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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悄然定計

  突然出現的左章頓時驚得錦蕊心頭狂跳!

  不過錦蕊雖沒料到左章會這般出場,卻好在對于他的到來早早做好了心理準備,是以剎那的驚慌過后便很快冷靜了下來。

  而同在屋內的初霞卻是在猝不及防下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面帶驚恐下意識的便要張口喊出來!

  然而她的驚呼聲還沒出口,就見房梁上的左章驀然不見了蹤影,同時一只驟然出現的手掌就掩在了她的口唇上,頓時將她的驚呼聲堵了回去!

  心頭駭然的初霞慌張之下本能的急急向后退去,可還沒退出半步就靠在了一個寬厚結實的胸膛上,緊接著一個輕緩柔和的男聲就在自己耳邊響起,

  “左某冒犯,還請初霞姑娘見諒。不過姑娘你若喊出聲來,咱們今天就都要糟糕了。”

  知曉左章與錦蕊關系的初霞聞言心頭稍定,卻發覺一股溫熱的鼻息隨著話語聲噴在自己耳邊,而自己被捂著的嘴唇,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只勻稱光潔的手掌傳來的溫潤感!

  剎那間,初霞平靜下來的心緒登時就又亂了,一張小臉瞬間變得通紅,著急忙慌的急急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呼喊。

  左章自也察覺到了初霞的異樣,但是方才事出緊急,他只能拋卻其他立即出手止住初霞的呼聲,否則此間事情被護衛撞破,自己便只有劫人而逃這一條路了。

  想到這里,左章無奈的搖搖頭,扮做毫無所覺的樣子,若無其事的放開初霞向錦蕊走去。

  而將初霞的窘態盡數看在眼中的錦蕊則無聲淺笑,待到左章走到自己面前才悄聲開口道:“左公子,看樣子你等了很久。”

  “還好。”左章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開始豎著耳朵靜靜聽著門外的動靜。

  而直到他聽到有人將酒菜送到了門外,且門外兩名護衛開始飲酒閑聊起來,這才松了口氣,向著暖閣深處引了一下,“錦蕊姑娘,借一步說話。”

  錦蕊也擔心門外護衛聽到左章的聲音,點點頭沖初霞打了個盯緊房門的手勢,然后便同左章走到了位于暖閣最深處的梳妝臺邊。

  “錦蕊姑娘不僅琴藝高超,歌喉更是宛若天籟,著實令人驚嘆。”

  左章剛一停下腳步就送上一句奉承,然后似若無意的問道:“只不知那唱詞是誰人所作?初聽已覺不凡,之后越是琢磨,更是越讓人回味無窮啊!”

  “左公子佛門中人,也對詩詞一道感興趣?”方才還沉著臉的錦蕊見左章不著急,頓時也放松了下來,“那詞名叫望月有感,是閣中管事著人從國都抄回來的。

  “據說這詞是前些日子來訪的代國使團中的一位才子所作,特地贈予國都眠月樓花魁月琴姑娘的。”

  代國…

  使團…

  電光火石間,左章腦海中忽地想起,蒼松道士臨死前曾自稱是代國使團成員,而天耀宗又恰恰有一名來自地球的老鄉!

  念及于此,左章擺出好奇的模樣問道:“這等詞作,必是驚才絕艷之輩所作,卻不知錦蕊姑娘是否知曉那才子的名號?”

  錦蕊聞言略作回憶道:“管事曾提過一句,那人好像名叫蒼宇,只是不知是哪兩個字。”

  果然是他!

  還好沒有冒出第二個老鄉來…

  不過兄弟你這么跳,不怕把自己跳死嗎…

  聞言面露恍然狀的左章心中暗暗替蒼宇捏了把汗,然后迅速收斂了雜亂的思緒,將自己老鄉的事情甩到一邊,轉而詢問起關于虬髯老者的事情。

  而見左章說起對自己圖謀心甚重的人,錦蕊面上閃過一絲沉郁,蓮步輕挪坐在梳妝臺前,“那人…是我最為厭煩的一類人!”

  但愿吧…

  左章瞥了眼不遠處桌上的那些東西,順著錦蕊的話頭問道:“錦蕊姑娘何出此言呢?”

