身避禍,專跟著舵把子做些沒王法的勾當,可也不敢忘了‘點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為人處世之道。她眼見鷓鴣哨幫手太少,便說今后愿意脫離常勝山,跟在他身邊去各地倒斗,雖然力量單薄,卻必定不計安危舍命相助。
鷓鴣哨見機何等之明?
見紅姑娘如此說,早知她是有意以身相許,就只好把話擺明了,免得日后情愫糾纏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鷓鴣哨直言:他們搬山一脈雖也和外人通婚,可族中之人盡受鬼洞惡咒折磨,壽命都很短暫,活不過四十。
他今年已經三十出頭,沒有幾年歲月,因此即使有意,也恐怕耽誤了對方。
讓其不要上心于他。
紅姑娘見對方識破心事,只覺身后警惕的花靈,老洋人等都在笑話自己,覺得臉上發燒,紅透不已。
好在此時月光下也看不分明,倒不易被那不相干的榮寶曉咦看到。
因此便說些旁的,把這話頭岔開。
紅姑娘言:她對這世上的得失成敗并不關心,但要說到命苦,月亮山自古便是處在社會底層,倍受壓榨欺凌。那短命夭折的藝人何曾比身受惡咒的搬山道人少了?紅姑娘的師妹黑丫頭就是十六歲丟了性命,她家里連老帶少七口人,也都是被官府逼死的,說起來就止不住要流眼淚。
鷓鴣哨見此不想談及世態炎涼,說起來難免讓人心灰意冷,只是覺得紅姑娘的師妹竟叫黑丫頭。
這月亮山里的藝名卻真古怪,都是以顏色做字。
又想起瓶山附近的老熊嶺義莊,本來是座奶奶廟,里邊供著白老太太,難不成那老貍子也是月亮山里的?難怪會使幻術。
而身后的花靈卻覺得紅姑娘與師兄不正常,去問老洋人,老洋人卻只是笑笑,說花靈還小,日后自會知曉。
花靈不依,二人鬧騰起來。
五人走走停停,說話間差不多就快三更天了。
此時月色已高,煙霧四合,密林中又是妖氣朦朧。
鷓鴣哨讓眾人暫時停住腳步,縱身攀上一株大樹舉目四顧,看清了那塊巨巖在林中的具體方位,都籠在一片詭異的薄霧之中。
鷓鴣哨看罷便溜下樹來,仔細尋問榮寶曉咦這后山的地形。
榮寶曉咦聞言,看看紅姑娘,見對方對自己點頭忙不迭的回答:“回這位大爺,這山后林谷重疊,自古盡是不見人煙的荒涼地界,四周那些天然生成的石筍石柱,咱們洞民們稱其為笏巖,笏巖密林之地,正是形如飛鳳展翅的怒晴坳,最深處據說早年間是七十二洞夷人的祖洞,如今好象還有些玄鳥、黑熊的石像遺跡。
只是后來荒廢已久,現在的當地人也不怎么看重此地了。”
鷓鴣哨聞言暗中點頭,心想:這瓶山古墓果然取的是厭勝之法,以懸空墓穴的陰氣壓制夷人祖洞的祥瑞之氣。
且元人壓勝之道并非鮮見。
元滅南宋后,江南釋教總管楊璉真迦曾把南宋歷代皇陵盜挖一空。
其將南宋多位皇帝的尸骨搗爛,混合在豬狗牲畜的骸骨之中,埋在一個大坑里,又在上面建了座:鎮南塔,用以鎮壓南人的龍興之氣,這辦法便是典型的“厭勝”。
又想:夷人祖洞卻不知是否真有什么名堂,看這林中薄霧不散,料來也不是太平的去處,不可不加防備。”
鷓鴣哨念及此處,便讓幾人都放輕了腳步,尋那月光照不到的樹影里潛行過去。
正行間,幾人突然聽得那林子深處哭聲四起,哭得嗚嗚咽咽極是悲切凄慘,好像死人出殯時嚎喪的一般。
那聲音,在這中夜的密林里聽來極是凄楚,使人毛骨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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