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宿命
也就是說，正常發展，要完成現在的考核，孫非凡需要對正道修仙之人，痛下殺手。
同時，給各種機緣，讓這個修仙小世界的魔道修仙之人崛起，給他們機會。
這才是天道的正確做法，給弱小者以機會，給強大者以制衡。
人都是自私且短利的，作為天道，如果任由正道秩序無限膨脹，那么只會導致修仙界失去平衡，上層修仙者腐敗無能，修仙資源牢牢掌握在一小戳人手中，這樣是不健康的。
天道講究維序的是世界的平衡，制約正道，扶持魔道，成為了孫非凡現在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厲血宗。
一處巍峨陡峭，氣勢非凡的山頂。
一位身著血色長袍、豐神俊朗的男子，望著天邊云景，心中涌現出無限哀愁。
“這個時代，終究不屬于魔道，吾輩修士，資源匱乏，卻要和那些可笑的正道禿子一較高下，難呀”
“我厲血宗，只能站著生，絕對不跪著死。”
厲血宗宗主陳康心中晦暗無比，充滿了失望、無奈地各種復雜的情緒。
他乃是厲血宗第十八代宗主，宗門發展傳承到他這一代，極有可能斷絕傳承，陳康的心中既是無奈，也深感無能。
正道三宗四門，發展的勢力實在是太過于龐大，眼中擠壓了魔道的生存空間。
而且陳康身為大乘境界的修士，隱隱約約之中，感覺天道站在正道一方，每次魔道這邊搶奪機緣，總是會因為各種原因，而被正道搶奪過去。
陳康不服氣，他不明白，為什么事情會是這個樣子的？
憑什么魔道就弱人一籌？
難道人生下來修仙，就只能選擇進入那些正道宗門，接受那些所謂的正道熏陶嗎？
去忍耐三宗四門的規矩，和那些迂腐虛偽的長老們交涉？
和自己的同門勾心斗角，只為爭奪晉升的修仙資源？
難道修仙就不能自由一點嗎？
修仙是為了什么？
不就是為了擺脫各種束縛，不再為此方天地所拘嗎？
可為什么越修煉到高階，反倒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自由？
陳康的心中，涌現出了雄雄怒火，最終化為一聲長嘆。
像厲血宗這樣的正規魔道，其實并不是那種殺人害人的邪道、走偏了的魔道。
厲血宗身為魔道第一大宗，從來都沒有干過傷天害人之事，宗門弟子修仙用到的各種資源，都取自于這方天地。
厲血宗與正道宗門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理念。
厲血宗歷代宗門宗主都認為，人降生于此方天地，若追尋超脫，人身必須是自由的。
所以，在修仙的過程中，修仙者不能感受到拘束，可以修煉各種功法，盡情嘗試，百無禁忌，嘗盡一切辦法，晉升為更強的修仙者。
而正道宗門就不一樣了，沒有這些自由，所有的修仙者，一輩子都活在條條框框之中，沒有修仙者的灑脫自然。
加入正道的修仙者，這輩子在修仙的每個階段，要使用什么功法，應該如何破鏡，使用的都是同一套修仙手冊。
在正道宗門中修仙，能夠感受到的最大的自由，可能就是因為稟賦天資的不同，不同人能夠修煉的功法不一樣罷了。
與其在正道中束縛，人身不得自由，陳康更喜歡自由。
他喜歡漫步在山巔，感受著陰雨天氣，雷電在身旁怒號。
他喜歡微躺在鬧市酒樓中，聽遍人世間的繁華，感悟人心。
他喜歡自由自在，不受約束，用盡各種辦法，成就最強的自己。
所以，加入厲血宗五百余年，至今，陳康從來都沒有感到后悔過。
現在，他要為了厲血宗，拼死一搏，做最終的努力。
“哈哈，諸位，明天就是厲血宗亡宗之日了，老夫甚慰！”
“這些該死的魔頭，早就應該死了，搶奪了那么多的修仙資源，盡不干些正事，沒有規矩，散漫無比，乃是修仙界的敗類，現在鏟除最好不過了。”
“明天就看各位同仁了！希望大家團結一心，把力往一處使，圍剿厲血宗，不放過任何一個魔孽。至于陳康，這個魔道領袖，老夫會親自會一會。”
