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上山前,亂是不怕白骨的。
畢竟不管對方的身份再怎么高貴,誰會害怕一個自己隨手就能拍死的弱雞呢?
可當他上山后,看到無天時,頓時將所有小心思全部掐死腹中。
雖然他先前從未聽說過無天名諱,但只需知曉這位能夠一根手指碾死他就足夠了。
也正是因為無天的緣故,亂對白骨多出了一份尊重。否則的話真當他是一個好人嗎?白骨不給權利,他就不會自己取?
本以為這也就到頭了,誰曾想除了無天外,花果山內還藏著一位不可招惹的地獄少女。且在他的兩波神助攻下,這少女與白骨之間的羈絆越來越深,到了現在,他毫不懷疑,如果白骨對小愛說砍死自己就親她一下,那柄來自地獄的魔刀一定會將自己分尸。
在這種情況下,擱誰誰不怕?
“少君,此事與我無關啊!”眼看著白骨即將黑化,亂當機立斷,迅速甩鍋:“您不妨想一想,我教唆她這么做對我而言有什么好處嗎?以我的智慧才情來說,會傻到做一件沒有任何益處的事情嗎?”
這兩個反問用的極好,仿佛兩道閘門,成功遏制了白骨即將噴涌而出的怒火,使其只能轉而向炎魔愛求證:“小愛,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炎魔愛不想討論這件事情,不答反問:“你親不親我?”
白骨:“…”
亂暗自松了一口氣,忙道:“少君,盡管小愛的做法有失妥當,但對你的那份心意是實打實的啊!她做了那么多,為的不過是一個吻而已,你又何必吝嗇?”
白骨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對炎魔愛道:“你跟我來。”
“媽呀!”
看著兩道同樣曼妙多姿的身影消失在銅宮內,不知不覺間匯聚而來的成百上千名玩家們瞬間顱內高潮了,情難自控的腦補出無數不可描述的畫面。
刺激!
這可真是太刺激了!
或許在所有圍觀者中,僅有兩位的情緒是復雜的。
尤其是那妖,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他不能接受白骨嫁人,甚至不能接受白骨與其他男性產生曖昧,可這曖昧的對象是一個女孩怎么算?!
“謝謝。”
深夜,炎魔愛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亂面前,將這廝嚇得夠嗆。
“不用謝,不用謝,我也沒做什么。”
炎魔愛道:“方才在宮室內,她靠近我時,我呼吸緊促,腦海空白,身軀不自然的繃緊…這能說明我愛她嗎?”
“還不能。”亂道。
“還不能?”炎魔愛蹙了蹙眉,道:“那這算什么?”
“心動。”
亂說道:“世間是存在一見鐘情的,但你明顯不在此列。正常情況下,你會經歷心動,思念,喜歡,傾慕四個階段,這四個階段組合在一起,就叫愛情。”
炎魔愛說:“思念就是想她嗎?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做到了。”
“不,你沒有。”
亂搖了搖頭,說道:“你現在想她是想要她幫你脫離如今厭世的狀態,說的再直接點,假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你是一個活死人,你想要的不過是讓她幫你活過來而已。”
這話說的鞭辟入里,入木三分,炎魔愛聽懂了,問道:“如何改變?”
“順其自然。”亂沉聲說道:“為獲得對方的好感可以花一些小心思,但想要讓自己產生好感卻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炎魔愛若有所思。
“還有就是,以后這種問題莫要再問我了。”亂無奈說道:“我現在的本職是出謀劃策的軍師,不是出謀劃策幫別人談情說愛的軍師,兩者之間是有差別的!此外,如果你再遇到什么不懂的問題,我建議你去找夜孤冷,他或許能給你更好的答案…”
夜孤冷很忙。
忙著充電學習如何洗腦,忙著清除白骨會內部的蛀蟲,忙著將看似龐大的白骨會進一步精簡,試圖轉‘會’為‘教’。
意識到濃郁危機感的他努力放下心中成見,與白骨會的另外一名頭領魔白促心長談,達成和解,齊心協力編寫出一部教典,用以教化那些心始終在天上飄著的成員。
有人接受不了這種洗腦般的宣教,主動退出白骨會,導致原本紅紅火火的玩家第一勢力驟然遇冷,一夕之間,會員走了接近八成。
“沒必要難過。”白骨會總部,魔白看著面前這名滿眼血絲的男人,沉聲說道:“這就是玩家啊,永遠忠于自己。”
夜孤冷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沙啞地說道:“加快進度,哪怕是十不存一,甚至是百不存一,我們也要將白骨會改造成白骨教,否則你我都將失去權柄!”
