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山的老婆病了很久,久到彭山只能用兒子的年齡來計算妻子生病的時間。
而他的兒子,再過半個月,便要滿十三歲了。
“生了敢兒之后,我媳婦便病了。”
彭山家中,面容黢黑的彭山看著左大夫給妻子把脈,生怕這個年輕大夫的醫術不大牢靠,便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老婆的病情。
“我記得那會還只是腹痛,且一兩個月只痛一會,小半個時辰后便沒事了…
“但是今年卻不知怎的突然嚴重了,只要一動便疼的冒冷汗,地也下不了,只能在床上躺著…
“大夫也看過,只說陳疾纏身,要用藥石慢慢調養,卻沒說要調養多久…
“可那些養身子的藥吃了雖有效用,卻著實有些不便宜,家中銀錢吃不住花銷,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左大夫聽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病情沒說清楚,反倒說起了自家的困難,不由失笑道:“別的大夫上門診病,你也這般說個不停么?”
“啊?左大夫你說什…”不知自己啰嗦的彭山聞言愣了一下,正待說什么,卻見左大夫忽地豎起手指,止住了他的話頭。
“我說你要是能安靜一點的話,你媳婦兒的病就能好快一點。”
左大夫擺擺手,搭在彭山妻子手腕上的手指輕輕一顫,數根真氣游絲針驟然成型,瞬間探入脈門之中。
下一刻,喬裝成大夫模樣的左章借著真氣游絲針,很快就探明了彭山妻子的病灶所在。
積勞成郁,郁結致使血瘀不通…
久而久之,血瘀之氣積累凝結,阻滯氣血…
還好,回春針訣恰有對癥的療法…
明白病灶源頭所在之后,左章也不再猶豫,操控真氣游絲針迅速調理,片刻間便將郁結在彭山妻子體內的血瘀之氣絞散。
躺在床上的彭山妻子正自緊張著,卻忽覺小腹中一陣蠕動收縮,活似往日里月事將近的征兆!
“感覺到了?”
左章見狀立即收回真氣游絲針,飛快站起沖有些呆怔的彭山吩咐道:“尊夫人稍后可能會有不適,你在屋中照料。
“只消盞茶工夫,尊夫人惡血排盡,便能下床了。”
說罷,左章也不管茫然不知所措的彭山,飛也似的跳出屋外,并將房門緊緊關上!
而房門剛剛閉合,原本躺在床上的彭山妻子忽地探手,死死攥住彭山的手,一張臉漲得通紅,聲若蚊吶道:“孩子爹,快去拿馬桶來…”
院中,疤臉大漢正帶著手下靜靜等著,忽見左章逃也似的跳出房門,登時便是一驚,只當左章將人治出了個好歹來!
而就在疤臉大漢開始下意識盤算怎么善后的時候,卻見左章悄聲閉合了房門,然后疾步來至他面前,捂嘴道:“治好了。”
治好了為何還賊頭賊腦的…
疤臉大漢心中剛剛生出幾分疑惑,就聽左章悄聲道:“婦人家的病,不便說。”
剎那之間,疤臉大漢等人頓時恍然,而看著左章的眼神也生出幾分意味難明的變化。
你們一個個的用看變態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左章哭笑不得的看著曾經被自己醫術折服的眾人,想要分辨兩句,卻不知該說什么。
而疤臉大漢似是覺得有必要安慰一下左章,便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婦人家的病也是病,看好了照樣是本事!”
“就是就是!”
“左大夫妙手仁心!”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一群人頓時胡咧咧著附和,卻弄得左章越發哭笑不得起來。
沒過多久,彭山家的房門打開,面容黢黑的彭山手足無措的走出門來,緩緩來到左章面前,別扭的拱手道:“多謝左大夫…”
“這就對了嘛!”
不等左章回應,一旁的疤臉大漢就攬住了彭山的肩膀,笑哈哈地說道:“走走走!趕快準備準備進山去!”
彭山訥訥應了,然后便開始準備,不多久便將進山要用到的東西收拾停當。
隨后,疤臉大漢等人又等著彭山與剛剛恢復過來的妻子道了別,這才擁著他出了門。
而他們前腳出了小院,彭山妻子后腳便紅著臉關了院門,然后便躡手躡腳的抱著馬桶竄進了茅廁…
過不多久,出了興福鎮的疤臉大漢一伙在彭山的引領下進了山林,開始向著邊境五山的方向而去。
而左章發現,進了山林的彭山一改在興福鎮中唯唯諾諾的模樣,不僅整個人變得沉穩干練起來,就連眼神也變得銳利非常。
“怎么樣?左兄弟,彭山值得你出手吧?”
眼見左章目露驚奇,疤臉大漢得意的笑了。
“陳老大挑人真是沒得說。”左章點頭贊嘆一聲,讓臉上浮起一絲好奇神色后問道:“這彭兄弟是什么來歷?”
“獵戶。”
疤臉大漢目光湛湛看著在前面帶路的彭山,傲然補充道:“遷往興福鎮之前,方圓百里之內最好的獵戶!”
“難怪!”早已看出彭山獵戶身份的左章作勢驚嘆一聲,由衷贊道:“陳老大當真了不得!”
“那是!”一旁的瘦高個忽然竄出來,笑吟吟的說道:“大哥早就知道遷來興福鎮的山民中,獵戶和藥郎是最熟悉這片子山林的。
“所以我們一早就和他們聯絡上了,只可惜那個被大哥看中的藥郎成了坐館的大夫,不愿再進山,否則咱們此行只會更順遂!”
左章聞言又附和著贊了幾句,對疤臉陳老大高看了幾眼的同時,疑問也浮上了他的心頭。
有這般眼界,不應該看不到邊境五山的兇險之處…
可如今依舊執著進山,所以并不是單純的貪念作怪…
也就是說,這個陳老大要么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要么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心中念頭轉罷,左章立即將心中對疤臉陳老大的戒備提升高了幾分。
而就在左章剛剛決定要好好觀察一番疤臉陳老大,探尋一下對方的秘密,就聽到山林深處忽然有一陣極其輕微的衣袂破空聲傳來。
與此同時,行于最前方的彭山忽地停下腳步,飛快的半伏地上,一邊打手勢示意眾人停步安靜,一邊謹慎的盯著山林深處。
“彭兄弟,怎么了。”疤臉陳老大見狀悄然來到彭山身邊,輕聲問道。
一臉凝重彭山依舊死死盯著前方山林,用極其細微的聲音答道:“前面的鳥鳴聲,沒有了。”
眾人聞言頓時緊張起來,疤臉陳老大則緩緩抽出五尺長刀,打手勢讓眾人散開。
然而不等眾人依著指令散開,前方林中忽地亮起一蓬銀光!
緊接著,數之不盡的牛毫銀針飛掠而來,飚射向疤臉陳老大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