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丹房,一聲長嘆述盡心殤。
“我苦守巫山七百年,不惜放棄心中所愛,放棄繁華大世,換來的,就只有這些?”
站在石碑之下,望著那血光朦朧的幾行字,冷清月的內心似刀絞一般。
“參透碑文便可褪去凡軀登臨彼岸?
師尊,你為何騙我,為何騙我,為何…騙我?”
冷清月的目光似凝冰了一般,令沖天的怒意從她身內爆發出來。那怒意化作了狂風,頓時席卷了丹房內的每一個角落。
嘩啦啦…
數百個盛放著丹藥的瓷瓶被這狂風卷上了虛空,相互間的碰撞令那瓷瓶皆化作了殘渣。無數靈氣氤氳的丹藥被那狂風攪碎,變作齏粉漫天飄蕩。
支撐著萬斤丹爐的由青銅鑄成的四足,這時也傳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竟被狂風吹的移位了半丈。
整個丹房中,只有那塊血色石碑,仍舊散發著朦朧血芒,一動不動。
這般發泄一陣,隨著冷清月的內心漸漸平靜,那狂風也相隨消散。
少時,待她低下頭,望著滿地狼藉,又是一聲長嘆貫穿了丹房。
她緩緩的抬起手,伸向臉龐,將臉上的銀色面罩取了下來。
剎那間,一張令星輝月光都要黯然失色的絕世容顏,展露在了人間。
她目光如水,平靜的望著身前的石碑,細聲說道,“或許,司星河才是對的!”
一道飄逸的身影在冷清月心中浮現!
她已將這道身影壓制在心底三百年,想不到今日竟然再次讓他浮出。
如同被打開的堤壩一樣,伴隨著這道身影的,還有無數的回憶,涌上了冷清月的腦海。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如今你我皆已執掌一教,更加身不由己。
但愿有來生,到那時,我不再負你!”
云天窟!
回了秦無面那番話后,巫神的聲音再沒有響起過。
看不到半點出去的希望,秦無面輕嘆口氣,而后轉身,準備返回方才那處山體凹陷之中。
她正欲邁步,突然間似想到了什么,猛的將目光注視在了沈四虎的身上。
沈四虎看到,她眸中流露殺機!
她道,“你叫沈四虎?你還認識馮年?莫不是,你來自東來縣?”
終究是被她識破!
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賣,若是早知秦無面也被囚禁于此,沈四虎方才斷然不會向趙有糧自報名號。
再者,馮年已在東來縣駐留百年,方圓數百里的精怪哪個沒聽說過?
秦無面知曉,沈四虎也不覺得意外。
只是如今他修為被封,九環刀也被收走,和超脫境界的秦無面一比,怕是連她一根手指都接不下。
“莫不是今日就要命喪于此?”
雖是猶豫了片刻,但沈四虎也心知是瞞不過去了,最終只能是點了點頭,說道,“是,我就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沈四虎!”
聞言,秦無面仰天一陣大笑。
她笑的放浪形骸,笑的眸中含淚,了解秦無面的人都知曉,此時的她,才是殺意最濃的時候。
果真,待笑罷后,秦無面才咬牙說道,“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今日,你我恩怨,就在此處一筆算清!”
話音落下,秦無面動了,她一掌打向沈四虎,那排山倒海的氣勢,當即便向沈四虎席卷而去。
“去死吧!”
掌風傳出一陣呼嘯之聲,只見秦無面面露瘋狂,似要一掌就將沈四虎碎尸萬段。
但就在她得逞之時,一把三尺青鋒突然從沈四虎的身后飛來。
那飛劍疾如電光,眨眼間便臨至秦無面眼前。見此,秦無面緊忙收回手掌,而后側身后躍,令那飛劍從她身前飛過。
待落地后,她便瞪著一雙怒目,喝道,“趙有糧,這是我與他的私怨,你最好不要插手!”
剛被巫神打完臉的趙有糧此時邁步走至沈四虎的身旁,他望了望沈四虎,又望了望秦無面,攤了攤手道,“大家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就算有仇,也等離了這里再說。起碼多一顆腦袋,還能多想一個辦法。
秦無面,我不管你與他有何恩怨,但你二人此時相斗,只會讓冷清月看了笑話。
等從這里出去以后,不管你何時報仇,我趙有糧絕不插手!”
趙有糧雖與她同是超脫境界,但趙有糧卻已到達了超脫巔峰。只差一步,便能邁入圣君之列,相對于秦無面,還是占著很大優勢的。
此時他出面調停,雖是不情愿,但秦無面還是得聽他之言。
原因有二。
一是秦無面目前還不是他的對手。
二就是,前幾日趙有糧剛出手救過她,無論如何得給他幾分薄面!
見趙有糧仍舊堅持,秦無面哼了一聲,道,“好,我就賣你幾分面子,就讓他多活幾日,等從這里出去,我必殺他!”
趙有糧冷笑一聲,“那就多謝了!”
話音落下,伸手將空中飛劍收回,趙有糧便拉著沈四虎去了他所在的那處石墻之下。
秦無面注視著二人背影,少時后便也返回那處凹陷繼續盤膝打坐。
等到了墻下,沈四虎便抱拳說道,“多謝趙前輩搭救之恩!”
趙有糧擺擺手笑道,“不必言謝,舉手之勞而已,況且還沒有打消她的殺念。
你是我那小師侄的兄弟,救你也是理所當然。只是僅限于此。等離了此地,若秦無面還找你報仇,我恐是再難插手!”
沈四虎笑了笑,道,“前輩已經做了很多了,余下的事,就看四虎的命夠不夠硬了!”
趙有糧眼前一亮,“好小子,竟能這般看得開,不愧是我劍泉的朋友!”
二人說話間,那邊的秦無面便出聲喊道,“趙有糧,你可曾考慮過我幾日前的建議。若你我聯手,有七成的把握可橫渡冥海!”
聞言,趙有糧翻了翻白眼,“你這小狐貍簡直就是瘋子。
橫渡冥海?
古往今來有幾人能做到?
莫說海中央那些隨隨便便就是圣君級別的強大冥獸,就是邊緣地帶這些普通冥獸,圍而攻之的話也怕你我招架不住!”
秦無面哼了一聲,“膽小鼠輩,真是無用的廢物!”
“你……”
若非都是獄友,趙有糧早就忍不住想要收拾這小娘皮了。
但聽著二人這番話,沈四虎不免動心了。
正如秦無面所說,或許,那是唯一逃離這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