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龍回去住處之后,心中在想,要不要找張澗兮做點什么,但最后還是罷了。
次日趙天龍早早宣布了眾人不必搬家,按照法旨上的地點,在龍虎山上劃了一塊地,帶著師弟師妹們回去了。
張若虛沒想到事情如此容易解決,高興之下,忽然羨慕起同塵觀的勢力龐大,連忙送上靈芝人參之類的大批禮物。
趙天龍一一笑納。
張澗兮幽怨地看著趙天龍等人準備回同塵觀。
張若虛看著她,撫著胡須:“女兒啊,還不追上去?”
張澗兮轉眼看著父親,眉眼間突然綻開一抹笑意,點點頭,便跑了過去。
隨著圣旨的到達,過了幾日,這龍虎山便人來人往,工匠勞役日夜不息,再也不復以前的清清幽幽之地了。
定安十年,自從大周的宰相史存遠上奏為國祈福,選靈秀之地建立法壇七座。
皇帝欣然同意之后,天下百姓就怨聲載道,讀書人都說定安皇帝是昏君,史存遠是奸相。
這七座法壇每座大數百丈,比一些低點的山峰都要高大,可想而知工程量是多么大了。
大周朝的百姓生活雖然比較富庶,但是也架不住如此大的工程,而且隨之而來的勞役一共動用了數十萬人,征收的稅額更是連續上翻。
整個大周都在痛罵史存遠,讀書人聚會的時候,除了寫詞喝酒就是在一起罵奸相。
與之相比,同塵觀卻非常興旺,同塵道觀處處可見。
襄陽城外有個龍王鎮,隨著大周和金帳國的休戰,這個龍王鎮成了邊關客商的休息歇腳之處。
這一日,伴隨著南來北往源源不絕的行旅,鎮上擾攘一片,驢鳴馬嘶,夾著人聲車聲。
龍王鎮北頭一座小山,龍王觀就坐落在這里。因為恰逢每月初一的燒香日子,大批的香客就連接不斷地趕去那里。
這個龍王觀以前供奉的是龍王爺,很是靈驗。如今同塵觀勢力大,當地豪紳就把龍王廟改成了龍王觀,同塵觀派了一名道士在此主持。
這觀坐落的風景甚好,旁邊百花爭艷,山腳下還有一道清澈的小溪,走累了的香客紛紛在小溪旁休息。
香客們約莫有十來個,其中三四個身穿長袍,頭戴方巾,一派學子秀才的打扮,分明是讀書人。
這幾名讀書人看起來年紀甚輕。一名手搖折扇的秀才模樣的人說道:“葉兄,開春以來天氣甚好,不如我等結伴去府城游學吧,聽聞皇上下旨,征集天下英才。我們有用之人,時值這韃子興兵亂世,也該以身報朝廷才是。”
那名葉兄相貌英俊,聞言搖頭道:“如今朝廷奸相弄權,凡是不服者,不是斬首就是流放,若是去報效朝廷,必然受奸相控制,我等怎么會和他同流合?還是保留有用之身在山野吧。”
其余倆名讀書人也紛紛贊同。
“葉兄所言甚是。”
“正是如此,奸相勢大,我等須退避三舍。”
這幾名讀書人互相議論的時候,突然旁邊一聲冷哼,炸雷般的聲音響起:“哈哈,你們這些讀書人果然是膽小如鼠!”
幾名讀書人扭頭一看,氣壞了胸,原來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和尚。這個和尚身披緇衣,留著絡腮胡,相貌兇惡,不知道何時,站在了眾人身后。
“佛門番教,怎么敢出現在我終南山腳下!”
“口出狂言!“
“出家人不守清規!”眾讀書人紛紛怒罵起來。
那個和尚聽了眾讀書人的辱罵,氣的胡須豎起,揮掌咬咬牙眼看要暴起傷人。
一聲柔和的聲音響起:“阿彌陀佛,快快平息怒火。不可動了嗔念。”
悄無聲息中,一名眉目花白的老和尚站在了眾人身后,白眉長垂,神色慈祥。
站在老和尚身邊的,是一個差不多年紀的老道士,相貌清癯,舉止空靈,看來頗有幾分出塵的意味。
那個老和尚的話傳入那絡腮胡和尚的耳中,絡腮胡和尚喘息幾下,強制平息下來:“是,師父。”
這個老和尚對著幾名讀書人行了一禮:“阿彌陀佛。小徒修行不夠,犯了口舌之戒律。貧僧法號三弦,向諸位施主賠罪。”
眾讀書人見這個老和尚氣度非凡,非一般人,當下回了禮。不再追究了。幾名讀書人繼續議論起史存遠來了。
那名伴隨著三弦和尚來的老道士,聽了讀書人的議論,卻是微微一笑。
三弦和尚奇道:“張兄,何故發笑?”
這個老和尚和老道士卻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二位高人,分別是少林寺的三弦大師和正一道前任掌教,在外云游多年的張天師,位列武林四先天,武功均是宗師絕頂的修為。
三弦大師成名已久,在江湖上頗有威望。
張天師更是一代宗師,不僅是武學造詣,還包括道家經典,奇門五行,以至醫卜星相,無一不會,無一不精。
張天師娓娓而談:“此不過是這些普通人不識天數,井底之蛙,不值一談的可笑言論罷了。”
三弦和尚道:“張兄有何高見?”
張天師道:“如今天下周金對立。我輩前人早就有讖詩贊曰:淀安姓趙并姓史,其馀相次朝天子。天將一統付真人,法壇將成更全嗣。此詩更是講明了史存遠功德甚大哩!”
三弦大師奇道:“這史存遠作惡多端,怎么張兄說是功德甚大,趕快給老僧講來。”
張天師微笑道:“這首詩是唐朝前輩天相家李淳風和袁天罡編寫的炊餅歌中的一首。李淳風和袁天罡曾在長安城茶館中用周易八卦推算國運,沒想到一算起來就上了癮,一發不可收拾,竟推算到了唐以后我神州兩千多年的命運,直到茶館外一聲炊餅地叫賣聲打斷了他,故而此書被稱為炊餅歌。”
他頓了頓,道:“三弦兄,淀安姓趙并姓史,淀安,淀安,三弦大師有想到什么了嗎?”
三弦大師把招定念了幾次,脫口而出:“不正是大周當朝定安皇帝嗎?”
張天師微微笑道:“正是如此,這句是說,定安皇帝并無實權,被姓史的把握朝廷大政。后一句其馀相次朝天子,說的史存遠之后,定安皇帝怕是還是掌握不了大權,一輩子只能做個傀儡皇帝啦。”
三弦大師聽了此言嘆息道;“可悲,可悲。”
張天師繼續說道:“天將一統付真人,法壇將成更全嗣。這句的意思是天下將一統。”
“貧道昔日苦思不解于最后一句,直到年前圣旨下發,史存遠主持建立七座法壇為國祈福,才恍然大悟。”
“這七座法壇均是立在龍脈之處,必然大大有福于社稷,可見選址之人是個真正的高人!本來按照正常形勢,金帳國和遼東外有龍氣興起,這七竅卻是將這龍氣轉移,胡人之地再無龍氣,從此不可入我神州。”
“可謂千秋萬載,神州大興的根基。史存遠完成了這項大事,即便是昔日作惡多端,可也是功德無量呢。”
三弦大師嘆道:“原來如此,只是這天下真是將一統嗎?”
張天師正色道:“正是一統!故而史存遠作惡多端,可是輔助一統了天下,解除了萬民苦難,所以才是功德無量。不過功德雖然無量,福德卻是不足,也是他作惡多端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