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
幾多寒暑。
一日,午后,陽光剛好,微風不燥。
白骨盤膝坐在竹屋內,周圍堆滿了靈晶乃至仙晶碎屑,甚至還有不少靈氣盡失,光芒黯淡的法寶。
得益于普陀山一行,他兩度出手,為十名大權在握的同門挽回了顏面,自他再度歸山后,便沒有了那些陰謀與算計,甚至于無論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笑臉,仿佛曾經那些對立與敵視都是幻想中的假象,是自己臆想下的產物…
但作為人間清醒的白骨,又如何會被這虛假的東西迷惑?
從始至終,他都遠離人群,默默修行,只要無人打擾,就能一直這么簡單的生活下去。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人在江湖,最難得到的就是自在與自由…
“悟道師姐,悟道師姐可在家中?”某刻,竹林外,采風童子輕聲喊道。
白骨起身開門,目光炯炯地望著他雙眸:“先說說找我是好事還是壞事兒。”
采風童子:“…”
第一句話問的不是什么事兒,而是好事還是壞事,這位師姐的思維向來與眾不同。
“難道是什么壞事?”在其沉默間,白骨挑眉問道。
采風童子哭笑不得,忙聲道:“當然不是,此事與好壞無關…”
“說重點。”白骨提醒道。
采風被他整的多少有些無奈,攤手道:“宗門口來了一個漢子,聲稱是你朋友,要見你談話,我問他叫什么名字,他說只要我轉告你一句話,你就一定會見他一面。”
“什么話?”白骨好奇地問道。
“就四個字,上古魔罐。”
白骨眼中精光一閃,細細思量后說道:“采風師弟,勞煩你去告訴那人,讓他滾,滾遠點。”
采風童子:“…”
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不肯走尋常路的怪胎,又怎么可能因為區區四個字言聽計從?
很突然的,他心中居然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愉悅感,其中不知夾雜了幾分幸災樂禍。
“仙童,你家悟道真人怎么說?”晚些,山門入口處,刑天胸有成竹地問道。
采風童子咂了咂嘴,瞥了一眼對方玄鐵般的身軀,以及背負在身后,寒光可鑒的巨斧,驟然間有些遲疑起來。
囂張跋扈的話說起來是很爽,可萬一這老兄聽完后暴怒,一斧子干在自己腦瓜子上,找誰說理去?
“她是不是不肯見我?”刑天是沒多少城府,不過沒城府不代表智商低,看到采風童子此刻的表情后,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你往后一點。”采風童子道。
刑天:“???”
“你靠我這么近,我不敢說。”采風童子十分老實地說道。
刑天:“…”
他突然不想聽了。
見他杵在原地,一動不動,采風略作沉吟,干脆自己向后退了幾步,并且做好了隨時逃走的準備:“我家師姐說,滾,滾遠點…呃,需要我給你表演一下她當時的表情嗎?”
而母婢也!
刑天臉都綠了,內心深處陡然涌現出一股怒火,右手本能的抽出身后巨斧。
“刑天!”就在他熱血上頭,準備一斧子劈出去時,一道聲音突然自方寸山內傳出,魔音般灌入他雙耳,猶如暮鼓晨鐘,令其瞬間清醒。
“呼哧,呼哧…”
刑天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仿佛這樣就可以將心胸間的火氣散去,咬牙切齒地說道:“仙童,麻煩你再跑一趟,告訴悟道,我不是來找她麻煩的,而是來給她送好處的。”
“什么好處?”雖不知他為何還能保持著克制,但確定他不會動手后,采風多少還是松了一口氣。
畢竟他只是一個打雜的仙童啊,狐假虎威,仗勢欺人還行,一旦真打起來指定是炮灰的命。
“密不傳六耳,具體是什么好處只能說給她一人聽。”刑天一字一頓的說道:“另外,請代我問她一句,在這方寸山的地界上,她怕什么?”
少傾,聽完采風童子的轉達后,白骨隨意地揮了揮手:“師弟,你去忙自己的事情罷。那廝就是一個攪屎棍,誰挨他近誰倒霉,你最好離他遠點。”
采風童子:“…”
我總感覺你是在罵我,但我沒證據。
真娘賊的難受!
宗門外,刑天等啊等啊,等的太陽都落山了,結果不僅白骨沒出來,甚至連那仙童都不見了,氣的老刑差點背過氣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滿腔憤怒,沖著宗門內怒吼道:“悟道,你是想要做縮頭烏龜嗎?”
這浩大的聲音迅速傳遍整個方寸山,竹林區,桃花源,乃至三星洞內都清晰可聞。
隨即,一道道身影走出房門,如同一條條溪流般匯聚在宗門前,不一會兒便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只不過,刑天心心念念的悟道并不在其中。
“你是誰,找悟道何事?”未幾,廣天自人群內走出,低喝問道。
“吾乃大荒天君刑天,找悟道有事相商。”刑天說道。
“刑天?”
“斷頭刑天?”
“常羊山的那個?”
刑天剛剛報出姓名,三星洞門徒中的驚呼聲頓時此起彼伏。
“你找悟道有何事相商?”廣天問道。
刑天:“…”
你們三星洞人的本質難道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怎么每個人都這么多問題,這么多屁話?
“師兄,方才我已經將此事稟報給悟道師姐了。”這時,怕擔責任的采風童子出列道:“而師姐的回復是讓他滾,看起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不佳。”
廣天點了點頭,平靜說道:“刑天,既然悟道不愿見你,你就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罷,守在這里大聲呼喚一點作用都沒有。”
刑天木然道:“隨你怎么說,今日我一定要見到悟道。見不到她的話,我就堵在這里一直喊,看你們受不受得了!”
廣天:“…”
“采風,你再去找一下悟道罷,無論是什么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良久后,智玄真人吩咐道。
采風默默頷首,極速重返白骨竹屋前,三言兩語間便說清了實情。
躲在這方寸山內,白骨可以不在乎刑天的叫囂,但他不能不在乎惹不惹眾怒,無可奈何下,只能隨采風來到宗門口,沖著一眨不眨望著自己的刑天道:“有話快說,老子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