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直在山林中四處穿插奔波的陳瑞正一行終于停下了腳步,尋了一處隱蔽的位置暫做安歇。
他們一行人均是軍旅出身,雖然并非出自同一軍帳,可還是很嫻熟的排了放哨輪崗的班次,開始輪換著歇息。
而在安歇期間,那些后來偶遇左章和陳瑞正一伙而加入進來的軍中高手們,紛紛好奇的圍攏在陳瑞正身邊,或旁敲側擊或開門見山的打聽起了左章的事情來。
“左兄弟,不是尋常人啊…”
被眾人圍著而倍感有面子的陳瑞正咂摸一句,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頭頂茂密的青枝綠葉,雖看不到左章的身影,卻還是不自覺的字斟句酌道:
“咱們這個左兄弟,不光有一手超絕世間的劍法,還有一身驚天動地的醫術!那真是醫劍雙絕的頂尖高手啊…”
就這樣,被眾人圍攏而虛榮心膨脹的陳瑞正,開始盡心竭力的吹捧起了左章。
而素來敬慕強者的一眾軍中高手,從陳瑞正口中聽到左章還有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心頭頓時一片火熱。
只是這些對左章醫術頗為意動的軍中高手卻不知道,此時藏身樹巔,警戒四周的同時分心聽著他們對話的左章,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驚天動地的醫術…
話說…
驚天動地是用來形容醫術的嗎?
無聲笑過之后,左章不再關注樹低陳瑞正的吹牛和眾人的附和,將全部注意力放在對四周動靜的監察上。
而隨著左章的靜心專注,很快,無論是蟲鳴鳥語還是輕風落葉,方圓近兩百丈之內的一切聲音,盡數被左章靈敏的耳識捕捉。
這些聲響在進入左章耳中之后,又被他細致的分辨和篩查,進而從中捕捉尋找可能代表異常的聲音。
撲棱…
忽然,一陣飛鳥振翅的聲音傳入左章的耳中,緊接著越來越近的掠空聲驀然響起!
心生詫異之下,藏身樹冠茂密枝葉中的左章透過樹葉間的縫隙,運足目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百多丈外的天空之中,一只比巴掌略大的飛鳥振翅疾飛,從眾多如同華蓋般的龐然樹冠上空直直掠過。
小體型飛鳥飛得高不是沒可能…
可你這直愣愣的飛直線就有點過分了…
還有你背上羽毛底下的符紙還露著角呢…
是不是有點瞧不起人?
在戈壁中見過蒼鷹夜間翱翔的左章,早已從蒼松蒼柏口中得知了御魂符和魂御術的存在,自是知道這貼著符箓振翅疾飛的飛鳥意味著什么,于是二話不說悄聲落下數去。
樹下眾人正聽著陳瑞正說書般的吹牛,忽見左章飄然出現,頓時紛紛將目光投向左章,而陳瑞正則立即住了口。
左章見狀也不含糊,直接沖眾人拱了拱手,開門見山的迅速問道:“各位將軍,卻不知咱們之中誰的箭法最好?”
話音剛落,眾人目光瞬間從左章身上收回,轉移到了三名背弓挎箭的軍中高手身上。
這三人也是明白人,知道左章這么問必有緣由,互相看了看后,一名肩寬背厚,手臂壯碩且長的虎目大漢問道:“左兄弟可是要遠襲什么人物?”
“一只灰黑色飛鳥,比巴掌略大。”
左章迅速答了一聲,然后循著耳朵捕捉到的聲音順手朝天上斜斜一指,迅速補充道:“高約十三丈,據此尚有七十五丈之遙。約十息過后會來至我等頭頂”
虎目大漢迅速盤算了一下,自信點頭道:“左兄弟放心,包在我身上!
“不是我吳一豪吹,五十丈內,便是甲蓋大小的飛蟲,我也是百發百中!”
“那便辛苦吳將軍了。”左章欣喜點頭,旋即看向眾人急速道:“那飛鳥從東面來,待它被吳將軍射落之后,我們需向西而行!
“只是此行須又快又穩,奔行途中戰陣不得散亂,應對隨時可能會來的硬仗!”
硬仗!
清楚明白的兩個字落進眾人耳中,頓時讓這些久經戰陣的殺神亢奮起來,忙不迭的應了下來,當下便立即各按方位站定!
與此同時,虎目大漢吳一豪已經取下心愛的強弓,搭箭其上的同時抬頭仰望,用他那平靜無波的雙眼,觀測著頭頂茂密枝葉間透著天光的一道道縫隙。
很快,一道比巴掌略大的飛鳥進入了他的視野,眨眼間便疾飛而來,緊接著便要從眾人頭頂直直掠過!
心如止水的吳一豪嘴角一翹驟然施力,手中強弓剎那間如滿月般拉開!
下一瞬,吳一豪勾著弓弦的手指驟然放松,筆直的鋒銳利箭仿若在眾人視野中驟然消失一般,瞬間不見了蹤影!
天空中,那羽毛下藏著符箓的飛鳥振翅之間,已然從樹枝的縫隙間看到了十數人的身影。
可不等發現左章等人的它心中生出驚喜之情,一點寒芒就出現在它的視野中!
那寒芒來得極快,剛出現在飛鳥視野中便已來到它的眼前!
利刃破體聲驟然響起,尚在振翅飛翔的飛鳥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就覺自己的身子忽然失了控制,并以驚人的急速向天空攀升!
而當它發覺身下茂密的樹冠和隱藏其中的綽綽身影正飛快遠離自己的時候,胸口處猛地傳來一陣似要將他撕裂的劇痛!
緊接著,一個人的聲音也傳入了它的耳中。
“爆!”
下一刻,一股真氣忽然在它胸口處爆發,發出砰然一聲巨響,瞬間將它的意識崩散!
山林中,匯聚樹下的眾人眼看著那飛鳥被吳一豪一箭射中飆升天際,緊接著又被灌注箭上的真氣猛然爆發而炸成漫天碎屑,登時興奮的低聲歡呼起來。
而在眾人面前一展本領的吳一豪也倍覺面上有光,志得意滿的收起強弓咧嘴笑個不停。
“吳將軍真乃神箭手!”
左章拱手稱贊一句,然后正色道:“各位!速走!萬莫亂了戰陣!”
眾人轟然應諾,各自分持兵刃,按著戰陣站隊鉆進了密林,向西奔去!
而同一時間,左章一行的東方,距他們數十里外的一處水潭邊,數名面上貼著御魂符的天耀宗道士,正在寧世宗和空月的看護下閉目靜坐。
可就在這時,一名天耀宗道士忽地神情痛苦的劇烈顫抖起來,緊接著鮮紅的血液從他眼耳口鼻間瘋狂涌出,眨眼間便將他的道袍染紅了大半!
“不好!快護住他的神識!”
寧世宗面色一沉,空月一步跨出來到那道士身邊,數道符箓電般打出,化作一座金光罩將其籠罩其中!
片刻后,那道士痛苦扭曲的神情緩和下來,血水也不再從七竅涌出,只是整個人萎靡不堪,已然昏迷過去!
“好賊子!竟這般警惕!”
寧世宗見狀眉頭微皺,“他負責查探何方?”
“西面。”空月一邊穩定那重傷道士的傷情,一邊回憶答道:“看時間和飛鳥的速度,當是在數十里外出的事!”
“我去看看!”
寧世宗說罷抖出一張符箓,化作青云拖著他向西飛去,眨眼就化作天空中一個小黑點。
而脫不開身的空月見狀咬了咬牙,望著寧世宗遠去的身影,帶著幾分擔憂默然道:“師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