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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眼皮底下

  黑布撤去,刺目的陽光灑在年輕男子的臉上,激得他雙目驟然閉合。

  而不等他睜開眼,口中布團瞬間被扯掉的同時,年長男子陰狠的聲音也傳進了他的耳中,“叫什么名字?”

  “劉、劉子亮。”年輕男子皺眉瞇眼,瑟縮著答了一句。

  “嘖嘖,聽著怪順耳的。”劉子亮兄長嘿笑一聲晃了晃腦袋,伸出手指分別點在劉子亮微微瞇起的雙眼上,微微下壓不讓他睜開,“扯謊的話,摳出你的眼珠子來!”

  眼皮上壓了兩根手指的劉子亮只覺自家兄長在說及扯謊二字時,右眼上的手指微微加了些力道,頓時明白其中深意,忙不迭的點頭應道:“知、知道了!我不撒謊!”

  “你倒是識趣兒。”劉子亮兄長滿意地點點頭,摁在劉子亮雙眼上的手指紋絲未動,“廢話少說!你們劉家為何守在此處?”

  本著對自家兄長的無限信任,劉子亮扮做猶豫糾結的模樣,咬牙堅持片刻,才畏懼的說道:“我…我們是奉家主之令,尋找一處…秘境。”

  秘境!

  驟然聽到這兩個字的圓臉道士心頭一驚,平靜無波的雙眸內忽然涌起激蕩的波瀾!

  “秘境!”劉子亮兄長頓時失聲驚呼,立即扮做熱切興奮的模樣,讓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與此同時,他壓在劉子亮右眼上的手指不著痕跡的輕輕摁了一下,“什么秘境?秘境里有什么寶物?”

  “是一處山林秘境,里面有…”劉子亮內心掙扎似的抗爭了一下,旋即又放棄抵抗了一般咬牙道:“里面有寶材和靈藥。”

  圓臉道士聞言目光一凝,下意識的就想開口詢問。

  可還沒等他開口,劉子亮兄長就急不可耐的開口問道:“怎樣才能進入秘境中?”

  “我…我不知道。”劉子亮連連搖頭道:“只有我家先祖進去過,之后我們劉家就再沒人進去過了!”

  劉子亮兄長聞言,猶疑不定的轉頭看了眼圓臉道士,卻見圓臉道士皺著眉頭面露沉思,顯然在思索劉子亮所言的真假。

  “小雜碎竟敢說謊!”劉子亮兄長見狀回過頭來瞪著自己的兄弟,手指輕輕用力下壓的同時喝問道:“你們劉家派人守在這里,定然有著尋找秘境的手段。

  “再不說實話,小心大爺將你們兩人戳瞎雙眼丟進沙暴中去!”

  劉子亮聞言惶急道:“我沒有撒謊啊!我只知道那秘境和沙暴有關系,我家先祖也是在一次沙暴中誤入秘境,其他的真的不知道啊!”

  劉子亮兄長裝模作樣的細細打量了兩眼劉子亮,轉身湊到圓臉道士面前低聲道:“道爺,比起這個小雜碎,里面的老狗想必知道的更多。

  “所以若想知道更多秘境的事情,恐怕要想辦法撬開那老狗的嘴才行。”

  圓臉道士聞言看了眼巖穴中,卻聽其中嘶吼聲依舊,眸光微轉沉吟道:“你有什么主意。”

  “小的覺得,恐怕得先讓那老狗緩口氣。”劉子亮兄長有些擔憂道:“若是他不及交代秘境的事情就這般死了,著實有點可惜啊…”

  圓臉道士聞言點點頭,二話不說向著巖穴中走去。

  劉子亮兄長見狀扮做識趣的模樣,靜靜等在洞外,不一會就聽到巖穴中的慘嚎聲驟然消失,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他知道此時方臉道士兩人會商議秘境的事情,自己將獲得短暫的自由時間,于是連忙扮做挖掘劉子亮的模樣,在他面前的沙地上飛快的劃拉起來。

  劉子亮認真看去,卻見自己兄長隨寫隨抹,十余個字接連寫就,且剛剛出現就被擦掉,拼在一起卻是一句極簡短的話:

  “懦弱自保,溝通二爺,沙暴誅敵。”

  劉子亮剛剛將這句話記在腦中,就見自家兄長獰笑著威脅道:“你且老老實實的,但有異動老子便就地將你活埋!”

