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行人在攢館正堂經野貓一嚇,皆驚魂未定,皆不在正堂久留。
但此時天上星月無光,山間風起云涌,看樣子夜里十有八九要下一場暴雨,又不好再尋他處。
于是陳玉樓又打發眾人四處查看,可有適合休息的屋子。
畢竟這攢館太過破敗,正堂又有那些客死他鄉的不幸者占著,他們是客,總不好與其同住。
加上陳玉樓所學的是‘望’字訣中的下法:觀泥痕認草色。
此法雖不比觀星查脈,但此法在雨水沖刷之后卻十分容易施展。
且此攢館離瓶山十分近,下了嶺便是瓶山地界。待明晨雨住之后,正可前去觀看古墓的形勢。
反正大家身上都帶著殺人的兇器、辟邪的墨斗,區區一處停尸攢館而已,還嚇不到他們這些兇神惡煞。
陳玉樓在正堂與花瑪拐一起收拾那些被野貓禍禍的尸體。
張林在一旁站著冷眼旁觀。
陳玉樓見此道:“道長,幫幫忙?”
張林聞言,很是詫異回到:“哦,要我做什么?”
“…”陳玉樓聞言無語,你說你又不去找住處,又不幫忙收拾這里面尸體,你來做什么?當門神嗎?
不過想著對方和老爺子平輩而交,他也不好說什么,只得無奈的與花瑪拐繼續處理這里的尸體。
二人忙活著,在裝有尸體的棺內分別下了絆腳繩,那繩上都浸透了朱砂藥粉,尸僵雙腿不能彎曲,故能被絆腳繩壓在棺內無法出來。
張林見二人的手法,搖搖頭,比起秋生文才兩個不靠譜的還不靠譜,實在是對二人辣雞手法辣到眼睛,看不下去,張林便上前道:“你們讓開,還是我來吧!”
陳玉樓聞言,扭頭才發現,那張林左手持羅盤,右手拿桃木劍,腰間掛兜里不知何時放著一沓黃符,端的一降妖伏魔的道家真人模樣。
“…”陳玉樓一見,心中何止一句臥槽,早知你能斬妖除魔,剛才何必自己拿著小神鋒上前?
感情您老一直在后面看戲呢?
陳玉樓見此,憤憤拉著也是一臉懵逼的花瑪拐走到一旁,看張林如何操作。
張林見此也不以為意,只是踏著茅山天罡步上前,口中念著敕令符言,將黃符一直沾在那些已經破舊不堪的棺材上,然后又讓花瑪拐幫忙,在神臺取來香柱點燃,給這些客死他鄉的不幸者上了供奉。
對于那具被野貓禍禍的尸體,更是重點關注,在其頭上沾了黃符,以做鎮壓。
陳玉樓與花瑪拐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二人早有耳聞這湘西一帶有趕尸道人,今兒個見張林所為,可算是開了眼見。
而這時,紅姑娘帶著榮寶曉咦,與羅老歪在攢館里轉了兩圈。
卻見攢館各處屋宇,均已破敗不堪、污穢難言,根本無法住人。只有羅老歪探尋的后院,挨著后門的一間小房還算可以住人。
這間屋子乃是守尸人平時起居之處,也是死人旅館中唯一給活人準備的房間。
羅老歪走了一天山路,恨不得早些落腳歇息。
眼見有干凈屋子,也不待招呼還在探尋的紅姑娘與榮寶曉咦,便獨自進去。
卻不想,其進去后大致掃視一圈,剛一回身,正見另一扇門板后立著個直挺挺的死人盯著自己。
那尸體被一大床白布蒙了,只顯出了模糊的輪廓,頭頂上豎著一個木頭靈牌,身前的一盞命燈,燒得只剩黃豆般大。
那死尸雖只見個輪廓,但瞧其形根本不像常人,又在那微弱命燈的照耀下,顯得兇煞無比。
饒是羅老歪平生殺人如麻,也沒料到門后會戳著這么具尸體。
加上剛才野貓那一嚇,雖然緩過勁,但心神還是緊繃著。
便當場被出一身冷汗,連忙去掏槍,卻不知是為何,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連帶那死尸直挺挺的壓在其上,直嚇得起吱哇大叫,連呼救命。
正在正堂觀看張林做法的陳玉樓以及四處查看的紅姑娘聽聞其呼救,皆急忙前往。
待眾人來到現場,卻見那白日里還自稱活人閻王,恐嚇榮寶曉咦的羅帥,此時不知被何物壓在地上,正如孩童般,哭的撕心裂肺,好不悲慘。
見陳玉樓幾人過來,口中連呼有鬼,總把頭救命之類的。
眾人也顧不得那么多,陳玉樓與紅姑娘也認為那是什么不詳之物,便一左一右,將那物擒住拿起,卻見不過是個死尸,只是容貌丑陋不堪,有著幾分鼠像而已。
陳玉樓笑著拉起羅老歪,說那不過是個死尸。
說著拿下尸體頭上的靈位,其上有張黃草紙符。
陳玉樓舉起油燈照了照那張紙符,感覺上面畫的符咒十分眼熟。
