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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貓妖伏誅

  “小心!”

  “閃開!”

  兩聲暴喝響起,卻是觀陣的劉青風與指揮的師雪瑩同時開口提醒!

  可他們兩人開口雖快,變起肘腋之下卻一個比一個離得遠,哪里來得及救下那名司吏!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聽一聲鋼刀出鞘的鳴音驟然迸發,緊接著一抹寒光閃電般掠過十數丈之距,狠狠貫入貓妖肋下!

  “嗷!”

  驟然遭受重創的貓妖爆發出一聲刺人耳膜的嘶吼,足下一緩就要踉蹌摔倒!

  然而吼聲未落,兩名手持鋼叉的司吏分從貓妖兩側撲上,全力出手之下,鋒銳的叉尖毫無阻礙的深深沒入貓妖脖頸!

  霎時間,眾人驟然一靜,緊接著才紛紛呼號著撲向慘然倒地的貓妖,卻發覺它已經沒了氣息!

  直至這時眾人才看清楚,一把鋼刀的刀柄突兀的豎在貓妖肋下,刀刃已然盡數沒入貓妖胸腹!

  眾人駭然之下,順著鋼刀飛來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雙手抱著刀鞘的胖子目瞪口呆站在遠處。

  而在胖子身旁,則站著一個馬夫打扮的俊朗年輕人,正雙手合十低頭誦念著什么。

  眾人正自好奇的打量著左章,卻忽然發覺自家老大也在左章身旁,卻是帶著一臉震驚盯著左章,眼中滿是驚疑!

  “老大怎么了?”

  “看樣子像是被嚇到了…”

  “不能吧,那馬夫能嚇到咱們老大?”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震驚于左章出手速度的劉青風醒過神來,揮手示意眾人去處理貓妖尸首,然后才轉過身來沖左章拱手道:

  “多謝智深大師出手。”

  “我佛慈悲。”裝模作樣誦念了一遍往生咒的左章頷首回禮,“劉司官客氣,此乃貧僧應有之義。”

  劉青風聞言搖頭嘆道:“本想趁著生擒貓妖讓他們歷練一番,卻不想弄成這般模樣。”

  “不曾折損人手就好。”目不轉睛從頭看到尾的左章附和一聲,低頭垂目做高僧狀,可微微閉合的雙眸中卻閃過一絲疑慮。

  重傷無力的貓妖為何還能有這般迅捷的動作…

  那貓妖即將撲擊之前,身上氣息為何會驟然波動…

  原本鎮定的持棍司吏,為何會在貓妖撲擊的瞬間慌退兩步…

  那兩名手持鋼叉的司吏,為何會先他人一步反應過來并將貓妖擊殺…

  還有,為何所有人都認為這一切,很正常…

  剎那之間,強行平息心中駭然的左章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疑點,可思來想去卻越發覺得此事處處透著詭異。

  然而默默思忖片刻后,對種種疑點依舊不得其解的左章只能放下疑慮,思索今后的行止。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在擊殺貓妖一事上露過臉后,自己已經給緝妖司上下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

  以后只要適時展現出親和緝妖司的態度,便能自然而然的打入其中。

  于是,知道此時多做逗留也無益處的左章輕咳一聲,面帶淡然笑容看向劉青風,“劉司官,此間事了,貧僧便告辭了。

  “將來若有需要貧僧出手的地方,盡可遣人知會張僧會。”

  劉青風聞言,看了眼依舊抱著刀鞘呆立原地的張世山,立即著人將鋼刀送回左章手中,笑著拱手回禮道:

  “多謝智深大師援手,此間事了,在下一定登門拜訪。”

  “恭候大駕。”左章客氣回應,然后拽著醒過神來的張世山回到馬車上,揚鞭驅車離開。

  而確認貓妖已死的張世山則心頭大石落地,笑呵呵的坐在車廂中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左章聊著。