  “別別!我不反抗!”劉子亮忙不迭的點頭,任由自家兄長將自己挖出來并綁了個結實。

  而當劉子亮的雙手剛剛被反綁身后的時候,巖穴中忽然傳出方臉道士的聲音,“陳冬泉,你進來。”

  耳聽得方臉道士對自己的稱呼發生了改變,劉子亮兄長連忙歡喜地應了一聲,推搡著劉子亮走進了巖穴中。

  而當兩人走進巖穴最里端的時候,被自己兄長推搡著走在前面的劉子亮才看到癱倒在地的白發老者,就覺行于身后的兄長猛然一推!

  剎那間,劉子亮一個趔趄跪倒在滿臉血跡的白發老者身邊,恰恰擋在了白發老者與他兄長之間!

  “二爺爺!”早有準備的劉子亮趁機急呼一聲,神情焦急關切的伏低身子湊到白發老者面前,將白發老者的視線遮了個嚴嚴實實!

  “子…亮?”凄慘虛弱已極的白發老者勉力睜開眼睛,看清面前劉子亮后頓時一驚,“你怎的在…這里?”

  “你這老狗癡傻了不成?”饒有興致看著兩人的方臉道士嗤笑一聲道:“自是被我們擒來的。

  “不過,你這個后輩可比你識相多了,所以你們劉家探尋秘境之事,我們已經知道了。”

  話音剛落,白發老者仿若被驚雷擊中一般呆傻當場,不敢置信的看著劉子亮,渾沒想到自己受盡折磨咬牙堅守的秘密,會被自家后輩輕而易舉的抖露給敵人!

  “你…”驚詫過后,怒火攻心的白發老者神色狠戾瞪著劉子杰,正要呵斥,卻見劉子杰哭喪著臉以頭搶地,“二爺爺,子欽兄長被主家陷害,丟進死牢了!

  “主家屢屢陷害咱們支脈,如今子欽兄長也遭了難,咱們還為他們守著秘密做什么!”

  “啊?”尚未從劉子亮泄漏家族秘事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的白發老者又是一驚,“子欽被關進死牢了?”

  “主家冤枉他私泄家族功法,審也未審便抓進了死牢,還不許我探望…”劉子亮不甘憤懣的哭嚎著,忽然似是跪坐不穩一般的歪了一下身子。

  這一下不僅擋住了方臉道士兩人投向白發老者的視線,還將扮做陳冬泉的劉子欽暴露在白發老者的視野中!

  “子欽…”眼見劉子亮口中被關在死牢里的人出現在面前,接連心神震蕩的白發老者只覺腦中混亂一片,表情瞬間失了控,變得怪異而僵硬!

  不過好在劉子亮這番掩護極其到位,并沒讓白發老者的異狀落在方臉道士兩人眼中,反倒讓短暫失神后恢復清醒的白發老者明白了這番說辭的真正目的所在!

  “家祖當年不過是一名仗義恩仇的俠客,在追捕一伙強人的時候進入了這片戈壁灘…

  “而在他老人家斬殺最后一名強人之后,不巧被沙暴席卷,隨后僥幸進了秘境之中…

  “只是自那之后的近二百年來,我們劉家就再沒人能找到秘境了。”

  巖穴中,經過劉子亮提醒暗示,瞬間想明白劉子欽兄弟兩人在演戲的白發老者經過一番“勸說”和“掙扎”,終于不再咬牙堅持,而是將劉家有關秘境的秘聞說了出來。

  方臉道士自是樂得白發老者屈服,于是心情舒暢的問道:“近兩百年,總有些探尋秘境的收獲,況且還應該有你家先祖進秘境的竅門,說來聽聽。”

  白發老者冷冷掃了方臉道士一眼,“家祖留下的遺書中說,要在沙暴中尋到一樣東西,才有機會進入秘境。”

  “什么東西?”方臉道士趕忙問道。

  然而面對方臉道士的急切,白發老者這一次卻沒有說話,而是在靜靜地看了方臉道士片刻后才說道:“老夫信不過你。”

  方臉道士驀然面色一沉,冷笑一聲道:“你這老狗如今倒怕死起來了?說罷,如何才愿意說出來?”

  “立誓。”白發老者目光灼灼的盯著方臉道士兩人,一字一句堅定道:“你們兩人立下魂誓,不會傷及我劉家任何一人!”

  “當真是條老狗!”方臉道士聞言獰聲怒哼,陰冷的目光宛若利箭一般射向白發老者,“那你也立個魂誓吧,若說一句謊話,道爺便將你劉家上下屠個干凈!”

  “好。”白發老者二話不說答應下來,指天立誓道:“武神在上,劉定陽在此立誓,若在尋找秘境一事上對兩位道長謊言相向,必不得好死舉族皆亡!”

