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翻過曾經的山
崇禎六年末，在天下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情況下，南蠻大軍踏出巫山山脈。
在不到一月的時間里，南蠻大軍兵分三路攻占了十幾座城鎮，趕在大雪之前，將云省西南巫山山脈整片土地全部占領。按照既定方略南蠻軍下一步會以巫山鎮為大后方不斷屯里兵力，并且以大理、寶山、安寧為前沿陣地，不斷消化、蠶食、吞并整個云省。
隨即，兵分直指貴、川二省，將整個南方大地如數吞并，到時，只要經過十幾年勵精圖治，便大事可成，這便是那位昔日宋家麒麟兒為南蠻定下的國策。
而他們這第一步棋，很顯然，他們已經成功落子了。
當南蠻入侵的消息傳到京都時，整個京都沸騰，無數文人士子群情激奮、跳腳謾罵，朝中亦有人上書請戰，滿滿當當的請戰書在崇禎皇帝的案牘上堆積如山，可他卻無心去看。
如今，國家內憂外患，他這個當皇帝的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手底下的大臣各懷心思，真正為天下百姓著想的沒有幾個，而他自己也明白，三百年的時間，已經讓整個明武朝病入膏肓。
此刻，他只恨自己沒有早生十年，他相信，只要老天給他十年時間，那他定然能夠讓整個明武朝煥然一新，讓所有異族都不敢有侵略之心。
可此刻，他不由皺起了眉頭，北方戰事糜爛至此，此刻南方又出事，現如今國庫空虛，兵力吃緊，他已經沒有兵力去鎮壓南方南蠻人了。
最終，無奈之下，崇禎皇帝只能硬著頭皮下旨，讓云、貴、川三省調集三省府兵、以及各郡縣駐軍組建鎮蠻軍，由兵部許軾將軍統一指揮，務必在朝廷抽調兵力鎮壓南蠻前，讓南蠻大軍不得寸進。
當這道圣旨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云、貴、川三省衙門時，一時間寂靜無聲，氣氛詭異無比。
從巫山鎮出來，李沐風便和胡三等人分別，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現如今，整個云省危機四伏，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小叔一家，所以，他打算抓緊時間回去一趟，最好是將他們都給安頓好。
由于接連大雪，道路很難走，加上李沐風一路上還要小心躲避不時巡查的南蠻士卒，所以即便是緊趕慢趕，他也花了兩天多時間，這才回到了老龍口鎮。
由于老龍口鎮地處東南，雖然也挨著巫山山脈，但南蠻軍隊并沒有第一時間占據這里，只是，即便如此，此刻的老龍口鎮相較于李沐風離開時，空氣中明顯充滿了壓抑與緊張的氣息。
走在大街上，李沐風許久才遇到三二個行人，而且具都是行色匆匆，就仿佛外面有什么洪荒猛獸般，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甚至，一些店鋪此刻都已經關門大吉。
不覺間，李沐風腳下的步子也快了幾分，不多時便已經趕回了自己的住處。
打開院門，李沐風看著被明顯打掃過的庭院，以及墻角堆起來的丑丑的雪人，不由莞爾一笑，心里卻感到幾分溫暖。
正當李沐風收拾完東西，打算先回小蒼村時，一個略帶幾分惆悵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高義，你說李沐風這混蛋一聲不吭跑去巫山鎮，這下子南蠻入侵，他不會出什么事吧？”
“沒事，你別看李沐風一臉憨厚的樣子，其實這家伙腹黑的很，而且他腦子這么好使，又哪里會這么容易出事，你就放心好了，指不定他什么時候就回來了。”
一聽聲音，李沐風就知道是誰來了，不由嘴角勾起一個會心的笑容。