  過不多久,緩緩前行的馬車回到了張世山的家門外。

  而穿回僧衣僧帽的左章正要與張世山告別,動身回轉正心寺的時候,就聽身后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左章與張世山詫異看去,卻見是一名一身黑衣的緝妖司司吏遠遠走來。

  不知對方來意的左章好奇看去,發覺對方正是剛才圍捕貓妖的一名司吏,且還是除師雪瑩以外的兩名女司吏之一,心中詫異不由再增三分。

  “見過智深大師,見過張僧會。”

  只見這黑衣女司吏步履輕緩的來至兩人面前站定,拱手施禮后便看著左章客氣笑道:“智深大師,可否借一步說話。”

  操勞緊張了大半夜的張世山已覺得有些疲累,見對方不是找自己,也不等左章回應就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毫無形象的蹲坐在門前石階上,手撐下巴發起了呆。

  看來張大哥也是疲累極了,才會在女子面前…

  忽然,心中念頭才轉了一半的左章悚然一驚,努力做出淡定模樣笑道:“張僧會,你大可不必如此干等。

  “既已困乏,便回去歇著吧。此間事了,貧僧便要回正心寺去了”

  “哦。”張世山聞言也不含糊,站起身便走進了大門,一邊伸著懶腰一邊關鎖大門,“智深大師路上小心。”

  小個屁心,快滾…

  待得張世山將大門關閉,腳步聲消失在門后,強令自己恢復冷靜的左章這才雙手合十施了一禮,笑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黑衣女司吏拱手答道:“在下蔣云濤。”

  “蔣施主辛苦。”左章客氣一句,一邊回憶對方擒妖時的表現,一邊認真地看著面前頗具英氣的女司吏,好奇問道:“敢問蔣施主所為何來?”

  自稱蔣云濤的女司吏輕輕歪著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左章問道:“剛剛劉司官想起善空之死還有些許未明之處,只是貓妖方死分身乏術,便著我來與大師確認一下。”

  “原來如此。”左章淡然笑笑,雙手自然而然的攏在袖中,迎著對方的視線輕輕點頭道:“不知劉司官想問什么?”

  蔣云濤眨巴眨巴眼睛,盯著左章的雙眼緩緩問道:“劉司官想問,大師擊傷善空和尚的時候,他可曾有什么異常之處?”

  “異常之處…”左章皺眉思索片刻,搖搖頭道:“貧僧只是覺得他當時執念過于深重,除此之外并無異常之處。”

  蔣云濤點點頭繼續問道:“張僧會曾說他看到一尊金佛,然后就陷入恍惚之中。大師當時既然在場,可否說一下前后事由與詳情。”

  “理所應當。”左章點頭應了一聲,然后一邊做回憶狀一邊說道:“實不相瞞,當時是張僧會聽聞慶州兩縣僧會遇害,這才請貧僧下山護佑于他。

  “而貧僧與他相識多年,自是不會推辭。當夜,善空驟然來訪,貧僧感覺怪異,便藏身花廳房梁之上。

  “可誰知善空與張僧會談論佛法之際,卻忽然高呼張僧會持戒不端欲痛下殺手。貧僧眼見張僧會有履難之危,無奈只能出手相救。

  “只可惜,善空經不得貧僧一掌,重傷之下又莫名中了妖術身死當場,唉,當真是他的劫數啊。”

  待到左章說完,從頭至尾一直盯著左章的蔣云濤輕輕點頭,然后就從袖中掏出一物遞向左章,笑容款款道:

  “智深大師,這是劉司官贈與您的謝禮,還望笑納。”

  “劉司官客氣了。”左章掃了眼蔣云濤手掌中帶著黃泥的土塊,搖頭婉拒道:“貧僧未曾出力,無功豈敢受祿,蔣施主還是將之送還劉司官吧。”

  “大師客氣了。”蔣云濤雙眸中似有水霧暈染一般朦朧了剎那,臉上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將手掌向著左章遞進兩寸道:

  “劉司官說了,這十兩黃金就當做香火錢贈予正心寺,還請大師不要推辭。”

