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種現代的競標模式,尤其在報價環節,其實觀賞性極強,吃瓜百姓見兩人杠上了,便也樂的起哄。
“你,你,你。”
那王家掌柜被劉啟年擠兌的一時無話,便用手指著劉胖子,連說了三個“你”字,但反駁的話卻也說不出來。
其實也不怪這王家掌柜嘴笨,與劉啟年不同,他只是王家推出來應事的,決策拍板的權力都沒有,說話不管用,氣勢上便先弱了一籌。
劉啟年便是不同,前有盧飏給他的臨機決斷之權,后有宋云霄給他兜底,劉胖子此時也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這些年來做生意,從沒像此次這么揚眉吐氣,有官商背景就是好啊。’
劉啟年心里舒坦,面上便更加猥瑣,王家掌柜看了更是來氣。
“州丞大人,小人找工匠算過,延慶城墻全部修葺完成,至少兩萬兩銀子,這姓劉的報價一萬兩,必是存了偷工減料的心思,小人請州丞大人做主,治這人一個欺瞞上官之罪。”
王家掌柜語氣誠懇,態度恭謹,一副大義凜然之態,倒也博得了現場百姓的一些好感。
尤其是那些懂行的工匠,這時便也聒噪了起來。
“兩萬兩的工程,一萬兩來做,肯定是要偷工減料了。”
“對對,這胖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看這賊兮兮的樣子,定是存那好好修葺城墻的心思。”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把劉啟年退到了輿論的反面,正欲反駁,卻是有人幫他出頭了。
只見趙師爺跟一個衙役耳語了幾句,那衙役便走上前來,大著嗓門喊道:“肅靜!”
周圍十幾個衙役手杵水火棍,似鼓點般敲擊著地面,嘴里還整齊的呼喊:“威.......武......”
片刻之后,現場瞬間鴉雀無聲。
盧飏躲在衙門對面的酒樓偷偷瞄著這一幕,心道:這時代的官府,還真是威風,怪不得無數文人才子,到死都念念不忘仕途。
“莫要聒噪,這劉氏是否有罪,自有本官有府尊大人定奪。”
待現場安靜,李憲便不陰不陽的來了這么一句,倒把那王家掌柜嚇得趕緊跪下叩首。
其實李憲話說的并不重,已經是在顧忌王家的面子了,若非如此,對于這想教上官做事的人,賞兩板子也是可以的。
“王家掌柜,此次城墻修葺,衙門的預算便是一萬兩,你偏報價兩萬兩,莫非那不足的銀兩,你王家補上?”
李憲此時有些不悅,說話便也帶了些諷刺。
李憲對仕途看的很開,所以對于王家那在吏部任職的王元直也并不忌憚,他都五十多了,還是一個七品的佐貳官,若王元直真心想使絆子,將老頭貶到偏遠之地,老頭便立馬辭職回家養老了。
有容是否乃大無從考證,但無欲真的可以很剛。
“小人,小人.......”
王家掌柜又是一陣支吾,半日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他當然知道王元卜存的什么心思,但那卻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此時便也只能支吾了事,心里卻將王元卜那個二百五罵了個底朝天。
王元卜自己不來,偏推了他這個什么也主不了的小掌柜來應付了事,但看今日之情形,這宋知州卻是不想應付。
“罷了,罷了,報價自由,是否中標,還是得看評審委員會的。”
李憲也知道為難這個掌柜也沒什么用,自己也不想平白與王家結下恩怨,便也把鍋推到了那五個匠人身上。
“諸位老匠,覺得這兩家報價如何?”
李憲將皮球踢了過來,那幾個老匠人也只能接下,之前雖是惶恐,但這五人重壓之下倒也很快達成了一致意見,便是只憑公心,莫論其他。
“大人。”
五人商議一番,一個最年長的匠人便被推出來回稟。
“我等幾位覺得這劉掌柜報價太過離譜,延慶城不是長城邊上的那種小堡,周長便有六里,且城基一丈有余,城頭還有六尺,修繕此城,非兩萬兩白銀不可。”
這老匠人此話一出,便把李憲給頂了個夠嗆,之前剛因為報價的事教訓了王家掌柜,此時便被這老匠人打了臉,一時便有些下不來臺。
不過既然請了人家來評判,如今便也不好反駁,心里便一時摸不清了宋云霄的心思。
按理說,宋云霄弄了這么大陣仗,應該是不想讓那王家攬了這個活計,而且這五個匠人也是宋云霄找的,卻不知為何此時卻又幫那王家說話。
李憲瞅了瞅那趙師爺,卻見其并沒有什么不悅,心里便更加疑惑,一時便搞不懂這宋云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了。
不過宋云霄到底想干什么,其實跟他李憲關系也不大,只要將這勞什子的評審大會弄完,結果如何,跟他也沒什么關聯了。
想到這里,李憲便也釋然,輕咳兩聲,隨后便道:“本官知道了,可以進行下一項了。”
王家掌柜聞言,心中那叫一個舒坦,但面上也不敢表現太甚,只對著劉胖子挑了挑眉毛。
但劉啟年卻不為所動,依舊對那王家掌柜露出了那標志性的猥瑣笑容,倒把王家掌柜給惡心到了。
圍觀百姓被這突然翻轉的劇情給驚得不行,剛才還處于劣勢的王家,此時卻又占了上風,這讓一些知道王家底細的人似是看透了結局,心中不免對宋知州的觀感便也差了幾分。
當然諸如“既想當表字,又想立牌坊”的語言自是不敢說不口來,但心中腹誹兩句,相熟之人交流兩個“你懂得”的眼神還是可以的。
圍觀的百姓雖是也覺得此事不簡單,但礙于剛才州丞的“淫威”卻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將聒噪的話先爛在肚子里,等到回家時再與相熟之人分享。
這時,旁邊幾個勞力便運來了一些磚石沙土,此一項考察便是現場砌墻了。
因為事先接到了州衙的通知,王家掌柜和劉啟年對此倒也事先有所準備,兩人一揮手,便有幾個工匠便走上前來,就著那些磚石沙土,便開始砌墻。
砌墻是最簡單的營造活計,無非就是磚石摸上泥漿,層層羅列起來,整齊結實便好。
對此等簡單活計,兩家理應也沒什么差別,不過眾人此時卻發現,兩家還真的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