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夢
晚上，何塵帶著賽麗亞出門遛彎。
“想不想活動一下？”
何塵比賽麗亞快半步，多出半個身位，在前面帶著她走，到了路口，看著遠處絢爛的霓虹燈，他想了想，扭頭朝賽麗亞問。
“活動？”
“嗯…走這邊。”
他扭身朝另一條路走去，循著路燈慢慢散步，不多時，已經到了這里的江邊。
江邊還是波光粼粼，隱約能看到遠處點點燈光，那是浮在水面上的船。
四下無人。
賽麗亞終于知道了何塵說的活動一下是什么意思，露出非常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確定？”她擔心何塵腦子可能壞掉了。
“你別太狠…就試試嘛，順便也讓你活動活動筋骨，不然憋久了變成心理變態。”
何塵把外套脫掉，甩著手躍躍欲試。
“不準把我打重傷。”他囑咐。
從來沒聽過這么奇怪的要求，賽麗亞只好滿足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把頭發扎起來，然后退后兩步在心里衡量怎樣能暴打他一頓又不至于重傷。
“準備好了嗎？”賽麗亞的聲音響起，又被江風吹散。
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又不是她賽麗亞想要暴揍這個家伙。
“來吧！”
事實證明，無端的自信只會給自己招致災禍。
接下來兩天，何塵哪哪都不得勁，渾身酸疼的要命，就像被八百斤的野豬拱了一頓，完事再從他身上踩過去跑遠。
不過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起碼，他現在清楚的認識了兩個人的差距，以及自己的抗壓能力。
“還疼嗎？”賽麗亞吃著包子問他，拿手指戳一下，何塵已經不像昨天那樣齜牙咧嘴。
“幸虧我練了這么久，不然你妥妥的謀殺親夫。”
“誰知道你練這么久還是那么菜，我以為至少能擋我兩招呢。”
“怪我太菜了？！”
何塵心痛，明明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在修煉。
“你不是會滑鏟嗎？”賽麗亞抿嘴，眼睛里是遮不住的笑意。
“殺傷力太大。”何塵氣不過，一聲大喝：“深藍，給我加點！”
賽麗亞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這個周末，兩個人哪也沒去，節假日景點都是人頭，賽麗亞拿著一米六的大劍可以開無雙那種，掄一圈血都能呲呲噴。
遠的也去不了，只好窩在家里一起刷劇玩游戲。
何塵難得空閑，有時候捧著杯子在外面溜逛，在這條街和隔壁街散步，走在街頭，腦袋里思緒飄飛，一直在想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異界人融入地球計劃，已經成功一半。
九月三號。
季初柔和賽麗亞沒有去釣魚，就在家里玩，下午無聊，拉著刷劇的何塵一起斗地主，瓜子當賭注。
兩個女人很快就被何塵贏了一大半。
因為記牌的原因，猜出了賽麗亞手里剩的什么牌，賽麗亞懷疑何塵耍詐，把他揍了一頓，并且搶走了所有籌碼，轉頭繼續和季初柔嗑瓜子看劇。
五號。
季初柔和賽麗亞釣魚歸來，收獲滿滿，都是兩指長的小魚，在轉彎處一起瓜分的時候說漏嘴賽麗亞一號的時候買了一條大魚，被開著窗子看她們分魚的何塵聽到，用怪異的眼神看了賽麗亞一天，最終被賽麗亞捏起拳頭威脅，才把這事當作不知道。
六號。
寫完作業的賽麗亞從臥室出來，踩著平衡車幽幽地飄到何塵旁邊，然后圍著他坐的沙發轉圈。
“不要在屋里踩這個東西，也不怕摔倒。”何塵目不斜視。
賽麗亞聞言撇撇嘴，從平衡車上下來，坐到他旁邊拿個蘋果啃。
腳一翹，腿一搭，靠在沙發上吃著蘋果刷小視頻。
“這是柔姐彈的，厲害吧？”她放了一段季初柔彈的《箏鋒》，就是功夫里天殘地缺那兩個琴師，彈琴打死五郎八卦棍三個人的那一曲。
何塵頓時感覺有刀子飛過來。
側頭看一眼，他有些驚訝，“她還會這個？”
之前賽麗亞有提過一嘴季初柔彈琴彈得很好，何塵也沒留意，現在看還挺厲害。
“她會的可多，想教我，但我感覺我學不會。”賽麗亞在手機上點點點，給季初柔比心。
因為在小破站流量有限，季初柔在好幾個平臺同時發布，期待像賽麗亞他們這樣可以靠自己興趣養活自己。