  柳眉微蹙的錦蕊輕嘆一聲,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道:“半個多月前,那人忽然來到了添香閣,剛一進門便丟出大把銀錢,招了好些閣中的姐妹侍奉。

  “隨后數日,他都在閣中廝混,只要是他瞧得上眼的姐妹,便不計代價的求歡,接連幾天從未停歇過。

  “而我聽侍奉過她的姐妹說,那人欲念極重又毫無節制,不少姐妹被他弄傷,只是因著他廣撒銀錢這才沒有鬧出事端來。”

  說到這里,錦蕊又是一嘆,轉過身來看向左章,面帶無奈的說道:“可誰知十多天前,那人忽然在內樓出現,我一曲奏罷他便豪擲金銀,要與我親近。

  “當時我有些被嚇到了,好在我身上還有這個花魁的身份,閣中管事和諸多賓客都維護于我,這才讓我脫了身。

  “可接下來那人除卻與其他姐妹行歡,便是糾纏于我,弄得我苦不堪言。

  “后來又不知道他耍了什么手段,竟得了知府的禮遇支持,迫著閣中將我賣與他!”

  錦蕊說著無力的哼笑一聲,低眉垂目輕輕搖頭道:“十年艱辛,只當我能為自己掙得一線生機,誰料還是抵不過手握財權者的玩弄。

  “左公子,你說我們這些女子,想要翻個身便這般難么?”

  聽罷了錦蕊這番話,左章頓時明白她如今無力反抗下心中失落無望至極,暗暗喟嘆一聲后笑著勸慰道:“其實說起來,錦蕊姑娘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錦蕊聞言訝然抬頭,面帶不解的看向左章,“左公子此言何意?”

  左章聳肩笑笑:“畢竟若是尋常人,也遇不到這等糟心事情,更出不來這等難題讓我顯擺本事。”

  一語說罷,面上隱見愁苦的錦蕊,終于顯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笑意:“左公子言下之意…是在譏諷我惹出一個不好擺弄的麻煩事嗎?”

  “這卻是錦蕊姑娘誤解于我了。”左章攤手笑笑,隨即指了指桌上的一堆東西道:“他送來的這些東西雖說珍貴,卻沒有一件是女子喜愛之物。

  “這便說明他要么是個不善揣摩女子心思之人,要么便是個自大狂傲不顧及他人感受之人。

  “而不論哪個,我們都需明白,從他出現到如今,他行事都不曾逾越規矩,反倒是在規矩許可的情況下不擇手段的達成自己的目的。”

  錦蕊略作回憶思索,頓時發覺那人確如左章所言,心頭不由一驚。

  “明白了?”左章見錦蕊聰慧機敏,省了自己諸多口舌,滿意地點點頭道:“這等人善于借著規矩達成自己的目的,并不好對付。

  “可是因為他同時被規矩壓束著,卻也讓他容易對付。

  “而要讓他退去,便只要在規矩許可的范圍內斷了他的念想,那么他便不會再做糾纏。”

  “左公子此言發人深省,錦蕊敬服。”錦蕊站起身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好奇問道:“不知左公子需要錦蕊如何行事?”

  “無他,全部蓋上蒙頭大睡即可。”左章笑呵呵的指了指床上的數套被褥,然后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堆事物道:“還有,要與那些東西片刻不分離。”

  左章莫名其妙的法子讓錦蕊懵怔不已,不由問道:“此舉深意何在?”

  “說不得。”左章合十施了一禮,“不是信不過錦蕊姑娘,而是姑娘若知曉其中深意,便不靈了。”

  “錦蕊明白了。”錦蕊見狀也不再追問,轉頭招呼初霞收拾床榻,準備照著左章的吩咐蒙頭大睡。

  而就在初霞來到床榻邊的時候,錦蕊卻見左章驀然湊到初霞耳邊低語了幾句,聲音低微顯是刻意避開了自己。

  錦蕊見狀,心中好奇頓時被高高吊起,心頭驀然起涌一種湊到近前偷聽的沖動。

  然而沖動剛起,錦蕊就見面帶笑容的左章退到了一旁,而初霞則面帶驚詫的看著自己,心中好奇不由越發重了,尋思著找機會向初霞詢問一番。

  “錦蕊姑娘,別問,問了便不靈了。”

  左章一看錦蕊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失笑制止后拱手道:“暖閣窗口封了柵欄,勞煩錦蕊姑娘將門口兩名護衛引走,方便我退去。”

  說罷,左章一個縱身便跳上了房梁,收斂氣息靜靜等候。

  而錦蕊則無奈摁下心中好奇,輕輕點了點頭,主動向門外走去。

  片刻后,借口外出散步的錦蕊和初霞,在兩名護衛的陪同下離開了暖閣,而左章也趁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添香閣。

  眨眼間,三天時間過去,而添香閣專為錦蕊花魁所辦的賞花會,也即將在入夜時分舉行。

  然而不論是攢足銀錢準備一親芳澤的富商,還是準備投機耍滑拱火看熱鬧的閑人,都不知道添香閣的暖閣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只見本不算小的空間內,擠滿了添香閣的管事、老鴇和婢女,且越是靠近床榻,攢動的人頭便越多,空氣中油膩的脂粉味道和人們口鼻呼出的濁氣便越是濃厚。

  然而即便如此,眾人也不敢有所抱怨,一個個探著腦袋想床榻邊看去,只求能將床榻邊的景象納入視野中。

  “你們都散開些!”

