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聲四起。
此時已成前后夾擊之勢,人數的懸殊和戰力的差別讓蘇南秋在這一刻對于這個世界的信心全部崩塌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如此。
“大人,左翼軍全軍覆沒!”
“大人,他們已經搶險攻占了城池!”
“大人,魔族的人…”
話還沒有說完,蘇南秋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空,直接被拽了起來,他猛然向后一看,身后抓著自己的人是佟仇。
“你…”蘇南秋一愣。
“聽他們報告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佟仇說道,“現在要保你的命。”
“可是…”蘇南秋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是將士,命該如此,你不能死。”疾馳而上,六道金符已經將蘇南秋的身體保護在了其中,他們轉而從東方逃竄,一躍到了上方的雪山之巔。
抓住,站穩。
蘇南秋向下看去,這一眼,他幾乎昏厥。
此時此刻,正如之前的夢境一般。
他站在山巔之上,驚愕地看著下方,那將士們在發了瘋的躲入最后的退路,那不是洞穴,而是最后的一個山坳,是一個只能背水一戰的地方!面前的不再是瀑布,而是城池!
城池早已經失守,這里沒有降軍,只有屠城!
萬千將士的尸首從山體上慢慢滑落,那不是流水的瀑布,而是流血的城墻!那城墻之中,御空而坐著一個人,那人周遭全身都被漆黑的光芒包裹著,盡管距離非常的遠,但是蘇南秋仍然能夠感覺到那瘋狂的壓制力從那個人身上發出,是實力的壓迫,是俯視的壓制。
那漆黑的身影緩慢地變化著,從他的口中出現了那個曾經在山洞之中熟悉的聲音。
魔尊的聲音。
“黃泉月,琉璃日。”
“百穢陰陽無盡常。”
“大婆娑決,御魔九千祭,九千祭,九千祭!”
“以我血為誓,開靈魔大陣!”
霎時,地動山搖。
蘇南秋能夠感覺到自己腳下劇烈的晃動,上方的天中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迷霧,地下之人不管是那爭斗之中的魔族還是頑于抵抗的大周將士,全部瞬間炸裂開來,那強大的氣息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抵抗得住的!
上方的蘇南秋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法陣。
法陣脈絡清晰,紋路詭異,用血紅的顏色蔓延結成。
“跑啊!”一個聲音叫醒了還在發呆的蘇南秋。
他猛然回頭,看到了面前的六個人,他們雖然在呼喊著他,可是一個一個都已經無法動彈了。
六人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即便金色的光芒包裹著他們的身體,可是馮嬋兒已經昏迷了過去。
“你走!”云夜說道,“你沒有修為,不會被鎮壓,你快走!”
蘇南秋挪動腳步,可是一聲巨吼,讓他猛然回頭。
藍、紫、綠、青四色云彩同時交匯,雷聲大作之下,那黑云之中一顆巨首渾然探出。
青面張牙舞爪,人的五官,獅子的面容!
頭頂上黑紅的王字赫赫震在,大口一張三排劍齒如倒聳尖山,長髯繞面,紅毛橫立,兩耳呼風喚雨,目如日月之狂,鼻息一動,蘇南秋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
這面,如天一般大!
狂風亂作,尖利刺耳,那下方死了沒死的將士,活著沒活的妖魔,盡數被那巨口直接吸入口中!
“你也去死吧!”魔尊大笑著說道。
蘇南秋轉頭看去。
那魔尊明明是向自己的地方,隨意一揮手,一道紅色的光芒直接打了過來。
這就如同夢中一般,可是…
蘇南秋仍然無法躲避,他睜大了眼睛,眼看著那道紅光,直奔自己的面門,一股撕心裂肺的震蕩從他的身體各處傳了出來,漆黑的氣息從指尖滑出,從鼻口滑出。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紅光至面的那一瞬間,雙眼冒金星,昏迷了過去。
整個雪山的山頭被炸開,那幾十丈的山巔在瞬間化為了烏有,魔尊的大笑聲伴隨著那慘烈的叫喊聲,徹底消失在了蘇南秋的耳中。
“他人呢!”
“不知道。”崔顥一怔,看著周圍的一切。
“你的傳送陣,為什么你不知道!”云夜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崔顥,“他人呢!他人呢!”
崔顥一句話不說,他強忍著胸口氣息的紊亂,鎮定地站在原地。
這是一片青翠綠草遍野的田地,樹木林立,安靜平和,和方才那生死戰場似乎根本不搭邊。
“六個人…”云夜哆嗦著看著周圍的一切。
“我還可以讓你再回去。”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云夜轉頭看去,是純陽的陳語道長,她的眼神里面充滿了憐愛,看著云夜,她抖了抖手里的拂塵,“一個孩子而已,生死無所謂的。”
“那是我的承諾!那是我對蘇同甫懇求的承諾!我要保護他,我要讓他活著!”云夜說道,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陳語道長,又不可置信地看著崔顥,“你和她早就達成共識了對吧?這并不是你的傳送法陣,而是純陽的!”
“是。”崔顥只說了一個字。
“現在的你在蘇同甫的信息里,也是一個死人了。”柳潛低聲道,“你不必自責什么,他不會怪你的。”
云夜惡狠狠地看著柳潛,“我沒有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一個人。”
“你要怎么?和他一起死嗎?”佟仇冷聲問道,“我們已經在最后的關頭救他了。”
“純陽不要無用之人,那孩子我是不會救得。”陳語道長嘆道,“你也該想想了,有命其他的什么不好,你已經用一條命完成了你的承諾,現在的你,已經新生了。”
“你們再也不是金符衛了,你們現在是純陽弟子,我會給你們更好的一切,修煉所需要的一切資源,一切你們想要的東西,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了。”陳語道長笑道,“不用冒死去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了,這樣不好嗎?”
“哈哈哈哈…”云夜笑了起來,她目光之中帶著淚,掃視了面前的六個人,一個一個看過去,一個一個笑著看過去。
“你笑什么。”佟仇不解,“我們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我只知道。”云夜說道,“我答應照顧他,我不能讓他死。”
“你瘋了。”柳潛說道。
“我瘋了。”云夜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承諾,這是我必須做到的事情。”
她轉過身,三道金符具開,盤膝而坐,說道,“最后幫我一次,將我送回去。”
“不可能。”崔顥怒道!
“既然你不想留著,我也沒有必要去逼你,你走吧。”陳語道長說道,“我們無緣。別過了。”
“不要。”柳潛向前一步,走到了云夜的面前。
她低著頭,苦笑道,“你永遠不懂,承諾于我,一字千金。”
云夜踏足,一躍而出,直奔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