“期待啊，正道數千年未曾做到的壯舉，現在要親自在我們手中完成，我現在激動得都睡不著。”
三宗四門，各大正道門派的領袖們圍聚在一起，商議著剿魔計劃，越說越興奮。
孫非凡化為此方修仙小世界的天道，神念可以輕易觸碰到這個小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意念可以在瞬間洞悉這個世界的一切。
剛剛魔道首領陳康的無奈，正道領袖們的狂喜，他都看在了眼里。
若無意外，按照正常劇情發展的話，陳康確實應該涼了，連帶著魔道一同，成為了歷史。
從此正道一家獨大，三宗四門成為了修仙界的傳說，后續的修仙者，要想修煉到高深境界，想要修仙資源，就必須要加入這些正道宗門。
孫非凡以他那豐富的人生閱歷，都能想象出后面會發生什么。
三宗四門的修仙領袖，因為膨脹的權利欲望，以及野心，會嘗試著吞并其它正道門派的修仙資源，修仙地盤。
最終三宗四門的內斗無可避免，發展到最后，廝殺纏斗都是可以預料到的事情。
在正道相互殘殺時，魔道又會卷土重來，會有新的魔道領袖種子，在這個小世界，生根發芽，找到魔道傳承，并將其發展壯大。
再往后，又演變成了陳康眼下困境的這種正強魔弱的局面。
這一切，一同組成了一個完美的小世界修仙勢力變化循環。
在這個過程中，天地會有大量能量消耗。
現在，孫非凡身為天魔，接受著歸墟界法則傳承的考驗，自然要保障天道的利益，盡可能減少天地之間能量的損耗，盡量達到高評分，拿到法則傳承的獎勵。
所以，孫非凡是不能看著這方小世界，歷史一輪輪循環的。
他需要主動站出來，終止循環。
讓正道和魔道爭斗起來，符合天道的利益，能夠保障天地的修仙資源，在正魔之間流轉，形成循環，減少天地能量的損耗。
為了能夠讓陳康在明天的正魔大戰中活下來，孫非凡化身的天道，把大量可供修仙的靈氣、天地之力匯聚在厲血宗山頂，供陳康使用。
這些能量，比起正道一家獨大，因正魔兩道能量無法形成循環而損失的能量，不值一提。
入夜。
陳康青絲化白發。
“這是天地之力的饋贈嗎？時來運轉，沒想到我居然也有被天地之里眷顧，人生，果真奇妙，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知道，會發生些什么。”
“陳康，乖乖束手就擒吧！”
“三宗四門，齊集于此，陳康，你拿什么和我斗？”
“別浪費口舌了，動手！”
“魔道落幕于你之手，陳康，你應該感到無比的榮幸。”
厲血宗門前，匯聚了大批正道宗人，在陣前叫囂著。
厲血宗的護宗陣法呈全盛狀態，完全被激活，表明了陳康的態度。
可惜，正道中人并沒能很快地領悟到這一點。
令陳康感到欣慰的是，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厲血宗剩下的弟子，也沒有一個臨陣脫逃，勢要參加最終一戰，與宗門一同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這份堅守，讓陳康感受到了魔的精神。
魔道，講究的救贖真性情，重情重義，一旦認定了某個人，或者某個宗門，那么這輩子都不會背叛。
正道中人見陳康這邊久久沒有回應，最后一點耐心消失殆盡。
“動手！”
海量的攻勢，一齊涌向厲血宗宗門。
就在此刻。
威嚴的聲音從厲血宗內傳來。
“哼！”
“我魔道不是那么好欺負的，三宗四門，所謂的正道，給我看好了，你們即使團在一起，也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
一股遠超大乘修為的威壓，從厲血宗內往外擴散。
“這是？”
“不可能，絕不可能！”
“仙人？這個世界，已經有八百年沒有修仙者晉升為仙，飛升仙界！”
正道眾人驚駭無比，顫栗著說道。
而厲血宗內各大首座、弟子，則無比驚喜。
他們身處厲血宗內，對宗主陳康的這股氣勢，感受地最深。
這股遠超大乘修士的氣息，是仙人沒錯了！
厲血宗不會消亡于今天！