“想學可以學啊，你…一個異界人彈這個更好玩。”何塵側頭看賽麗亞一眼，確定道：“你氣質和她們不一樣，到時候綁個面紗，肯定好看。”
“給你看？”
“不然還給誰看？”
“哼。”
賽麗亞哼了一聲，繼續看季初柔其他視頻。
季初柔打扮很時尚，和古箏坐在一起不但不違和，還有一種視覺沖擊——或者說，人長得好看，彈的好聽，隨便怎么都讓人喜歡看。
“其實不建議你刷太多這個。”
“為什么？”
“因為你想看什么，它都有。”
賽麗亞愣了一下，“那不是很好？感覺就和一樣。”
“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嗯…看了三體，你在仰望星空的時候可能會想到很多，思維很絢爛。”何塵想了想，比劃一下道：“刷多了這個，你壓根不會空出時間去仰望星空。”
頓了頓，他繼續道：“就算抽出空，腦袋里也沒什么可想的，只會哈哈哈，尤其你還是個異界人。”
“好吧，我會注意的。”
賽麗亞靠在他身上拱了拱，“何老師。”
“嗯？”
“哈哈哈。”賽麗亞表情不動地張嘴，“是這樣嗎？”
小視頻這個東西刷多了，會習慣高頻率碎片化的刺激，再去看一些亢長沒有即時反饋的東西，就很難耐得下心，對目前還在學初中知識的賽麗亞非常不利。
深度閱讀能力很難培養，卻很容易被摧毀，何塵一直想讓賽麗亞慢慢變成一個文學少女來著。
只不過，不太好管著，畢竟不是真的女兒，只能提醒她一下。
幸好，賽麗亞隱隱察覺到了不妥。
“你想要的，應有盡有。”
這句話細細想來，無端讓人感覺到一絲恐怖。
打游戲都會遇到豬隊友把人氣得腦殼疼以至于兩三天不想再碰。
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免費的很貴，什么都不用付出，付出的就是…
“時間很值錢？”
賽麗亞擺弄著手機問，她枕在何塵腿上，從下面看過去，何塵的脖頸和下巴一覽無余。
怪不得何塵有時候喜歡躺她腿上，比枕頭還舒服，還帶著淡淡的清新味道，是洗衣液洗干凈衣服以后，被陽光曬出來的混合味道。
何塵低下頭，和她的視線觸到一起，賽麗亞不由屏住呼吸，睫毛顫了兩下，像是在期待什么。
“只有你意識到它值錢的時候，它才值錢，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它一文不值。”
摸摸賽麗亞的頭，何塵又重新把目光投向電腦。
“哦。”賽麗亞掃開他的手，穿上鞋踏踏踏離開了。
“怎么了？”
“沒事。”
何塵側目，“你等下該不會發個朋友圈：終究還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那可太淦了。
“…不會，不要打擾我看書。”
賽麗亞已經坐到窗邊，把窗戶開條小縫，外面的花草映入眼簾，空氣陡然一新，就這樣翻開書，認真看了起來。
一身長裙，偽裝的很像個文學少女。
何塵暗贊一聲，她不說話的時候妥妥女神。
一說話…好吧，習慣性覺得她憨憨的，其實現在不怎么憨了，只會偶爾不經意間顯露出來自異界的本性。
收回目光，何塵繼續研究洛城的新樓盤。
至于剛剛沒有如她期待的親一口…他又不像賽麗亞那樣腰肢有韌性，要彎下腰很累。
天天躺一張床了，親什么親，也不怕口腔潰瘍，就賽麗亞這個傻子老想親親抱抱還端著。
傲嬌。
本來是預計再過一年可以買房，但是賽麗亞的省錢能力很香，照現在的收入，再過半年，明天開春大概能摸到二十萬的邊。
二十萬可能只夠小康家庭買輛車的，但在這個房子均價六七千，高檔小區不到兩萬的三線小城，可以拿到屬于自己的不那么大的房子。
房子大小還沒定，只是做個準備，看能力去拿，在何塵看來，主要還是位置和戶型，如果有個八十平的房子，各方面朝向周邊都符合他和賽麗亞的喜好，未必就比一百多平的大房子差。
目前先了解著，總比到時候匆忙決定的好，房子這種東西拋除掉價格因素之外，某方面來說和選玉石一樣，看緣分，合眼緣。
就是一個平凡人，沒必要住頂尖小區。
都是在洛城，賽麗亞還想離北城區近一點，最好高層，推開窗就能遠眺——雖然是鳥不拉屎的偏僻地方，但已經比之前想去買農家院種地強多了，這是個大大的進步。
“房子好貴。”
賽麗亞看書累了又湊過來和他一起研究，在小本本上記各種數據她最拿手了。
“一直沒便宜過好吧。”何塵隨口道：“白居易二十多歲當官，五十多歲才有了房子，蘇東坡更慘，靠著弟弟救濟才在江蘇買了房，還有邵雍，安樂窩是到了中年時司馬光他們幾個朋友湊錢送的…”