  方臉道士聞言眉頭微皺,正要說什么,卻見自稱劉定陽的白發老者眉心飄出一縷莫名絲線,剛一出現便彌散在視野中。

  “諒你也不敢耍花招。”方臉道士見狀冷哼一聲,與圓臉道士對視一眼后,各自指天立下魂誓。

  劉定陽見魂誓已成,便直接說道:“家祖說過,要在沙暴中尋到一扇由風沙所化的門扉,才有機會進入秘境中去。”

  “進入秘境的關竅,應當是要在沙暴之中尋到什么東西。”

  同一時間,已經極度靠近戈壁中心的左章忽然停下腳步,安排眾人暫歇的同時表情認真的說道:

  “常云山本人是一名武癡,他所認可的人自然不能是尋常武者。

  “所以,他極可能將進入秘境的關鍵留在沙暴中,留待讓同樣熱衷于挑戰自身而不懼天威的武者發現,從而進入他棲居的秘境之中。”

  眾人一邊安頓駝獸一邊準備飲食,阿黎聞言稍作思忖后疑惑道:“留在沙暴中?可是沙暴并不是持久長存之物,起滅并不隨人心意啊。”

  “不錯。”左章贊許地笑了笑,指了指戈壁上隨處可見的風化巖石,“可若是他所留的,是這種能夠長久屹立于沙暴之中的東西呢?”

  “那不就和沙暴沒關系了嗎?”張世山聞言有些不解的撓頭道。

  左章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所以他留下的,應當是能夠長久存在,且只在沙暴中顯形的東西。”

  依舊幻做苦行僧模樣的阿黎眸光一轉,嬌俏秀美的眉毛微微皺起,“這戈壁廣闊得嚇人,還要在沙暴里找東西,比之大海撈針也難,怎么找?”

  “為什么要把自己的行為局限在尋找上呢?”左章笑呵呵地說道:“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為什么就不能把精力放在弄清楚緣由呢?

  “那東西既然會在沙暴中顯形,咱們弄明白它顯形的原理,不就好找了嗎?”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摸不透左章話語中的含義。

  左章見狀笑笑,循循善誘道:“尋常時間不顯形,說明平時沒有顯形的條件。

  “那么和平時相比,沙暴具備什么平時沒有的條件呢?”

  心思靈慧的阿黎念頭轉得極快,眼睛一亮答道:“風沙飛石!”

  “答對一大半了。”左章豎起一根手指,一字一句的說道:“還有被狂風裹挾而激蕩涌動的天地靈氣。”

  剎那間,眾人只覺一道靈光從腦海閃過,心中疑惑宛若被朝陽下的迷霧一般瞬間消散!

  見眾人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左章咧嘴笑道:“所以只要能在合適的地點弄出與沙暴相同的條件,就能讓常云山留下的東西顯形。”

  阿黎點了點頭,旋即又皺眉道:“可你說的合適的地點怎么找?”

  “當然要靠沙陀和熊大力。”左章摸著頭頂僧帽,視線卻在阿黎身上逗留了一下,才挪向言行拘謹的沙陀和熊大力。

  突然被點了名的沙陀和熊大力一臉的茫然,沙陀甚至舉止無措的猶豫著要不要站起來,頓時讓左章想起了前世上課不認真卻突然被老師點名答題的自己。

  甩去心頭荒謬念頭,左章擺手道:“我們三個和尚修的是佛門功法,不到一定境界,遠不如妖族和道門修士善于感應天地靈氣。

  “戈壁上天地靈氣雖然稀薄,沒有沙暴的時候卻還算比較平靜,流動也算是有序。

  “而常云山留下的東西既然能在靈氣激蕩的沙暴中顯形,那么不論它是吞噬靈氣還是抗拒靈氣,周圍的靈氣必然與其他地方的有所不同。”

  “智深大師真乃大智慧者!”沙陀聞言頓時明白過來,鄭重點頭應道:“我與熊大力必定竭盡全力,將靈氣有所異常之處盡數找出!”

  左章聞言頓時滿意地笑笑,眼角余光卻瞥向了阿黎,“那便看你的了。”

  一旁的阿黎與左章視線一觸,立即回過味來,明白若是沙陀和熊大力不出現,探尋靈氣異常的便是她。

  而如今有了沙陀和熊大力,她則要負責監督兩人,以免被他們欺瞞!

  臭禿驢,心眼恁多…

  心中暗暗嘟囔一句,阿黎沖左章微不可查的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他的打算,然后就做沉思狀不再言語。

  見阿黎明擺著了自己的意思,左章哈哈一笑,大手一揮指著戈壁的中心豪氣萬千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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