趕在兩人進屋前，李沐風貓在門后，在兩人開門后，一下子竄了出來，給兩人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宋雨燕差點就要拔劍砍人了，只是，在看到是李沐風后，她先是楞了楞，隨即便興奮的大聲嚷嚷道：“李沐風，我就知道你不會死，果然，高義這家伙說的對，好人不長命，禍害遺萬年，你就是個大禍害，鐵定死不了。”
看她這一副高興的樣子，李沐風雖然心里也很高興，不過，聽她這禍害禍害的叫著，嘴角還是忍不住一個勁的抽動，他也不知道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里，高義究竟在宋雨燕面前編排了他多少壞話。
見李沐風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高義連忙打著哈哈，轉移話題道：“宋大小姐，你看今天這大喜的日子，我請客，咱們出去好好慶祝一下，好好為我們的風子接風洗塵，怎么樣？”
“嗯，既然你這么想要表現，那本小姐就把這個機會讓給你了，走，今天我要把你這家伙吃窮。”
看兩人三言兩語就決定出去吃飯，李沐風也是無可奈何，但好友見面，他也不想因為自己掃了兩人的興致，便也就點頭贊同。
飯桌上，李沐風一邊給兩人講自己在外面的一些見聞，還有一些不那么血腥的經歷，一股腦的都講給了兩人聽，在說到他一人砍番幾十個黑匪時，李沐風迎著兩人既羨慕又激動的眼神，一副高手寂寞的品著酒，顯的很是有高手風度。
一頓飯三人從中午吃到晚上，直到天色漸暗，三人才個子散去，臨行前，李沐風告訴他們自己明天打算回一趟村子，看看自己的家人。
對此，兩人都沒有說些什么，只是一開始宋大小姐嚷著要和李沐風一起去村子，不過，最后被李沐風勸住了。
這一次回來，他除了安頓自己的家人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他解決，那就是為他的便宜師傅報仇。
雖然，他對這個在監獄里拜的師傅并沒有多少感情，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有些事他必須去做。
而且，他知道即便自己不去找對方，對方同樣不會放過自己。
冷風吹過臉龐，李沐風原本有些微醺的大腦清醒了許多，感受著腳下因為壓力下陷的積雪，雙手擱放在后腦勺上，悠閑的走在街巷里，心里一片寧靜。
感受著背后投來的目光，李沐風沒有直接回到小院，而是催動內力施展移星步，向著鎮子外掠去。
就在他身形消失后不久，一道人形緩緩走出，看著李沐風離開的背影目光閃爍，嘴里喃喃自語。
“該是我的誰都奪不走，李沐風，我可真是要感謝你啊！”
說完，人影幾個晃動，也消失在漸漸暗下去的街道里。
離開鎮子大概幾里地后，李沐風來到一處枝干茂密的大樹下，先是清理了一番積雪，然后背靠著大樹，微迷著眼睛看著遠方逐漸消失的天際。
不知何時，一道人影緩緩出現在李沐風的視線中，遠遠看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老人佝僂著后背，將雙手藏在有些破爛的皮襖里，頭上帶著大一號的貂皮帽子，將他小半張臉都給遮住，露出來的兩撇胡須上掛著風雪，似乎是腳有點坡，老人走在雪地里一晃一晃的，看的人有些揪心。
李沐風本想迎上前看看，可想到可能在暗中窺視的目光，變了話頭，沖著老人道：“老人家，這大冷的天你怎么一個人在野外瞎晃悠啊！”
“哼，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就學會多管閑事了，老頭子我行走江湖幾十年，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用你多廢話！”坡腳老頭口氣賊大，一點都不理會李沐風的好言相勸。
李沐風被坡腳老人這么一說，倒是不怎么生氣，反正只要老人不在這里過多停留，這些許言語他還不至于生氣。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老人在即將走過他身邊時，隱藏在貂皮帽子下的眼睛亮了亮，忽然停住腳步，指著李沐風腰間的酒葫蘆道：“天氣這么冷，你身上有酒，也不知道給老頭子我來一口，真是不知道尊老愛幼。”