  床榻邊,一名白須老者皺著眉頭坐在圓凳上,終于忍不了眾人的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和身邊越來越渾濁的空氣,頓著腳大聲嚷道:“若想讓老夫瞧病,便讓出些光亮來!

  “一個個的堵在周圍,搶著盡孝嗎?

  “告訴你們,若是能傳染的疫病,有一個算一個,越是近的死得越快!”

  中氣十足的呵斥聲頓時讓圍在周圍的眾人變了臉色,可是老者身為府城醫術最高的醫者,他們哪敢得罪?

  于是一個個的便如綁了嘴的鵪鶉一般,老老實實的退開去,只留下大管事與一個五旬左右的老鴇在近前。

  白須老者見眾人散開,哼了一聲將手指輕輕搭在一只消瘦白嫩的手腕上,一邊分析脈象一邊捋須沉思。

  而順著手腕向床榻上看去,卻見前幾日還登臺獻藝的錦蕊此時靜靜的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緊緊閉著,呼吸微弱似無,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仿若被厲鬼吞噬了生機氣血一般!

  片刻后,白須老者收回診脈的手指,神色沉凝的捋須搖頭,似是遇到了什么難題。

  一旁的管事和老鴇見狀,心頭不約而同的咯噔一沉,對視一眼后均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憂和焦灼。

  “陳老,如何了?”管事心急若焚之下也等不得白須老者開口,急切的主動問道。

  “難啊。”被叫做陳老的白須老者搖頭嘆道:“我行醫數十年,諸般病癥見過不少,而像錦蕊姑娘這般病癥,只遇到過九次。

  “而這九個病人,即便是我想盡辦法醫治,最終卻無一例外全都生機耗盡而亡。”

  “啊!”管事駭然之下驚呼一聲,還不及說話便被老鴇推到了一邊,緊接著就聽老鴇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怎么能行!

  “今夜便是賞花會了,錦蕊若是不現身,我這添香閣虧損就…”

  “滾你娘的蛋!”脾氣火爆的陳老聞言須發皆張的跳將起來,指著呆愣的老鴇的鼻子罵道:“人都要死了,你還惦記著黃白之物!真真是個鐵石心腸的狗東西!

  “老夫今天便守在這里,且看你敢動這女娃一個指頭!”

  “你這老不修!老娘…”老鴇也被罵出了火氣,跳著腳就要撒潑開罵,不料一只手忽地從她背后繞出,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陳老見諒,這娘們兒失心瘋了。”管事一只手捂著老鴇的嘴,另一只手狠狠將她推到一側,然后才施禮問道:“您說,會不會是癥狀相似的病癥?

  “萬一只是急癥,咱們想想辦法,不就能救過來了么?”

  “急癥…卻也有這個可能。”陳老想了想,不愿把話說死的同時也希望自己看錯了,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錦蕊后問道:“這女娃可有貼身的使喚丫頭?”

  “有有!”管事連連點頭,然后沖著身后喊道:“初霞!過來!陳老有話問你!”

  話音剛落,一個矮小的身影便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飛快來到床榻邊,局促不安的站著,正是錦蕊的貼身丫鬟初霞。

  陳老上下打量了一番初霞,語氣溫和的問道:“小姑娘,我且問你,你家錦蕊姑娘可曾吃過什么平日不曾吃的東西么?”

  “沒有…”初夏搖頭。

  “那可曾去過什么平日不曾去的地方么?”陳老又問。

  “也沒有。”

  “哦。”陳老想了想繼續問道:“那她可曾接觸過什么平日不曾接觸的東西嗎?”

  “不曾接觸的東西…”初霞怔了一下,旋即連連點頭道:“有的!還很多呢!”

  陳老聞言面色一變,急急問道:“什么東西?在哪里?”

  “就在那里。”初霞順手一指,卻是指向了梳妝臺上。

  陳老和管事轉頭看去,卻見那梳妝臺上擺著好些事物。

  其中有金飾,有古玩,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手把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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