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局勢變化,我佛慈悲?
風雪嗚咽，如同世間所有愿死者地哭嚎，冷入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銀亮的長槍在黑夜中如同一簇螢火，時隱時現。
激烈的幾次碰撞過后，柳葉終于停止了繼續攻擊，略微平復胸中的郁氣，他看著陳秀，語氣恢復了之前的沉著冷靜。
“能將霸王槍法與暴雨梨花槍決這兩門槍法運用的沒有絲毫瑕疵，圓轉如意，看來你這個當代陳家堡年輕輩第一人的名頭，的確不是浪得虛名。”
撫平身上因打斗而褶皺起來的衣服，柳葉說出了自己對陳秀的評價，看的出，他心里卻是認可了這個混不吝家伙。
如同孩子置氣般，陳秀將手中長槍重重砸在地面，摸了把臉上的三道血痕，先是咬牙，但很快就跟泄了氣的皮球道：“干，你這是九陰白骨爪吧！他娘的，不是說這種爪法只能女人用嗎？”
“孤陋寡聞。”
對于陳秀的不解，柳葉冷哼一聲，直接給他冠了個無知的名頭，只是，誰都沒有發現，在陳秀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隱晦的慌亂。
在這種情況下，兩人心知肚明，再繼續打下去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不說他們彼此誰也奈何不得對方，只單單是兩人背后的勢力，在沒有巨大利益的前提下，誰也不愿意結仇，特別還是這樣的死仇。
這也是為什么陳秀不愿放棄戰斗，可是，卻也不得不停下來的原由。
“說吧，你想怎樣？不管如何，我對金剛不壞神功志在必得。”這話陳秀說的很決絕，沒有意思回旋的余地。
“不想怎么樣，不就是一本武功秘籍嗎？就算讓給你又能如何？但是，前提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話柳葉說的輕巧，可是一旁的李沐風壓根不信，這家伙鐵定會提什么特別過分的要求。
只是，具體他提了什么要求，李沐風并沒有聽到，不過，看兩人鄭重其事的將所有人都散到周圍警戒的樣子，李沐風估摸著是什么比較重要的事情。
等到兩方再一次涇渭分明，而田虎已經被陳秀拎在手中時，李沐風以為這件事因該是到此為止了。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再一次起了波瀾。
剎那間，數百支箭矢帶著破空聲從漆黑的夜色中激射而出，鋪天蓋地，將陳秀和柳葉等人全都籠罩其中。
“誰？”
“找死。”
相較于行事警惕的柳葉，陳秀顯然是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剛才的那股怒氣還沒有徹底消散，此刻又有人來撩撥他的虎須，這讓他如何能忍？
槍出如龍！
一瞬間，原本被陳秀杵在地上的霸王槍炸出無數槍法，一個個銀白的槍花，就如同一朵朵梨花在綻放，美麗，卻充滿了危險。
暴雨梨花槍決共分三境：梨花、暴雨、槍，而這一槍很明顯，便是暴雨梨花槍決的第一重境界，槍出如梨花綻放。
只是，陳秀顯然才初窺門徑，否則，這一瞬便不是幾十朵梨花，而是整樹的梨花，但即便如此，能在如此年紀有這般造詣，已經是讓人驚嘆。
在擋下一波箭雨過后，陳秀將田虎丟給了身后的熊顯武，轉而一聲怒吼，整個人大踏步沖向了黑暗。
很顯然，這個陳家年輕輩第一任是真的怒了。
看了眼孤身一人的熊顯武，柳葉略一猶豫，最終還是對著幾個手下吩咐了幾句，然后向著陳秀消失的地方追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系列變化讓李沐風的大腦有些轉不過來彎，愣愣的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大腦中還在回憶著陳秀剛剛那驚艷的一槍。
“師傅，師傅，這里也有個死人。”
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在李沐風的身后響起，驚的他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當看清楚來人，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菩提，不得無禮，向這位施主道歉。”
被叫做菩提的小和尚聽到這話，嘟了嘟嘴，雙手合實，對著李沐風彎腰行禮，分外有神的大眼睛看著李沐風，好奇的開口道：“施主，小貧僧一時口誤，失禮了。”