說完，他居然就朝著李沐風走了過來。
見此，李沐風有些頭痛，他也不知道藏在暗處的人何時會出手，這萬一待會打起來，這一個老人家待在一旁，很容易就會出事，而這一點，李沐風自然不愿意看到。
但他又不能直言讓老人離開，這樣很容易便會讓暗中之人有所察覺，所以，李沐風只能摘下腰間的酒葫蘆遞給老人，然后耐著性子規勸他離開。
“老人家，葫蘆里還有一些酒，趁著現在天還沒徹底黑，你趕幾步腳，這樣要不了多久便能到鎮子，也好在天黑前找到地方落腳啊！”
“天為被，地為床，老頭子我開心想睡哪里，就睡哪里，用的著你來管我嘛！”說完，老人很不客氣的從李沐風手里接過酒葫蘆，然后一屁股坐在李沐風身邊，左手從破皮襖里掏出一個黑漆漆的酸蘿卜就著酒，就這樣喝了起來。
李沐風在一旁聞著淡淡的酒香味，心里也被這老頭子弄的有些煩躁，當下也不在搭理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
不頓時，一處低矮的山腹后，一道人影緩緩站起身，向著李沐風這里緩緩走來。
待李沐風定睛一看，隨即便確認來人卻是是老龍口鎮捕頭王虎，同時也是神捕門一等捕快。
此刻，他正緩緩向著李沐風這邊走來，雖然，他的臉上此時刻意的繃住笑意，但那翹起的嘴角無疑顯示出他此時心里的興奮。
守了這么長時間，此刻終于到了收獲的時候，他的心里難免有些難以自抑。
“李家小子，我們終于又見面了！”此刻，王虎用一種頗為感慨的說道。
“嗯，真是好久不見，不知道王捕頭近來一向可好啊！”李沐風的臉上掛起憨厚的笑意，同時眼神閃爍，身子甚至有些情不自禁的靠后了許多，甚至，無形中后背已經貼靠到在了樹上。
察覺到李沐風的這些細微舉動，王虎嘴角的笑意更濃，只見他一邊走向李沐風一邊道：“怎么，這天都快黑了，怎么還一個人在外面瞎逛，不知道現在外面的局勢緊張嘛，現在，就連老龍口鎮附近也都不安全了。”
“是這樣嗎？那多謝王捕頭關心了，主要是小子前段時間出去了一趟，最現在鎮子里的情況也不是太了解，我這就走。”
說著，李沐風抬腳便向前走，至于一旁還在自顧自喝酒的老頭，他也再無心顧及，只能想著把交戰點往前挪一挪，這樣就算打起來，也不會傷到他。
一聲輕響，王虎臉上笑容盡斂，手中長刀出鞘，在半空中劃過一抹璀璨刀芒，刀身橫抹向李沐風的脖子。
心中早有提防的李沐風右腳快速后撤，險之又險的避過這致命一刀，與此同時，身體旋轉，掛在腰間的唐刀已然出鞘，斜劈向王虎。
這一連串反應只在電光火石之間，下一刻，王虎抽身后退，有些詫異的看著李沐風。
“好一個奸詐小子，居然不知不覺已經修煉到三品高級了，可真會隱藏啊！”
說這話的時候，王虎顯的有些咬牙切齒，很顯然，他認為李沐風能在幾年時間里到達如今這個境界，就是因為他奪走了原本屬于他的機緣。
在想到自己一輩子摸爬滾打，直到此刻才堪堪晉升為二流高手，心里不由更加憤怒嫉妒。
“奸詐小賊，沒想到葉長青那個老東西居然真把東西都傳給你了，交出來，我便饒你不死，否則…”
王虎嘴上說著饒李沐風一命，可是攻勢卻越發凌厲，招招攻向李沐風的要害，顯然是想先拿下李沐風再說。
只是，此刻是李沐風早已經不再是吳下阿蒙，憑借著一身不講理的蠻勁，以及一手頗為不俗的刀法，愣是和王虎打的有來有往。
至于王虎說的這些話，他也就全當是放屁，而且，就算王虎真的答應不殺他，他也要殺了對方，為他的便宜師傅報仇。
所以，在交手五十招徹底摸清楚王虎的出刀路數后，李沐風不再被動防守，轉守為攻，唐刀呼嘯，一招一式都裹著著沛然大力，即便王虎已經晉升二流高手，此刻依舊被震的虎口發麻，質地還算上乘的佩刀更是多出了幾處豁口。
“王捕頭，今天我便要為我那便宜師傅報仇，取了你這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