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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百里施救

  下午,正心寺中。

  酒足飯飽的張世山得了左章幫他泡花魁的承諾,心滿意足的隨意找了間廂房,不一會就帶著滿臉的癡笑沉沉睡去。

  而左章則靜靜的站在桃樹下,神情專注地用飛刀削砍他用來練劍的桃枝。

  過不多久,當這根兩尺長短的桃枝初具劍形的時候,左章身后的桃樹木聽濤忽然抖了下枝丫。

  “說吧。”左章頭也沒回,輕輕說了一聲就繼續專注地削制桃木劍。

  “智深大師,有兩名男子上山了。”桃樹木聽濤說了一句后補充道:“他們手持兵刃,有點粗淺的輕身功夫,看樣子還沒入鍛體境。

  “我看他們衣著散亂邋遢,舉止粗俗無禮,不像是懂規矩的。”

  “我知道了。”

  聞言眉頭微蹙的左章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桃枝,轉身緩緩向寺門方向走去。

  來到寺門外后,左章恰看到分持刀棍的兩名男子登上最后一級石階,然后略有些急促的喘息著駐足四下打量。

  “喂!那個和尚!”

  忽然,持刀男子看到了站立寺門前的左章,喊了一聲就沖左章勾手招呼道:“你過來!有事問你!”

  暗暗觀察兩名男子的左章頂著滿臉的好奇,快步走到兩人面前,雙手合十施禮問道:“見過兩位施主,不知這位施主想問什么?”

  “我想想,老大交代我說…”持刀男子平復喘息,回憶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對了,我問你,你們古縣是不是有的大財主叫張世山?”

  見兩名男子眼眶中的貪婪快要淌出來一般,左章自知這種古縣人都知道的事情自己撒謊也沒用,便點頭道:“張世山員外確實家境殷實。”

  得到肯定答復的兩名男子聞言興奮的對視一眼,然后持棍男子立即問道:“他是不是還有個兄弟叫張元柏?”

  張元柏…

  看來是鄭元柏遇到麻煩了…

  倒是有幾分急智…

  一聽元柏兩個字,左章念頭閃動間已經明白,是帶著倚香和紅羽潛逃的鄭元柏遇了麻煩求助無門,只能行險誆騙賊人到正心寺來求援。

  于是一臉純良相的左章毫不猶豫的答道:“張元柏是張世山員外的胞弟,只是知者甚少。

  “他兄弟二人感情極好,不拘張元柏要什么,張世山員外從來無有不允。”

  “哈哈!那便成了!”持刀男子聞言興奮的笑呼一聲,狠狠搓了搓鼻子湊近左章問道:“張世山是否現在就在寺中?”

  “張員外確在寺中。”已然猜到兩人來意的左章微笑點頭道:“午課時間剛過,他應該正在休…”

  “快!快帶我們去找他!”持刀男子急不可耐的打斷左章的話頭。

  “好,兩位施主請隨我來。”語氣溫和的左章不以為意的笑笑,轉身就向寺中走去。

  兩名男子見狀連忙跟了上去,生怕送信送得慢了,便一個勁的催促著,卻沒看到左章眼底的一絲冷冽。

  片刻工夫,左章帶著兩人來到后院,走到在小殿外站定,側身讓開的同時指著殿門道:“張員外就在里面。”

  滿腦子都是雪花白銀的兩人聞言哪還忍得,交換了個眼神就興奮的從左章面前走過,向著殿中而去!

  然而,心懷亢奮的他們抬起的腳還沒踏上殿前石階,就覺腦后似有微風吹拂,緊接著毫無防備的脖頸便一緊,竟在頃刻間被人扣住!

  察覺有異的兩人心頭頓時一驚,正待掙扎,卻覺扣在脖頸上的手掌勁力一吐,剎那間便如勾魂鐵爪一般驀然收緊!

  “呃呼…”

  “嗚…”

  眨眼之間,無可抗拒的劇痛瞬間侵入腦海,直接將他們的慘嚎聲截成兩聲悶哼!

