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內的燭光亮起,身影具現。
蘇南秋抬頭看去,里面出現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起碼最讓蘇南秋憤怒的時候,白日里那兩個老道此時都在這里,一人一邊站在門的兩側,像是兩個門神一樣,后方的床榻上方意歡和孫曉坐在那里,旁邊站著的是翠姐。
一個鹵蛋在屋內踱步。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王岳呢喃著。
“你急個毛。”毛老道聽著就煩,“這不是都給你解決了?”
王岳看著地上躺著的七八個人,心中滿是躊躇,“為什么他們要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這就是你選的人?”大聰道長看著毛老道問道。
毛老道點了點頭,“我覺得還可以,你覺得呢。”
大聰道長看了一眼毛老道,又看了一眼踱步的王岳,對著毛老道豎起了拇指,“你看人的眼光不是一般的獨到,貧道理解不了。”
“那是自然。”毛老道哈哈大笑。
“你以為我在夸你?”大聰道長不屑道。
“道長!”蘇南秋將胳膊上的符紙取下來,壓著嗓子喊著。
毛老道和大聰道長均是望了過來,王岳也看到了蘇南秋,趕忙跑到了窗戶邊上,壓著嗓子說道,“義弟義弟,你怎么在這里?今日不太平的很!你若是在這里久留會有危險的。”
“你不也在這兒?”蘇南秋說道,“有什么危險,你如此驚慌?”
方意歡和孫曉也走了過來,而翠姐看到耳鼠的那一剎那都哭出來了,耳鼠在窗外探手,二人相擁。
“我且告訴你,前些日子你還記得我將全部家產變賣了,之后便落魄街頭?”王岳問道。
“當然記得,還拿著一口鐵鍋。”蘇南秋說道。
“其實我是直接將家底全部掏空,宅子什么的都賣了,換來了一千多兩銀子。”王岳道。
蘇南秋對銀子還是有個概念的,二十兩大約是父母官一年的俸祿,到了三四品的大員,一年恰好一百兩,按照王岳的家底,再加上宅子也是官家賞賜的,賣了能攢個一千兩已經算是豪門了,所以心中不免有些驚訝。
“那你銀子呢?”蘇南秋問道。
“毛毛和我說了,若是我選擇來救助四方城的百姓,那么我十年都不能身存分文,也不能有任何的產業所屬,并且要在一日之內花光所有的銀子。”王岳道。
“你是西虹市首富啊。”蘇南秋心中感嘆,又問道,“這種好事兒你為何沒有找我。”
“我先前想去找你,結果得知你的死訊,我萬念俱灰,就想去把酒樓最貴的菜最好的酒吃個夠。”王岳撇著嘴說道,“可是沒吃四五十兩銀子,就已經酒足飯飽,根本吃不下去了。”
“那你豈不是花不完了?”蘇南秋問道。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十幾個乞丐,我覺著乞丐肯定能把這些吃完。”王岳臉上閃過一抹喜色,“于是我就接了他們上樓,讓他們不用有所顧忌放開了吃,甩開腮幫子吃,吃完了就行。”
“你為什么不直接把銀子給他們?”蘇南秋問道。
王岳怔住了。
沒錯,徹徹底底的怔住了。
“你說得對呀!”王岳說道。
“然后呢…”蘇南秋被這個智商的王岳搞得心態有些崩,“就算是一個饅頭一兩銀子,也得一千個饅頭啊!十幾個人一個人一百個饅頭吃得完?”
“一開始我也想了這么個問題,但是后來看他們一直吃一直吃,雖然人越來越少,可是其中的一個人,卻是根本不帶停的。”王岳道,“我們專挑貴的吃,十幾個人吃了有三百多兩銀子,都不行了,癱軟倒在地上,甚至還有兩個人吃吐了,這個時候我想放棄,可是還有一個人,他一直在吃。”
蘇南秋腦子里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他沒有打岔,繼續聽了下去。
“最后這個人足足吃了有七百兩銀子的菜,最終我還倒欠下了掌柜大約四十兩銀子,不過掌柜的財大氣粗免了我這四十兩。”王岳撓了撓頭。
若非是這城毀了,掌柜的估計幾個月之內不用開門了,存糧也都被吃了個干凈吧?估計里面欺騙的成分更大一些。
“飯量很大的那個人是不是一個孩子?”蘇南秋問道,“十幾歲的樣子,看起來不是很聰明。”
“哎?你認識啊。”王岳說道,“那孩子就會說兩句話,一個是我餓了,一個是大統領是好人。不過后來吃飽喝足之后,他會喊王岳哥哥是好人。”
看來凌書恩并沒有在那場大戰之中死去,他們很可能順著路從九千嶺的方向逃難到了四方城之內,可是現在他們又該在何處呢?難不成在這一次四方城的浩劫之中死了?蘇南秋不得而知。
“然后我就和你說的是和這個孩子有關系的事情,本來這件事情完事兒了,我就打算回去清理清理房間之中的東西,結果不就出了四方城這件事情嘛,接著今天入夜之前,毛毛就來告訴我,今日有人要殺了這個孩子,叫我們都藏在一處,由他做法抵御。”王岳說道,“我們才會聚在這里的。”
一旁的方意歡聽王岳講了許久,這才道,“不然先讓蘇公子進來?若是外面還有來人,不在道長的陣法之中,是否會有危險?”
“我想知道…那個孩子在哪里?”蘇南秋忽然問道。
毛老道走了過來,對著正在議論的幾個人說道,“孩子就在這里,但是想要殺他的人太多了,連你也要殺他,所以我要保護他。”
蘇南秋皺著眉,“我要殺他?”
“是的。”毛老道說道,“如若讓你將他帶給赑屃,他必死無疑。”
深吸了口氣,蘇南秋已經明白了,看來這條路已經走不通,就算是沒有了毛老道和王岳在這里做這些事情,蘇南秋也一定不會將這個孩子交出去給赑屃。
“所以這個孩子和狻猊也有關系。”蘇南秋說道。
“不只是他,赑屃和狻猊也有關系。”毛老道說道,“而且和四方城這一次的劫難也有脫不開的干系,我能告訴你的也就只有這么多。”
看著毛老道和一眾人,蘇南秋剛想說什么,忽然一道火光不知從哪兒襲來,直奔草屋方向,瞬間他的身形被炸起,向后摔了出去,倒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渾身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