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兩個小光頭，李沐風本能的有些警惕，但看好老和尚一身素樸袈裟，慈眉善目，而稱呼自己是小貧僧的小沙彌生的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一雙靈動有神的眼睛更是讓人心生好感。
所以，只是一瞬間，李沐風就略微放下了心中的戒心，對著老和尚微微行禮，善意的笑道：“沒事，小孩子都這樣。”
說著，李沐風就準備伸手摸一摸其實比自己大不了小不了多少的小光頭，卻被對方給躲開了。
風停雨歇，夜深如水，看著老和尚因多次揉洗而發白的干凈僧袍，李沐風率先開口道：“這位大師，如果沒有什么事情的話，還是不要繼續前行了，畢竟，前路多艱辛，還是止步的好。”
興許是不知道怎么和和尚打交道，李沐風說話顯得有些沒頭沒尾，不過，卻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說清楚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老和尚在聽到他的話后，臉上笑意更濃，對著李沐風溫言道：“塵世如刀，施主當心如磐石，心之所向，便是前路，可彷徨，卻不能怯步。”
說完，老和尚雙掌合實，頌了聲佛號后，便徑直向前而去。
對于老和尚的裝神弄鬼，李沐風心里有些膩歪，出于本心，他還上想勸說一二，只是當他看到老和尚堅定的背影，便知趣的閉上了嘴巴，不過，卻將老和尚的話記在了心上。
見李沐風一臉郁悶，小和尚原本能掛幾個醬油瓶子的嘴，終于露出了開心的笑意，一雙大眼睛也變成了月牙，顯的很是可愛。
看著一大一小遠去的背影，李沐風本想就此離開，不去趟這趟渾水，但再思索片刻后，李沐風暗罵了一句“狗日的良心”后，拔腿便追了上去。
似是心有所感，走在前面的老和尚手中禪杖微微一頓，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笑容竟與小和尚如出一轍。
漆黑的樹林，在無數倒影的掩映下，就仿佛藏著鬼怪的魔窟，張牙舞爪，吞噬著一切敢于闖入的生命。
黑夜中，一桿銀槍極為耀眼，就仿佛破開黑夜的黎明之光，在一簇簇槍花的映照下，支撐起一片光明之地。
更遠處，不斷有火光閃現，并且越來越近。
看著突兀出現的大小和尚，熊顯武警惕的后撤了幾步，用驚異的目光打量著明顯不合時宜的兩人。
事若反常必有妖，大小和尚那人畜無害的模樣，與此時場中的氛圍實在是不搭，再加上整件事情的起因本就與佛教淵源極深，而佛教則是每一個江湖中人心中的一座大山，委實是不得不防。
明武王朝佛道兩教共存，是無數習武之人心中的圣地，其中，佛教共分南北少林，其下又有大小廟宇七十二座，佛法經書無數，當然，其中不乏藏有精妙無雙的武學秘籍。
所以，在所有江湖人的心目中，佛教是只可仰望的地方，因為，你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底蘊，多少高手，甚至，在某一個不起眼的小寺廟里，你都有可能遇見一兩位大高手。
重重因素加在一起，和尚便成了江湖中人眼力的禁忌，甚至，有好事之人編出了行走江湖三不可：一不可懷璧其罪，二不可招蜂引蝶，三不可招惹和尚。
摸了摸鼻子，李沐風有些尷尬的走在大小和尚身后，見熊顯武目光掃過自己，不由訕訕一笑。
不過，在看到一旁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李石頭后，心里的擔憂便放了下來。
略一猶豫，還是硬著頭皮上前開口道：“這位大俠，旁邊那個傻大個是我們村里的人，叫李石頭。”
說完，李沐風用手指了指留著哈喇子的李石頭。
似乎是沒想到李沐風會主動開口，熊顯武微微一愣，轉頭看了一眼傻大個，眉頭皺起，眼神有些凌厲道：“所以呢？”
所以呢？
被熊顯武的反問弄的有點懵逼，但李沐風很快就反應過來，出言解釋道：“李石頭天生癡傻，一直和他的奶奶一起生活，之前因為他相依為命的奶奶被野獸禍害了，所以才發了瘋一般闖進山里想找那畜生報仇，我這次出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緊緊盯著李沐風片刻，見對方不似作為，而從這三言兩語中，熊顯武也大致判斷出，眼前少年估計真是為自己隨手救下的傻子而來。