  “正心寺的后院也敢進,真是貪心不知死。”

  眼神冰冷的左章輕哼一聲,看著手掌下癱軟如死狗一般的兩名大漢,冷聲道:“張元柏在哪里?”

  毫無反抗能力的持刀男子聽得左章問話,頓時明白自己栽在了裝傻充愣的左章手中,不由怒氣上涌張口就罵,“你個不知死活…呃!”

  “答錯了。”

  沒得到自己需要的答案,面無表情的左章驟然收緊手掌,生生將持刀男子掐的白眼狂翻涕泗橫流,也嚇得持棍男子心頭發寒!

  然而持棍男子心中寒意未去,就感覺脖頸后的手掌迅速上提,緊接著一雙寒光直冒的眼睛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應該比較懂事。”左章如同拎狗崽一般將持棍男子拎起,直視對方滿是畏懼的雙眼,“說,張元柏在哪里?”

  “在…在一百八十里外!”

  持棍男子并非什么硬骨頭,老老實實的交代道:“下山后南行有官道,順著官道往懷寧府方向走就能看到!”

  左章暗暗盤算了一下時間和位置,確認持棍男子沒有撒謊,便繼續問道:“你們共有多少人?修為最高者是誰?”

  持棍男子稍稍猶豫了一下,卻覺脖頸后的手掌驟然發力,連忙答道:“十五人!我們首領已經踏入氣血境一重天!名喚范金龍…”

  過不多久,當左章從兩名盜匪口中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后,這兩個始終被他掐著脖頸的家伙已是奄奄一息。

  “也不知道鄭元柏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

  隨手打暈兩名男子丟在地上,左章從兩人身上搜出書信,迅速將正自酣睡的張世山扯出廂房,沖著尚未完全清醒的他喊道:“倚香要死了!”

  “倚香!”

  上一刻還睡眼惺忪的張世山剎那間一蹦三尺高,瞪著眼睛環顧四周,尋找他心心念念的添香閣花魁。

  然而,視線在身周掃了好幾圈的他沒有找到佳人,卻看到了左章促狹的笑容,以及兩名癱倒在地的男子。

  很快清醒過來的張世山臉色微紅,輕咳一聲假作沒有看到左章的壞笑,指著兩名人事不省的男子問道:

  “左小哥,這倆是什么玩意兒?”

  左章隨手將一封書信拍到張世山手中,把鄭元柏的遭遇說了一遍,“鄭元柏他們遇到盜匪了。”

  “倚香有危險!”看罷書信的張世山頓時大驚失色,義憤填膺咬牙怒道:“鄭元柏當真不可依靠!”

  你這老瑟批當真沒救了…

  左章哭笑不得的指著兩名昏迷不醒的男子說道:“這些人想謀奪你的家產,怎么處置隨你。

  “還有,借我一把兵刃,最好是長劍。”

  “好說!”張世山二話不說拿出黃銅缽盂,取出一把三尺長劍遞給左章,表情認真的叮囑道:

  “左小哥,哥哥我知道你修為高絕,所以拜托你護佑好倚…”

  “懶得理你!”左章聞言翻了個白眼,劈手奪過長劍挎在腰間,一個縱身已經翻出院墻,直奔著南方而去!

  張世山眼看身法精妙的左章消失在圍墻外,面色復雜的輕嘆一聲,低頭看向兩名男子,嘴角忽然浮現一絲獰笑,

  “竟敢謀奪你張爺的家財,真個是不知死字如何寫!”

  黃昏時分,廣安府通往懷寧府的官道上,鄭元柏三人所乘的雙駕馬車依舊斜斜停在路邊。

  而勁裝男子一伙則各自下馬安歇,雖然依舊將馬車牢牢圍在中央,可他們卻刻意做出護佑姿態,讓過路人以為他們在保護馬車。

  馬車中,俏臉發白的倚香和面帶驚恐的紅羽緊緊靠在鄭元柏身邊,眉宇之間盡是擔憂不安。

  感受到兩人心中緊張和畏懼的鄭元柏默默嘆了一聲,卻做出鎮定模樣低聲寬慰道:“放心,智深大師會來救咱們的。”

  將鄭元柏當做主心骨的倚香兩人溫婉乖巧的點點頭,卻不知心弦始終緊繃的鄭元柏所承受的壓力,比之她們大出不知多少。

  漸漸的,天色昏沉,將馬車圍困在內的眾盜匪中終于有人沉不住氣,煩躁的站起身來,瞅著近在咫尺的馬車,面上戾氣漸重。

  透過車窗布簾觀瞧盜匪動向的鄭元柏心頭一沉,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開口呼道:

  “英雄!閣下與麾下眾豪杰信守承諾,在下著實佩服!