魔道不會斷絕！
相反，今天將是一個轉折點，正道衰敗，乃至斷絕的一個節點。
“太好了，宗主，你老人家終于突破了，我們厲血宗有救了，魔道還沒有敗亡！我們還沒有輸！”
“宗主，這些三宗四門的老家伙們，可惡心了，待會弄死他們，狠狠出這口惡氣，為我們魔道之前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魔道不可辱！厲血宗威武！”
厲血宗內，一道道亢奮的聲音響起。
陳康聽到這話，會心一笑，踏云而起，大喝道：
“劍來！”
“云卷！”
“云舒！”
海量的殘云劍意，包裹住了厲血宗外的正道眾人，在頃刻間，將他們化為捻粉。
這是仙的力量！
而且還是戰斗力最強的劍仙！
“沒想到，今天會以這種方式收尾結局。”
“陳康，你倒是沉得住氣，最后才動手，將我們一網打盡，我倒是小瞧了你！”
“正道，才是永恒大道，未來必將再次興盛，你們魔道中即使誕生了你這樣的大魔頭，也絕對不可能將我們正道傳承給斷絕！”
“我好不甘心吶！”
無數的正道大人物，還來不及說些什么，就被殘云劍意，直接屠殺。
隨后，陳康親自帶著魔道眾人，將正道三宗四門的大部分修士，屠殺殆盡，報仇解恨！
正魔兩道的興盛，又發生了反轉。
陳康沒有斬草除根，斬盡三宗四門全部的正道修士，因為那根本就不現實，即使他已經成為了仙人，實力縱橫這個世界。
在他看來，其實也沒有對下層修士動手。
因為下層修士，往往什么都不懂，看不懂大局，只知道隨波逐流。
正道強，則投身于正道修行，做正道門派的養料。
魔道強，則投身于魔道修行，做一個平庸的魔道中人。
他們不會去問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到哪里去。
修行又是為了什么？
這也注定了，這群下層的修行者，難有大的成就。
孫非凡的神念，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
他成為了一個無關的旁觀者，看著魔道巨孽陳康晉升為仙，拯救了魔道，聲勢龐大的正道三宗四門，瞬間成為過去，心中多了一些明悟。
這個世上，沒有永恒的王朝，也沒有永恒的勢力。
一切事物都在變動，都會在時光中，喪失掉原本的顏色。
不變的唯有大道規則。
例如人要吃飯，這是人的規則，無論世界如何變化，這一點都不會變化。
人吃飯，從中獲取養料存活，這是天經地義的。
水往低處流。
這是水的規則。
積攢在高處的水流，一旦遇到向下的缺口，便可隨時傾瀉而下，匯入低洼處的江海湖泊。
風可協物扶搖而上九萬里。
這是風的規則。
風可以帶領著物體，飄向一切它想要去的地方。
萬事萬物，都有一套基本的準則，隱藏在事物的本質當中。
這就是道。
也就是法則。
現在，孫非凡好像感受到了屬于他的法則。
宿命法則。
一切事物的內部，所蘊藏的法則，其實早已經揭示了其命運，洞悉了法則之力的神只，早已經看穿了這一切。
生命在輪回中流轉，變換成不同的生命形態，來了又回，往返不斷，重復著一次又一次的故事，永不停歇，永不厭倦。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
只是，這一切都在發生。
每個人，每種事物，都有屬于他的法則，在時間的長河中，迎來屬于他們的宿命。
沒有人，或者事物，能夠超脫于宿命，除非它不遵守任何法則。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只要是與這個世界的萬物，有接觸的一切事物，本身就已經被萬物的法則所影響，產生了獨屬于自己的法則，也會迎來屬于它的宿命。
沒有超脫一切的實體會有存在的可能。
宿命之力，是這個世界最為偉大且普遍的力量。
同時，它隱喻之間，統管一切的法則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