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陳玉樓與鷓鴣哨準備妥當,也不知會,便帶著各自手下精銳,十來人往瓶山最大的裂隙處而去。
羅老歪則與花瑪拐、楊副官一起監督卸嶺群盜、工兵營的士兵往地宮外運送明器。
午時日烈,陽氣正盛,陳玉樓、鷓鴣哨已經帶領紅姑娘、昆侖摩勒、老洋人、花靈以及向導榮寶曉咦并七八個負責接應、探路的卸嶺好手,站在他們的目的地上方。
其目的地,是一道刀劈斧削般的巨大縫隙,恰好起自瓶肩,由于山體歪斜,山縫便斜貫下去,插入瓶腹的前端。
裂縫上寬下窄,深處亂云流動,古松倒長,從高處看下去直叫人目眩腿麻。
自下仰望高處,則是峭壁聳立,天懸一線,似乎只要是山風稍大一些,便可輕易將瓶頸前端懸空的山巖從山體上刮斷。
這古瓶狀深裂開來的山體,就如此將斷未斷地懸了無數歲月。
而傾斜懸空的山體之下,便是峰林重疊的峽谷溝壑,無論從哪個方位來看,瓶山的山勢都是險到了極至。
陳玉樓在山縫底部看了許久,山巔有如一塊千萬均的巨大青巖,兩側森森陡峭的石壁雖窄,但寬度極廣,最深處都有積在山體里的雨水,眾人如果想向兩側移動,只有使用蜈蚣掛山梯在絕壁上攀爬而行。
見此地形,陳玉樓將跟在尾端的榮寶曉咦喚到近前,命其指點方位:平時采藥來的山客,都是從哪里爬下深澗?他們采藥的地方又是哪里?
榮寶曉咦之前雖從沒真正上過瓶山,但他畢竟是當地土人,僅僅耳聞目染,也或多或少了解一個大至,知道得遠比外人詳細。
見陳玉樓發問,他仰頭對著眼前石壁指劃起方位來。
榮寶曉咦道:“各位老爺,這瓶山歷來盛產奇花異草和諸般珍異藥材,因此附近的山民洞夷常有人來此,依靠采藥為生。
如果能在山上采到黃精、紫參,便可以轉賣給收購藥材的客商,也可以拿到城中自己販賣,這山里最值錢的便是:石首烏、靈芝、九龍盤等物,怎奈這些東西都生長在絕壁危崖上的巖縫山隙深處。
那巖縫里本來都是青石,但偶爾有泥土從高處落下,積年累月就填滿了細小的石縫,再借著深澗中的露水霧氣,就生長出許多靈藥,所以瓶山山巔的這道大裂縫被當地山民稱為:藥壁。
但據采藥人說,這壁中藏著成了精的古代僵尸,進來采藥的人即便遇不到尸王,也會被山中毒物取了性命,而且瓶山中藥氣環繞,四周潛伏著很多邪祟之物,例如白老太太之類,等閑沒人敢輕易進山,偶爾有那不要命的膽大欺心之徒冒死進來,也多半進得來回不去。
而在這藥壁之中,有片區域叫做‘珍珠傘’,山壁上露出許多凹凸不平的巖脈,狀如鐘乳,質如瑪瑙,形如傘狀珍珠,是以得名。
但珍珠巖并不是灰或白色,而是殷紅似血,又像是雞血石,上面生長著最珍貴的藥材:九龍盤。
曾經有個善于攀山的洞夷漢子,他家族上八代都是采藥的能手。
有一次為了給他老婆治病,從絕壁上舍命下去尋找九龍盤。
他熟識藥性,所以在身上帶了驅蜈蚣和毒蟒的藥物,最后竟被他找到了珍珠傘,可正要動手采摘,卻見山縫里爬出一具紫袍金帶的高大僵尸。
那古尸已經成了精,張口吐納紫氣,探出一只滿是白毛的大手向他抓來,那采藥的洞夷頓時驚得魂魄飛散,哪里還顧得上九龍盤,仗著自家身手不輸猿猱,攀藤穿云,飛也似地逃回了山巔,從此驚出一場大病,不出兩年就嗚呼哀哉了。
當年據此人描述,那片“珍珠傘”就在這巨大裂縫背陰的一側。”
陳玉樓聽罷,心中便動了念頭,心中暗暗道:此等傳言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即使找不到古墓的入口,至少也要把那珍珠傘上生長的九龍盤摘下來。
眾人見古壁陡峭,但若憑借卸嶺的蜈蚣掛山梯,也足夠履險如夷,。
但至于山陰后的‘珍珠傘’附近有無墓道、墓門,畢竟還要親眼看了才知,
于是陳玉樓令兩個手下先行探路,他們用竹筐背了兩只公雞,如果真有成精的尸魔害人,也有雞鳴之聲可以震懾。
瓶山裂隙最底部積了許多雨水,其上生了一層厚厚的浮萍,潮濕之氣甚重,巖壁上都滲著水珠,兼之隙底狹窄,一旦被卡在下面就進退兩難了,群盜只好用竹梯掛住巖縫,在絕險的石壁上凌空而過。
陳玉樓等人墜在其后,一行一路順著巖縫過去,只見那兩側陡壁之間,已多在翠云深處。
復行十數米,只見瓶口一側的山巖上果然如同珠壁,巖石的顏色也逐漸變深,周遭都是垂入深澗里的紫藤,藤上生滿了奇花異卉,石隙的泥土里則滿是雜草。
此處已經接近瓶肩山陰一面的盡頭,在這終年不見日光藥壁上,各種叫不出名目的奇異植物卻是越來越多,顯得頗不尋常,陳瞎子和鷓鴣哨兩人,都懂得盜墓尋藏中觀泥痕、辨草色之道。
單看墳頭上的植被雜草,便能確認墓中所埋尸骨主人的年齡、身份、性別。
且不論年代遠近,墳墓附近的植物生長必然有異。
在其盜墓技法中,墳上植物的生長狀態俗稱:墳脈,此脈興衰的斷法都來自于古之《陵譜》,若是細說起來,怕也不比摸金校尉的風水秘術簡單。
比如:墳頭上的草又青又嫩,那墓中所埋的定是少年夭折之人。草色雜亂枯黃,顯得沒精打采,葬的是染病而亡的,那些驍勇之人的陵墓附近,則多是蒼松勁草…,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所謂“墳頭”,乃是寬泛而言,陵丘山墳處有土有草的地方,都屬墳脈,土下的墳墓規模越大,墳脈范圍越廣。
但在這世上,也只有掌握“望”字訣的盜墓賊才懂得觀察區分。
群盜正攀在蜈蚣掛山梯上,仔細觀看藥壁上生長的植物。
鷓鴣哨看看左右,松枝藤籮生得蒼郁虬勁,視之皆是武將冢的墳脈,他又指著藤上的一大叢金色花朵,對眾人說道:“此乃貓兒眼,只生長在墳塋左近,由此可見,這山巔里必有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