  “我家兄長最是欣賞閣下這等人物,不知閣下是否愿意替我兄長做一些他不方便出手的事情?”

  略顯突兀的說辭驟然響起,讓眾人納悶之余,紛紛看向站在路邊休憩的首領。

  一身勁裝的范金龍卻是不為所動,瞥了眼馬車后淡然冷笑道:“張公子,你如今自身難保,還要替你兄長招攬手下?

  “還是說你想讓我們幫你殺了你兄長,好讓你繼承他的家財?”

  眾盜匪聞言頓時一陣哄笑,而那名站起的盜匪則笑了兩聲便坐了回去,讓縮身馬車內的鄭元柏稍稍松了口氣。

  然而,不論是貪心不足的盜匪,還是度日如年的鄭元柏一行,都沒發覺頭戴僧帽的左章從密林深處悄然潛來!

  只見他借著樹木遮擋,在昏暗的天色中悄無聲息的攀上一棵大樹,然后便動也不動的藏身其上。

  一路奔襲著實有點累了…

  鄭元柏你且多撐一會…

  讓我緩口氣…

  硬生生一路飛奔而來的左章見鄭元柏一行暫且無恙,便抓緊時間調養氣息,同時細細觀察一眾盜匪的動向,靜等著最適合出手的那一刻。

  眨眼間,一炷香的工夫過去,藏身樹上的左章忽見一名紅臉盜匪起身向著樹林深處而來,不由面色微凝。

  只見這紅臉盜匪來到林中就開始解腰帶,然后一陣水聲傳來,卻是來放水的。

  左章見狀心念一動,隨手掏出幾顆堅果拋向樹林深處。

  啪嗒。

  堅果落地的輕響驟然響起,距之最近的紅臉盜匪驀然一驚,倉惶扎系腰帶的同時沖著晦暗的樹林深處大聲喝道:

  “誰在那里!出來!”

  呼聲剛起,一眾盜匪頓時警覺起身,抓起兵刃遙遙望向紅臉盜匪所在的方向!

  而藏身樹上的左章則趁著一眾盜匪被呼聲吸引的剎那,立即運轉身法縱身一閃,眨眼間已如魅影般掠上另一棵大樹!

  聽到動靜的紅臉盜匪眼見密林陰晦,心生畏懼的同時眼珠一轉,立即回轉身跑到范金龍身邊,指著樹林深處嚷道:

  “老大,樹林里有動靜!”

  “那你還不去看看?”范金龍冷冷掃了一眼紅臉盜匪,眸中寒光閃爍。

  紅臉盜匪頓時面色一僵,卻不敢違拗范金龍的命令,無奈應了一聲,轉身從一名盜匪同伴手中奪過一把樸刀,向著密林中摸去。

  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都被紅臉盜匪吸引,視線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移動,渾沒注意到頭頂上一道魅影連閃,悄無聲息的向范金龍靠近!

  片刻后,紅臉盜匪終于摸到了堅果落地的位置,粗略查探一番后立即折身退了出來,沖著一眾同伴喊道:“是野獸!”

  “草!”

  “你狗眼瞎了!”

  “再一驚一乍老子弄死你!”

  眾盜匪聞言心頭一松喧嚷起來,紅臉盜匪則沖著范金龍討好的笑笑,“老大,對不住啊,我…小心!”

  剎那間,紅臉盜匪的驚呼還沒出口,半空中魅影便驟然出現,裹挾著懾人寒光直沖著范金龍撲去!

  正盯著紅臉盜匪的范金龍頓覺不妙,眼皮一抬就見一抹寒光自上而下如流星劃空,直奔自己面門而來!

