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慶生的目光如炬,怒氣沖沖得站在霍雁南面前的時候,霍雁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
“魯師叔。”霍雁南低聲道。
“魯師叔,并非是你看到的那樣,這兩個人無理取鬧不說,還非要尋死!他們…”一旁跟隨者霍雁南的外門弟子正要講理,一個耳光聲打斷了他的話。
“你一個外門弟子,也敢說我眼見不實?難不成還要讓我來請教你?”魯慶生一肚子的怒火肯定不可能去抽霍雁南,剛好一個外門弟子多嘴,這一耳光算是出了氣。
“魯哥。”這一巴掌下去,那滿身紋身的男子才出現。
蘇南秋瞇著眼睛看過去,此人應當就是祁連峰的峰門主,這個人很會做人啊,他其實早就到了,但是現在才出來,就是為了讓弟子先吃一巴掌,這樣一會兒即便是說什么都好說。
看來他也算好了,魯慶生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去動霍雁南。
“宮城。”魯慶生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你的人就是這般教的?”
宮城略帶痞氣,身上的道袍也穿得隨心所欲,他徑直走了過來,抱歉得對魯慶生點了點頭,帶著微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魯哥教訓的是。”
說著宮城回過了頭,這一回頭,連蘇南秋都眼睜睜嚇了一跳!
他的目光從方才那般頑劣忽然變得恐怖至極!這一目看來,霍雁南和身后的所有祁連峰弟子全部跪在了地上,雙手向前伸,頭硬生生砸在地面。
蘇南秋心中一冷,此人的實力絕對超群,光是這一份氣魄自己就已經對他刮目相看了,怪不得都說祁連峰的弟子是佼佼者,現在看來,他們最強是有原因的。
宮城蹲了下來,單手抓著霍雁南的脖頸,將他的頭提了起來,問道,“祁連山山門三訓,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弟子知道!”霍雁南仰著頭,大汗淋漓的臉上似乎還有一些淚水,他說道,“一訓誡!祁連山無論內外門弟子,入門之后便要尊師重道,尊師長為父,不得忤逆,不得期滿,不得議論,除道法論道外不得疑師,當面頂撞師長者…逐出…逐出師門!”
“二訓不得與師兄、師姐、師妹、師弟結仇,同峰門弟子不允許以送劍帖決斗,不允許同山門弟子私下決斗,不允許殺戮、致殘、廢功于同山門弟子,如違者與受害者如法炮制,令情節則…”
“撲哧!”
土路和霍雁南的頭碰到了一起,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宮城的手勁大速度快,這一下霍雁南的額頭出了血,和王岳一樣鼓起了一個大包。
這一次,蘇南秋再也感覺不到一丁點對這個人的好感了。
完全是恐懼。
宮城站了起來,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血跡和灰塵,緩緩地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那個外門弟子。
是方才和魯慶生說話的那個外門弟子。
“我懲戒霍雁南是因為他犯了山門的二訓誡,你來告訴我,我們峰門第一大規矩是什么?”宮城冷著臉問道。
“凡山門戒律觸犯者,加倍懲罰!”外門弟子留著冷汗,頭都不敢抬起來,大聲說道。
“好。”宮城轉頭直接一腳踩在了霍雁南的身上,霍雁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一腳我沒有出力,是因為涉及到你三日之后的比試,等你的比試完畢之后,負三百斤天羅香木,赤足從峰門走到你魯師叔的房前向魯師叔請罪,若是王岳能夠從外門入了內門,那他入門之日,你要負二百斤天羅香木,赤足從峰門走到天地峰來給你王岳師弟請罪,若是其中有人不原諒于你,那便跪一年,明白嗎?”宮城冷聲道。
“弟子明白!”霍雁南虛弱道。
宮城蹲在了第二個弟子的面前,“你犯了什么錯?他是內門弟子,犯了錯自然是我教導有誤,你并不是,你是外門弟子,借宿于我祁連峰峰門,這件事情是我峰門之中的弟子不對,連帶了你,現在請你離開吧,我也就不怪罪你了。”
“多謝師父!”說完這句話的外門弟子,忽然抬起了頭,他皺了皺眉,目光呆滯了。
“還不走?”宮城看著他。
“師父!”外門弟子這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他差點哭了出來,“師父,我今年可達內門的實力!”
“現在不是了。”宮城冷漠得說道,“我很希望我們祁連峰能出一個新的內門弟子,但是我要的是遵守家規,遵守師訓的內門弟子,而不是一個目中無人到頂撞師長的內門弟子,你明白嗎?”
