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你知道快樂是什么嗎?
正午，窗簾緊閉的漆黑房間。
吳燁睜開眼，很用力地坐起，挺直上半身。
但也因此閃著腰，痛得他翻出游戲艙，倒在床上縮成一團。
“完了，全完了...”
吳燁神情呆滯，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意義，嘴里一直重復低喃。
比起肉體上的疼痛，心靈上的打擊更沉重，幾乎抽走他的靈魂。
“賬號沒了...”
一分鐘之前，他進入地脈死根，在返回亂峰嶺過程中，遭到枯靈妖樹反噬。
他好不容易壓制住枯靈妖樹，一股強大而陰森恐怖的意志卻在那時鉆入他的腦中。
再然后，他就被系統強制彈出游戲。
黑幕籠罩了一切，屏幕中閃出“角色已死亡”幾個鮮紅大字，猶如宣告死刑的令牌，抽走了他最后一絲生氣。
吳燁疲憊得像油燈枯竭的老人，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倒在床上不久，便沉睡過去。
窗簾外，陽光逐漸西斜，繼而替換成高樓與街道的燈光。
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屏幕同步亮起，顯示出一串號碼。
音樂停止，屏幕熄滅。
音樂響起，屏幕喚醒。
如此重復，不知多少次，旁邊的手終于有了反應。
吳燁撈來手機，眼睛睜開一條縫，也不管是什么，利落地往左滑，終于讓它安靜了。
扔掉手機，他睡眼惺忪地去洗手間洗漱，然后像往常一樣坐在游戲艙里，迎接新的一天，思考著今天跟團長大人去哪里，是練級還是做別的事情。
下一秒，吳燁睡意全無，眼中的光一下子暗淡，意興闌珊地癱在椅子上，比爛泥還像爛泥。
是了，他的賬號已經沒了，因為是紅名死亡懲罰。
不會再有馭法師無夜這個角色了，世界奇物阿洛狄雅之鏈沒了，絕世技能蒼穹之鏈也沒了，等級，技能，裝備，所有游戲的一切，都沒了。
一個月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降臨在某個新手村，也許還是菲爾特絲法，又或者是紅石帝國。
新賬號的初始抽獎，會是什么？
一塊面包，一枚銀幣，或者別的什么凡物。
吳燁此時的思緒，亂得像一團鋼絲球。
偶爾腦中閃過幾個極端畫面，譬如他要是加入黑暗女神教，能不能恢復已經刪除的賬號之類。
竹林書苑那幫人就沒有紅名懲罰的后顧之憂，九戒書生究竟如何做到的？
或者說，黑暗女神教，是如何做到的？是道具還是技能效果？
越是想，吳燁心情越是變得糟糕。
也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已經聽過不知多少遍的音樂，令吳燁感到無比厭煩。
說起來，剛才他以為是鬧鐘響了。
這會兒恢復了些許精神，才發現，有人給他打電話。
吳燁像個雕像坐著，直到音樂放完，屏幕熄滅，這才僵硬地拿過手機。
來電號碼沒有備注，但他只看前半部分數字，就認出電話是團長大人打來的，打了三十多次，甚至觸發了高頻撥號的風險提示。
吳燁深吸一口氣，將手機調成勿擾模式，他還沒有勇氣聽到團長大人的聲音，至少現在沒有。
重新坐回游戲艙，吳燁又沉浸在自我麻痹的世界里。
這副窩囊模樣，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上一次，是父母出意外那天。
吳燁頹然一笑，啟動游戲，想看看賬號刪除后，系統有何提示，是否需要更換游戲艙。
游戲啟動，吳燁的意識并未下沉。
畫面漸漸亮起，幾個醒目的文字映入眼簾：
剩余復活時間——5：44：21
吳燁望著不斷跳動的倒計時，腦子呈糊狀。
復活時間...
賬號都沒了，復活什么？
他掏出手機，搜索關于紅名死亡后的畫面：
法斯奧世界紅名死亡，游戲艙顯示什么內容？
搜索！
網頁刷新，第一條就是想要的內容，不需要點進去：
正常玩家被冒險者協會通緝，賬號會被系統標記，處于特殊狀態，俗稱紅名。
紅名狀態的玩家，死亡懲罰非常嚴重，賬號直接刪除，游戲艙也不能登錄，再次登錄游戲，畫面會停留在：您的賬號已刪除，請于某年某月某時某分（一個月后的時間）后，重新激活游戲艙，創建新角色。
接連翻了好幾頁，回答的措辭各有不同，但結論大體一致。
紅名死亡，游戲顯示的畫面，根本沒有什么復活倒計時。
吳燁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接著點開論壇，開帖詢問：
本人萌新一枚，不小心誤殺了NPC家里的一只雞，被協會通緝，變成紅名。聽說紅名死亡懲罰很重，要刪除賬號，我現在的游戲定格在倒計時畫面，請問這是重新創建角色的倒計時嗎？[春心萌動主題表情包_我是萌新！]
法斯奧世界的游戲論壇，訪問量巨大，即使只有千萬分之一的玩家瀏覽，消息還是一條接著一條刷新。
（油墨萌新，在線殺雞，你猜我信不信？）
（一眼假，這么低級的云，不會串就別串！）
（但凡買個游戲艙，都發不出這種逆天言論。）
（鬧麻了，拿個復活倒計時裝刪號提示，你擱著萌新呢？）
（雖然但是，這不是正常的復活倒計時嗎？樓主想表達什么？）
評論看到一半，吳燁關掉論壇，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撥通團長大人的電話。
滴！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吳燁不信邪又嘗試了幾次，結果還是打不通。
沒想到回旋鏢來得這么快，這會兒輪到他了。
但吳燁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起身打了兩套廣播體操，還嫌不夠，摔門而出，失去了等待電梯的耐心，一口氣跑下八樓，仿佛有無限活力。
夜市排擋正值黃金時間，他平常去的那家夜市攤賓客爆滿。
謝長勝正在收拾桌子，突然被人抓住手，重重地握了一下。
“喲，吳燁，什么事這么高興？都樂的不成樣了！”
“我活了！我又活了！”吳燁一邊笑一邊大喘氣。
“什么？”謝長勝吃驚又古怪地看著他。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樂嗎？”吳燁表情一變。
謝長勝提著掃把，一頭霧水。
吳燁拍了拍他的手，一副過來人模樣：“當然是失而復得啊！”
滴！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南妾掛掉，重新撥通電話，卻收到了一條來自運營商的短信：
停機提醒尊敬的客戶，鑒于您的號碼存在行為異常，為保護您的權益，避免被不法分子...
南妾望著短信內容，好看的眉頭不由挑起。
“呵”
冷冷哼了一聲，她扔掉手機，坐回游戲艙。
叮！歡迎來到法斯奧世界！
睜開眼，南妾走出房間。
“他怎么樣？”
房間外面是簡陋的室內環境。
這里是廣林軍營，一座臨時接待的帳篷里，清涼小米粥站在靠近門的位置。
“打不通，估計還在自暴自棄。”南妾說話的語氣像白開水一樣的淡，仿佛心情被堵住似的。
“過會兒再打，我這邊，查到了點有意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