  變起肘腋之下,心頭駭然的范金龍一聲暴喝,仰身而退的同時將雙臂飛速護在身前,試圖阻攔那勢不可擋的劍光!

  篤篤篤!

  只聽一串詭異的悶響悠然響起,迅捷的劍光盡數落在范金龍橫在身前的雙臂上,雖說劃破了他的衣衫,卻被一層皮甲攔了下來!

  皮甲能擋住我的劍?

  有古怪!

  驟然施襲的左章思忖間得勢不饒人,一招未落再起一招,挑起一蓬劍光朝著范金龍雙目咽喉罩去!

  堪堪擋下第一劍的范金龍尚來不及慶幸,就見凌厲的劍光再次罩向自己,頓時亡魂大冒,抱著腦袋縮身欲退!

  可左章哪會給他機會,一步踏出手中長劍驟然加速,一個變向猛然刺出,冷冽劍光閃電般貫穿了范金龍的手掌!

  “啊…”

  撕心裂肺的慘嚎聲中,面不改色的左章抬腳一勾一掃,范金龍頓時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緊接著左章手臂猛甩,手中長劍瞬間脫手,帶著錚然劍鳴將范金龍的手掌牢牢釘在地上!

  而直至這時,一眾盜匪才將將反應過來,卻是連一步都沒來得及踏出!

  瞬時間,所有盜匪的心中同時升起幾分寒意,而被牢牢釘在地上不停慘呼的范金龍,無疑令他們心中的寒意越來越重!

  見眾盜匪斗志潰散,不準備放過他們的左章足下一動,劈手從一名盜匪手中奪過一根齊眉棍,朝著眾盜匪殺了過去!

  一時間,一根齊眉棍在左章手中化作重重棍影,崩、挑、蕩、掃、砸、撥、擺…輪番使出,在馬車周圍卷起陣陣棍風!

  頃刻之間,一記記怦然重擊聲裹挾著慘呼聲喧囂而起,直把這人跡罕至的官道變做了聲浪重重的鬧市一般。

  過不多久,隨著最后一名盜匪被一棍砸倒,左章收勢站定,丟下齊眉棍來到馬車前,面帶笑容的雙手合十道:“鄭施主,別來無恙。”

  縮身馬車中的鄭元柏親眼目睹了左章把所有盜匪盡數擊潰的整個過程,心神震蕩之下涌起一陣陣崇敬畏懼,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好在不曾看到左章大發神威的倚香尚在清醒中,輕輕推了一下有些無措的鄭元柏,這才讓他清醒過來。

  “多謝智深大師援手。”鄭元柏連忙跳出馬車,沖著左章深深一揖,“救命之恩,元柏沒齒難忘。”

  “鄭施主言重,舉手之勞罷了。”左章說著指了指手掌被釘在地上的范金龍道:“這人貧僧帶走,其余的鄭施主自行處理,如何?”

  “多謝大師。”鄭元柏自無不可,點頭答應下來。

  左章見狀笑笑,轉身來到范金龍身邊,不顧對方的嘶聲哀求,一掌將其拍暈,收回長劍牽了兩匹馬,帶著范金龍向著正心寺方向而去。

  待得馬蹄聲遠去,遙望左章背影的鄭元柏才長長的出了口氣,“真乃高僧風范。”

  說罷,他沉聲叮囑倚香與紅羽躲在車中不要出來,然后神情狠厲的向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哀嚎不休的一眾盜匪走去…

  兩個時辰后,鄭元柏口中的高僧左章扯著范金龍的頭發,拖死狗一般將其拖進了正心寺的后院。

  而早已等候多時的張世山見左章回來,立即走上前來問道:“左小哥,倚…”

  “她沒事。”左章哭笑不得的打斷張世山的話頭,然后指了指昏迷的范金龍,問道:“張大哥,你記不記得師雪瑩化柔成剛的本事?”

  “蒼云鐵流?”張世山略作回憶立即想了起來,好奇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左章聞言神色莫名的看著范金龍,輕聲沉吟道:“這個家伙似乎也會,而且…

  “…好像比師雪瑩的功力還高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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