  再次看了眼面前的黃泥土塊,雙手依舊攏在袖中的左章收斂了笑容,面無表情地盯著蔣云濤,淡然開口時已不帶任何情感,

  “這位女施主,莫再做戲了。

  “那貓妖既已替你擔下了善空的因果,你也沒有自曝于緝妖司眼界內的心思,又何必來貧僧面前試探。”

  “呦,智深大師怎的不繼續裝傻了。”女司吏隨手丟掉掌中的黃泥土塊,輕掩口鼻咯咯笑著,雙眸中卻是寒光一片,

  “小女子卻是想知道,此時的大師眼中,我是何等模樣呢?”

  自然是一副女騙子模樣…

  還是坐擁一座飛機場的女騙子…

  靠!我在想什么…

  暗中凝聚全部心神的左章摁下心中的荒謬念頭,看著面前矯揉造作的女司吏,神情淡漠道:“佛眼堪虛破妄,一切色相即是空相。”

  “難怪小女子的本命神通落在大師身上,總有種虛不受力的感覺呢。”女司吏做出幾分愁苦模樣,微微瞇起的雙眼中卻閃過一絲殺意,

  “大師自稱佛眼,想必修為也不簡單呢。”

  全神戒備的左章頓時面色一沉,攏在袖中的雙手已然緊緊握住了隨身攜帶的木魚,“貧僧本不愿多生事端,女施主卻當貧僧沒有降妖除魔的手段!

  “也罷,女施主既自投羅網,貧僧也不好拒之千里了!”

  話音未落,左章攏在袖中的便手閃電般抽出,沉甸甸的木魚帶著惡風猛然落向女司吏頭頂!

  然而就在木魚即將擊中女司吏天靈蓋的時候,一道靈光忽然從左章腦海中閃過!

  “糟!”

  面色劇變的左章暴喝一聲,奮起全力縮肩撤步的同時,另一只手臂猛然疾揮砸在持木魚手掌的腕側,總算讓勢如千鈞的木魚擦著女司吏的鬢角發梢擊在了空處!

  “大師修佛誦經,火氣怎的恁般大。”對于險些將自己腦袋砸個稀爛的一擊,女司吏不僅視若未睹,更是主動湊向左章嬌笑道:

  “不過大師到底是憐香惜玉之人呢,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

  一只手掌含怒砍在女司吏頸側,勁力震蕩之下,不僅打斷了女司吏的話頭,更讓她雙眼一閉歪歪斜斜軟倒在地,眨眼間昏了過去,

  而緊緊握著木魚的左章則面色難看的站立原地,怒火灼灼的目光掃過視野中的每一個角落,“出來!”

  啪啪…

  一陣掌聲自寂靜之中響起,接著一道窈窕倩影便出現在遠處的街角。

  左章凝神看去,卻見那是一個明眸皓齒嬌俏靈慧的妙齡女子向自己走來。

  那女子步履柔美身形曼妙,一雙剪水美眸中似有熒光流轉,與左章記憶中的另一名緝妖司女司吏一模一樣!

  “果然是你!”左章皺眉怒視身穿黑衣的妙齡女子,沉聲道:“緝妖司女子罕見,想來師雪瑩與這女司吏便是唯二的兩個。

  “而你,才是憑借幻術假冒蔣云濤的禍首!”

  “原來智深大師的法號不是叫著玩的呢。”妙齡女子巧笑倩兮的在左章面前兩丈處站定,躬身一福笑道:“些許玩笑,智深大師可萬莫當真呢。

  “若大師實在火氣難消,等蘇柔姐姐醒來,我讓她自薦枕席可好?”

  相比飛機場,你更合我的胃口…

  靠!我做和尚做成變態了么…

  “不知所謂!”左章怒哼一聲驅走心中荒謬念頭,認真打量卻未能從對方身上看到一絲精怪氣息,納悶之余提神戒備道:“剛才蘇柔若死在我手中,恐怕才真的趁了你的意!”