宮城看著他,“祁連山的弟子最重要的是師道,你入門三年,到現在連師道二字都沒有學會,還說什么其他?你便是天縱奇才又如何?難不成還要我宮城求你修道嗎?修道之人,心之本性,我宮城再不濟,手下出過一個黃錚!出過一個黃韜!此二人一人為大周將帥,一人為拜劍山莊護法,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二人見到我也要行拜師禮,入這祁連山門也要走九九歸一道,也要三拜九叩列為師尊,你如今小小的一個外門弟子就敢如此和我稱兄弟之人說話,難不成培養到道境的時候,你要騎在我頭上辱罵我嗎?我可以培養一萬頭豬都不會去教導一個心性難移之人!”
這一席話并非是說給這個外門弟子聽的,而是說給霍雁南聽的。
一來二去,蘇南秋明白了很多,這個宮城絕對不是一個一般人,也明白了祁連山這個道門的厲害之處,能夠有這樣的師尊,這個山門絕對不會差,更不會有叛徒之說。
“弟子知錯了!”外門弟子跪在了宮城的面前。
“現在你已經不是我峰門弟子,若是別的峰門還能留你,便跟隨他們去吧,按照弟子規定,若是沒有峰門留你,你便不是我門弟子,若不是我門弟子且非門上賓客,那么祁連山可以視你為擅闖山門者,可別怪我不客氣!”宮城怒道。
外門弟子一句話不敢說,憋紅了臉狠狠的看了一眼蘇南秋,轉身離開了。
宮城轉過了身,他面容再次改變,微笑著對著魯慶生點了一下頭,徑直走向了蘇南秋,他仍然在微笑。
不是笑里藏刀的人,笑容很真誠。
“對不起,蘇公子讓你見笑了。”宮城道,“我祁連山弟子本不是這樣的,但是情之所至還望你理解,你是我山門座上賓客,乃是掌教師叔和我師父護法齊長老的盛邀之客,如此事情雖然事出有因,但是我仍然難辭其咎,我的徒弟犯錯我自然要懲罰,但是在你的面前,我丟了我們祁連山的臉,按照宗門律法如何懲罰,悉聽尊便。”
蘇南秋看著宮城,對方足以讓他佩服,在祁連山祁連峰之中,他以師父徒兒的身份,將懲罰于下,在祁連山之中,他以自己峰門的身份,對其他峰門的師尊道歉,現在又在外人面前,護犢子的身份,希望罪加于自己。這確實不是一般人,無論是實力還是修養,都已經達到了師父的高度,別看這一身紋身和不修邊幅的穿著,做起事來真的像極了一個宗門師父。想到這里,蘇南秋已然釋然,于是拱手,“天下之大,祁連山自有一處,本以為是西昆侖山下修養身心的閑散仙人,卻不知竟然如此注重禮儀道法,真是讓人肅然起敬。”
看了一眼地上幾乎用著乞求目光的霍雁南,蘇南秋還是心軟了,畢竟確實不是什么大錯,他嘆笑了一聲道,“不過他確實做了一些事情讓我真的無法忍受,不如這樣,我并非祁連山之人,自然也不管你們的宗門律法,但是我和黃錚有過救命之人,在北方九千嶺深淵也一見如故,看在他的面子上,便讓那霍雁南去我花鈴園之中打掃上三個月的衛生,給我做三個月的下手,做上三個月的飯菜如何?”
“一言為定!”宮城喜出望外,“多謝蘇公子海涵。”
“大可不必,以您的實力和身份大可不必如此。”蘇南秋道。
“實力和身份是于江湖人的,蘇公子乃是我祁連山門座上賓客,和我祁連山是朋友,和我宮城也是朋友,朋友之間,當然要講這些情面,況且和錚兒同朝為官,實乃有才之人,以后有什么麻煩,可以來找我,只要不涉及宗門秘事,宮城自知無不言。”宮城大笑。
“我這個人沒什么愛好,就是喜歡喝喝酒,聊聊天。”蘇南秋說道,“這些事情就不麻煩…”
“哈哈哈哈。”忽然魯慶生也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走到了蘇南秋的身旁,“蘇公子可不知道,我宮城兄最愛的兩件事情之一就有喝酒這一件。”
“另一件呢?”蘇南秋問道。
三人相視一眼,似乎有了一種男人獨有的默契,同時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