“這樣啊…”賽麗亞眼神怔怔的，何塵說的人她有點印象，好像在課本上見了，還想回去打他們一頓讓他們不要作詩來著。
“現在也可以，在農村里自己蓋，也要花錢。地方不一樣，不能這么比，大城市一平米就好幾萬呢。”
何塵晃動著鼠標，笑道：“其實房子價格也就那樣，貴的是其他的，資源，服務…醫療教育就業，這都是附加價值，如果你什么也不要，去小山村里一百塊一個月都能租個房。”
“還是有自己的好。”
賽麗亞抿嘴，下意識想去看看自己的國債逆回購，旋即想起現在國慶還沒過完，賭場沒開門，又生生止住動作。
“你覺得什么樣的好？”何塵問。
“自己的好。”
“不，我是說你喜歡熱鬧的，還是清凈的，一樓方便的，還是頂樓開闊的…各有優點，比如一樓方便，三四樓不用太費力，也不像一樓那樣人來人往，頂樓安靜，不會遇到在樓上蹦蹦跳跳的鄰居。”
“你喜歡的，我都行。”賽麗亞干脆利落地把選擇權都讓出來。
她只要有一個家就好了。
“嗯…我是覺得清凈一點好，畢竟我們兩個工作都需要安靜。”何塵早就思索過，不過沒想著一人獨裁，攬著賽麗亞對她解釋：“其實不考慮上班地點的話，我們兩個住哪里都差不多，比較宅，如果是那些主流工作的話，肯定是離市中心越近越好，甚至去大城市更好，要適合我們的，反而是一般人不合適的那種，就像現在住的這里，房子老歸老，住著安逸，人員流動相對來說很小，也不會半夜有上班族在樓道里走來走去…”
何塵慢悠悠說著，賽麗亞自己從來都沒想過這么多，一直都是能住就行，現在聽到何塵的話，有點點懵，一邊點頭一邊試圖理解。
過不久，她眼睛越睜越小，靠在何塵身上睡著了。
何塵笑笑，扶著她在沙發上躺下，拿外套蓋住肚子，繼續在電腦上敲敲打打。
半睡半醒間。
一顆精靈樹的果實被掰成兩半，其中一半被粗糙的手指捏著遞過來。
然后被白凈細嫩的手接過。
賽麗亞低頭看著自己白凈的雙手，再看看干精靈樹的果實，沒由來感覺到一絲古怪。
抬起頭，天陰陰的，片片云朵像按了快進一樣，在天空動來動去。
“吃，你吃。”
“嗯。”
賽麗亞遲疑一下，低頭試探著咬一口，接著抬眼看看，母親正笑瞇瞇地看著她。
“媽媽。”
“快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我…我…”
賽麗亞歪了歪頭，想說什么，又記不起來。
“怎么了？”
“我有家了。”她吶吶地道。
“有家了？這是好事呀。”母親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從頭發一直看到腳尖，細細打量一番，“真好…是個好郎君吧？”
“嗯…”
賽麗亞忽然落淚，忙拿手背擦了兩下。
“你哭什么？”母親往前壓了壓身子，哈哈笑起來，“傻孩子，怎么說哭就哭…”
“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
賽麗亞也笑了，只是眼淚怎么也止不住。
“族里的大家都還好吧？”
“好啊，都好啊，你看…”
兩個人挪動腳步，從屋前走過，在格林之森里亂轉。
賽麗亞緊緊捏著半個果實，眼前一切都那么熟悉，連老自家的屋頂都用精靈樹枝重新修繕了一番。
“那個人對我很好。”
“嗯，看得出來你過得好，這手白的…他在哪呢？”
“他在哪？”賽麗亞茫然轉頭。
在哪…
對啊，在哪呢？
“怎么把人都弄沒了，快去找他啊！”母親拍了一下手，替這個傻孩子著急，“找啊！”
“…去哪找？”
“你從哪過來的？”
“我從…我從…”
焦急的睜開眼睛，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客廳里空蕩蕩，只有黃昏的余暉從窗子斜落進來。
賽麗亞拿著身上的外套定了定神，轉頭四望，客廳里空蕩蕩。
“何塵！”
“怎么了？上個廁所在這兒大叫…”
何塵提著褲子從衛生間出來，納悶的看著女孩。
“睡一下午睡蒙了？”
“嗯…”賽麗亞莫名松了口氣，手指插進頭發里，低頭看著手上的外套，片刻后看看窗外。
“我睡了很久？”
“再過一會兒該做飯了，你說久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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