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招標?
這是什么詞?
宋云霄一臉霧水,“公開”二字他明白,“招標”卻是不懂。
“招鏢?招鏢局?招鏢局作甚?咱又不解運物件。”
盧飏一臉無語,好好的“招標”咋就扯到鏢局上了。
“先生誤會了,此標非彼鏢,乃是木字旁的那個標。”
此時,標字的正確寫法便是“標”,單字本意便是樹梢,引申義則是指表面的、淺顯的。
而“標”這個詞最早當標志、標的或者是冠軍講則是在唐代,唐時有一項盛大的體育賽事活動叫競渡,也就是賽龍舟,為了裁定名次,便在水上插一桿錦緞繡成的彩旗,時人稱之為“錦標”,意為錦緞編織的標志。
競渡船只以首先奪取“錦標”者為勝,故時人又將這一競技活動稱為“奪標”,其后,人們也用此來形容比賽取得勝利,“標”便有了冠軍的意思。
比如:出自宋朝文士胡繼宗書言故事一書中的“龍標奪歸”一詞,便指狀元及第,奪得龍標。
當然此時招標這個詞,卻是盧飏首創,但在解釋了哪個字后,宋云霄自然也明白了招標一詞的含義。
“你的意思是讓所有人都來爭這個工程?”
古時亦有工程一詞,明朝一代名臣李東陽曾給弘治皇帝上應詔陳言工程奏,里面便有工程一詞,而且與現代意義基本吻合,也是指營造會事,土木建筑等。
“先生高見,可令知州衙門出一告示,上面寫明這次城墻修葺工程的預算,建造的規制,以及需要達到的標準,廣布州城,號召有實力的商人來投標。”
盧飏見宋云霄雖然眉頭微皺,但顯然是在認真思考,且沒有打斷的意思,便接著說下去。
“當然,其上最關鍵處,則要參與投標者必須得付標的一半的保證金,并與中標者簽訂契約,必須按期保質保量的完成工程,否則沒收保證金,且保證金不足以覆蓋損失部分,則罰沒中標者家產抵充。”
聽到此時,宋云霄眉頭舒展,疑慮已經消散,轉而笑著對盧飏講。
“少卿此計可夠毒辣,商人最怕官府漂沒,你還讓人家交那勞什子的保證金,只此一條,估計便沒人敢來競標了,這標自然非你莫屬了。”
盧飏一臉尷尬,本來在后世以公平公正公開著稱的招投標方式,到了宋云霄嘴里卻成了毒辣。
遂暗自腹誹:‘商人不來投標,關鍵在于你這州衙沒什么公信力,人家怕你把保證金給吞了,這關我何事。’
不過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盧飏便自領了這個黑鍋。
“哈哈,先生言重了,旁人不敢來,那是沒有膽色,小子不怕,自然該拔得頭籌。”
二人調笑兩句,宋云霄忽又提起一事。
“那五千兩銀子的保證金?”
“承蒙先生掛念,小子自有法子。”
盧飏淡然一笑,對宋云霄拱了拱手,又道:“只是有一事相求,還望先生給予方便。”
“但說無妨。”
“若小子中標,還望先生能及時將萬兩銀子撥給小子,小子這廂先謝過了。”
說著,盧飏又是深鞠一躬。
“哈哈,那自是必然。”
宋云霄說著起身將盧飏扶了起來,遂又寬慰道。
“少卿在此事上為老夫分憂至深,老夫心里有數,此事也不能讓你一人頂了壓力,錢糧之事,民夫之事,工匠之事,調度之事,老夫自會幫你解決,你只要好好修墻便是了。”
宋云霄一言既出,便為盧飏卸去了大半壓力。
本來宋云霄擔心的便是下面人層層扒皮導致錢糧不足、偷工減料的事,但既在此為官,又不能不讓下面人連湯都喝不上,而盧飏用招標一策幫他頂了雷、陷了陣。
宋云霄自是知道州城里面定是有人嫉恨盧飏,盧飏想要憑一己之力撐起這么大的工程,沒有自己在暗處助力定是不行。
好在宋云霄是個實誠人,鳥盡弓藏、過河拆橋的事自是干不出來,盧飏難處他也一同擔了。
而且按照宋云霄的本意,這事還是要自己在幕后掌總,當然具體營造便交于盧飏了。
兩人將此事定下,宋云霄當晚便設宴款待了盧飏,席上宋云霄的師爺作陪,三人免不了又是一番附庸風雅,宋云霄提議以這春色為題,各自賦詩一首。
待宋云霄和那師爺各自賦詩之后,盧飏推脫不過,只得作了一首湊數。
本來以盧飏今世的才學,作一首濫竽充數的詠春詩倒也不難,但想起兩人剛才的那兩首爛詩,卻突然涌上一股惡作劇的心態,遂從記憶中找了一首詠春詩出來。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這首盧飏前世小學學過的古詩,此時記憶卻異常深刻,脫口而出之后,立時將那宋知州和趙師爺驚在了當場。
自春秋時期的詩經算起,三千多年的歲月里,華夏大地上誕生了無數璀璨的詩詞歌賦,而到了盧飏前世的那個時代,留下來的便有數萬首精品佳作。
而這其中能收錄到教材中的,那便是精品中的精品,隨便拿出一首,便足以秒殺一眾文人。
這首看似淺顯的七言絕句,前面寫景,后面寫人,動靜咸宜,僅用二十八字,便勾勒出了一副恬靜溫婉的田園風光。
這其中的意境可不是那宋知州和趙師爺兩個半吊子文人所能創作出來的,即使翰林院的老夫子來了,也得對盧飏說上一個“好”字。
不過,宋云霄也不是那嫉賢妒能之輩,況且盧飏還是他的學生,待將這首詩咀嚼了片刻,立時便拍案叫絕,端起酒杯便道:“當為此詩浮一大白。”
三人飲完這杯,盧飏便將此詩此事給丟到了腦后。
不過宋云霄卻將此詩記在了心里,一個不成熟的計劃已在心里升起,不久之后便改變了盧飏原定的人生軌跡。
當然那也是后話了,不過此時卻是賓主盡歡,待盧飏回到客棧,已是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