  “智深主持怎的這般誤解于我。”上一瞬還俏笑如花的妙齡女子下一刻眸中便水汽氤氳,楚楚可憐的委屈道:“小女子孤身一人來到慶州,便屢屢遭人欺凌。

  “即便如此,小女子也心存善念,始終不曾傷人性命,哪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巧言令色!”左章冷哼一聲道:“合著善空和尚在你眼中卻不是人了。”

  “智深主持說笑了。”妙齡女子秀目微轉,理所當然的淺笑道:“善空那禿驢連豬狗都不如,怎會是人呢?”

  罵善空就罵善空,你捎帶我干什么…

  心頭不爽的左章強忍著抬手摸僧帽的沖動,沉聲問道:“你究竟意欲何為?”

  “智深你好生孟浪呢,怎的貿然打聽人家女子的心思?”妙齡女子嬌嗔一聲眸光閃動道:“不若你說說我剛剛是哪里露的馬腳,我就告訴你我的目的,怎么樣?”

  左章聞言果斷搖頭,“貧僧不信你。”

  “說嘛說嘛!”妙齡女子眼中滿是好奇的催促道:“智深你說與我聽,我除了告訴你我的目的,還將我的名字告訴你好不好?”

  妙齡女子的矯揉造作讓左章著實有些牙疼,便看了眼依舊昏倒在地的蘇柔后敷衍說道:“蘇柔手掌虎口與指根處有老繭,體型矯健勻稱,是長年習武所留。

  “還有她身高體型與衣物鞋褲相合,袖口腰側鞋面有常年累月留下的磨痕,是緝妖司的資深司吏才有的特征。”

  “竟是這些細微處。”妙齡女子沉吟一聲忽然嘟嘴嗔怪道:“都怪你!我將她幻做蔣云濤的時候,好些細微處都用神通做了改變的!

  “是我的神通在你身上沒有作用,這才被你看穿的!”

  神通?

  又是本命神通?

  回想起蘇柔被完全操控而不自知的模樣,左章心頭驟然再增幾分忌憚,卻扮作不屑的哼道:“果然要耍賴了。

  “你意欲何為貧僧也不在意,可你需記著,慶州境內如若…”

  “我到慶州是來找人的。”妙齡女子聽也沒聽左章說什么便自顧自的說道:“找一個叫蕓娘的人,智深你知道這個人嗎?”

  被截斷話頭的左章眼角一抽,搖頭問道:“沒聽過。她是什么人。”

  “我才不告訴你。”妙齡女子做了個鬼臉,然后指了指昏迷的蘇柔道:“智深吶,蘇柔姐姐快醒了,你把她還給我吧,我還要送她回家呢。

  “你把她還給我,我保證不害她,也不戲弄張胖子,怎么樣?”

  左章聞言思忖片刻,卻實在摸不清妙齡女子的想法,不由有些遲疑。

  而當他正糾結的時候,原本昏迷地上的蘇柔忽然站起身來,眼神空洞的拂去身上塵土,足下一跺就向來時的方向急掠而去!

  突然的變故弄得左章心頭一驚,可他忽地想起妙齡女子已經有貓妖替死,便沉下心來沒有阻攔遠去的蘇柔。

  “智深你人真好。”妙齡女子見左章沒有動作,甜甜一笑后沖著左章眨眨眼道:“對了,還沒說我的名字呢。

  “我叫做涼卿,智深你可千萬記住啊。”

  “涼…你個屁啊!”左章吐出一個字后立即明白對方是在戲耍自己,頓時惱羞成怒破口罵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敢占老子的便宜!我還是你爹吶!”

  話音未落,妙齡女子嬉笑著足下一閃便去到十余丈外,幾個縱躍就不見了蹤影,而銀鈴般的笑聲則隨風傳來。

  “咯咯!智深你怎么能和娘親這么說話呢?犯了嗔戒會被佛祖怪罪的哦…”

  左章越發惱怒,“怪你個頭!別再讓我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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