在感知到對方那若有似無的真氣運轉后，熊顯武便放松了些許警惕，語氣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生硬，只是，還沒等他開口，一個聲音便打斷了他的出聲。
“善！”
似乎是在贊許李沐風為人，又好像是在贊許這件事本身，又或者二者皆有。
“熊施主，貧僧一空，來自金剛寺，此次前來是為尋回本寺丟失之物，還望熊施主能將此人交給貧僧。”老和尚言語和煦，像極了恬適老人在與晚輩后生閑談。
當然，這只是旁外人的感覺。
在老和尚的注視下，當事人熊顯武只感覺腿肚子一軟，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直接就打濕了后背的衣服，那只露出一絲的威勢，卻讓熊顯武明白，他沒有拒絕的全力。
熊顯武的異樣明顯被其他人察覺，尤其是境界不低的湘西四鬼，以及投效柳葉商會的李前堂，在察覺到異樣后，都暗自后撤了幾步，與自成一空的老和尚拉開距離。
“出家人慈悲為懷，一空大師這是打算以勢壓人嗎？”
這句話在熊顯武用內力加持之后，聲若洪鐘，即使是在嗚咽的風雪中，也傳的極遠，足夠警醒遠處的陳秀。
對于熊顯武的小伎倆，老和尚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如何在意，反而耐心的解釋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老衲出生金剛寺，年輕時因為佛根不盡，性情暴躁，多有傷人之舉，后來此明了我佛慈悲，所以，施主且放心，貧僧不會犯戒殺生。”
聽到老和尚的話，就算熊顯武心中不信，可依舊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只是，老和尚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的心徹底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這一路行來，因為我佛門的原因，造成無數人死亡，委實是罪孽深重，事到如今，為不讓事態繼續惡化下去，貧僧也只能做一回惡人，下一次地獄。”
話音一落，還不待熊顯武有所反應，老和尚輕輕一步踏出，腳下地面如縮地成寸，整個人已經出現在熊顯武身前，不等其反應過來，一掌輕輕推出，便將其震退數丈。
這一系列變化，看的李沐風差點驚掉了下巴，“乖乖，自己這是遇到高人了？”
但很快，李沐風就合上了驚掉的下巴，但很顯然剛才那丟臉的一幕被小和尚給看到了，此刻正一臉鄙夷的看著他。
這也虧得李沐風臉皮奇厚，裝作“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盯著自己瞅的小和尚，不屑的撇撇嘴，繼續注視著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或許是因為李沐風太不顯眼，實力又低，所以，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就連離他最近的小和尚也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被李沐風背在身后的牛角大弓已經被他取出，一只自制的羽箭正搭載大弓之上。
蹬…蹬…蹬…
一連后退十幾步后，熊顯武終于挺住了后退的趨勢，一臉駭然的看著站在自己原先之地的老和尚，至于田氏兄弟，此刻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范圍。
只是，不待其開口說話，老和尚一手搭在田虎肩頭，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原本面色猙獰的田虎就仿佛被千刀萬剮般，整張臉痛苦到扭曲，可更加詭異的是，田虎的嘴明明是張開的，可卻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見此一幕，眾人當即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
不由的，眾人在看向田虎時，眼中充滿了同情之色。
四肢被廢、雙目失明、還不能說話，簡直與死人無異。
不，活著比死還難受。
“呵呵，還真是慈悲手段啊！”李沐風心中微冷，只覺得風似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