遂想起自己以前在山中學道,耳濡目染下,也頗認得些道家符文,這符便是張辰州符中的“凈尸符”。只見上面寫道:“左有六甲,右有六丁,前有雷電,后有風云,千邪萬穢,逐氣而清,急急如律令。”
再輕輕把紙符撥起一角,看著下面靈牌上露出來的一行字,陳玉樓便念道:“耗子二姑烏氏之位…”陳玉樓見此了然,便與眾人解釋道:“向來此人就是這攢館的守夜人,她剛死沒兩天,按照鄉俗,要在門板上立成僵尸才能入棺。”
一旁的榮寶曉咦聽了,早已嚇得連連跪地求饒,還拉著紅姑娘一起,說這就是成了精的耗子二姑,不可沖撞。
紅姑娘搖搖頭拉起榮寶曉咦,讓他不要害怕,不過一個死人而已。
陳玉樓亦道:“所為謂耗子二姑是耗子成精,不過是鄉民們以訛傳訛罷了,這世間本就不乏面容奇特之人,她是女子,奇特的容貌導致她比起其他人更是苦命,吾輩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由她停在此處也罷。”
眾人聞言,深覺有理,看著已經僵化的耗子二姑,不由深感同情。
但差點嚇破膽的羅老歪正在氣頭,作為一方軍閥,也不是易于之輩,見己方人多勢眾,那嚇著自己的居然是具死尸。
覺得對方讓自己堂堂羅帥,一方軍閥丟了如此大面子,心中氣惱不過,便掏出那把美國貨,打算開幾槍泄憤。
陳玉樓見此連忙攔住,口稱不必與死人動氣。
作為仵作出身的花瑪拐,也不待見羅老歪這種拿尸體出氣的行為,他與紅姑娘都是苦寒出身,否則也不會落草當了響馬,向來就同情那些卑微貧賤之人。
此時見羅老歪所為,甚為厭惡,便出言道:“總把頭說得對,自古苦人不欺干人,我等皆是逼上梁山,才占據了一方,做些個豪杰的勾當、英雄的事業,又何必為難一個有苦水的死人。”
羅老歪聞言,見眾人皆阻止,也不想搞得下不去臺。
因此其雖然有心燒了那具尸泄憤,也免得擺在屋內整晚相對。
但見難違眾意,而且盜發古墓還要仰仗這些人,只好耐下性子,跟著陳玉樓進了屋內,花螞拐忙前忙后地收拾出干凈地方,請兩位把頭坐了。
又去給張林收拾。
其余三個跟班因身份所限,不敢同盜魁首領和羅帥平起平座,收拾妥當后,就席地而坐啃吃干糧裹腹,喝些燒酒驅寒。
羅老歪躺在椅子上,見那花瑪拐跟著張林身前身后,忙里忙外,比對陳玉樓也不差分毫,遂有些奇怪問到陳玉樓:“我說總把頭,那道人什么來歷?你家那下人對他,我怎么感覺比對你還殷勤三分?”
陳玉樓聞言,見紅姑娘也看著自己,顯然也好奇張林的身份,但他實在不想讓眾人知道張林輩分還高他一節,是受他父親所托前來看著他的。
便道:“羅帥怎么有閑心問起這些了?還是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瓶山呢。”
陳玉樓本想隨口遮掩過去,但那想羅帥一聽,更加有來勁道:“總把頭,不是我老羅有閑心,實在他這一路上也不說話,半天沒個響,神神秘秘的,我這心里不踏實。”
說完怕陳玉樓多想,還解釋道:“總把頭,我可不是懷疑你啊,實在是你我二人皆知根知底的,紅姑娘他們又是你下屬,這沒什么。
不過我每次一見這道人眼睛,實在有些心悸,你家那下人又對他如此恭敬,恐怕不是你下屬吧。
我們雙方合作,這我總得知道,他到底什么來歷,不然到時財貨不好分,傷了兄弟和氣多不好,總把頭你說是不是?”
陳玉樓聞言,知道不說清楚,恐怕得在羅老歪心里埋下隱患,不利于這次雙方合作取財貨,只得道:“羅帥,話已至此,要我今日不說,你我兄弟恐生間隙…”
羅老歪聞言,連連說不會,不過陳玉樓哪里會信,便直道:“說實話,那道人具體什么來歷,我也不清楚。聽他自己說是巴蜀來的,與家父認識,這次受家父所托,來保護我的,因此羅帥不必顧及。
至于財貨方面,臨行前家父說了,作為委托金,這道人只取道藏經文,其他一概莫問,羅帥安心便是。”
羅老歪一聽對方只要那些破書,不要金銀珠寶,古玩字畫,便放心下來,哈哈大笑道:“總把頭哪里話,對您,我老羅還不放心不成?”
陳玉樓聞言只是笑笑,看一眼一旁已經的打坐張林,低頭也不知沉思什么。
紅姑娘得知張林是受陳老爺所托,來保護陳玉樓的,摸摸腰間飛刀,也不知皺眉在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