“白骨,我們是來向你辭行的。”花果山之巔,銅宮前,敖蕊心情復雜地開口。
此刻距離炎魔愛馭龍而來已經過去兩天了,這兩天來,她與敖詔頭對頭討論了許久,始終沒能討論出一條萬全之策;甚至即便是在他們自己聽來,那些冗長的解釋也更像是詭辯,而不是事實。
只是時間不等人,他們不可能待在這里慢慢想,必須盡快處理好此事,才能提前制止一場刮向他們的風波。
“去罷…”白骨對此洞若觀火,著重向敖詔道:“替我和悟空向龍后問好。”
敖詔重重頷首,旋即護送著敖蕊離開花果山,再度來到東海龍宮內。
然而他們未曾想到的是…四海龍王早已在此等待多時了。
“那背負長刀的黑衣少女究竟是誰?”東海龍王目光如炬,低喝說道。
敖蕊道:“只知道她叫炎魔愛,其他的一無所知。”
“你們誰聽說過這個名字?”東海龍王詢問道。
三大龍王齊搖頭,南海龍王開口道:“或許是個假名字,有如此實力的人,在三界內絕不可能寂寂無名。”
眾龍沉默許久,而后東海龍王再度問道:“你們兩個老實交代,那黑衣少女綁架十二尊神龍的事情,與你們究竟有無關聯?”
敖蕊苦笑道:“父王,您覺得我們配嗎?彼時彼刻,我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那里,真的只是巧合。”
東海龍王臉色一黑。
巧合個屁。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你們兩個遇到困難的時候,十二尊神龍被押送到了你們面前,什么巧合能巧成這樣?
“敖詔,你來說。”南海龍王冷肅道。
敖詔默默構思了一下措辭,鄭重說道:“在整個事件中,白骨是關鍵。你們也都看到了,彼時炎魔愛眼中只有白骨,做這一切也是為了白骨。假如說這一切并非巧合,那么原因只有一個,白骨不希望看到我與敖蕊成婚。”
“為什么?”在四海龍王看來,這套說辭比敖蕊說的實在多了,南海龍王追問道。
“不知道。”順著這四只老龍的意說還行,但敖詔是絕對不會胡亂編排的。
開頑笑,禍從口出,在這個因果循環無比強大的世界里面,不經意間的一句話都能引來殺身之禍,更別說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行了,你們先退下罷。”東海龍王揮手道。
是夜。
星垂平野闊。
月涌大江流。
花果山附近,除了陣陣浪濤聲音外,整個世界仿佛萬籟俱靜。
此刻白骨并未修行,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西游論壇上,默默窺屏。
這幾日來論壇熱度持續炸裂,炸裂的根源來自于白骨會的自爆。
包括那些主動或者是被動退出白骨會的玩家在內,從未有人想過,發展蓬勃的白骨會居然會爆出這么大的一個雷。
淦!夜孤冷瘋了。
白骨會分崩離析,夜孤冷究竟意欲何為?
入他娘,夜孤冷想當我們心靈上的教皇,將我們變成羔羊。
夜孤冷,倒行逆施,就不怕被群起而攻之?
報警,必須報警,這是邪派雛形。
各種各樣的帖子如同雪花一般涌現,夜孤冷三個字成為了出現最多的詞匯。
從上至下,白骨一一點開這些帖子,發現基本上罵聲一片。
因為此事,夜孤冷一夕之間落下神壇,由人人艷羨的大神級玩家,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平常那些在他一冒泡就拍馬屁,捧臭腳的玩家此刻紛紛化身衛道士,對其口誅筆伐,喊打喊殺,將論壇搞得烏煙瘴氣。
即便是有一些人在默默地為他解釋,述說著他的身不由己,也很快被淹沒在這場批斗浪潮里。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夜孤冷,熬過這一劫,你就能由會長轉變為教皇了,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退出烏煙瘴氣的論壇,白骨抬眸望向白骨會方向,幽幽說道。
她肯給夜孤冷機會,但如果對方把握不住,她是不會因為念舊情就繼續保持現狀的。
畢竟欲戴王冠的不止是夜孤冷,還有她自己!
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為了將松散的白骨會變成緊密的白骨教,她付出了多少代價。
因此這一戰,只能贏,不能輸!
“師尊,弟子成功了。”
又三月。
雨過天晴,驚現彩虹。
人不人,鬼不鬼,仿佛被榨干精元的夜孤冷跪倒在山巔銅宮前。
白骨站在銅宮門框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還剩多少人?”
“七千一百九十三。”
“原先有多少人?”白骨問道。
“十六萬多,接近十七萬。”
白骨笑道:“就打十六萬算,十六萬人的勢力,你給我領導的還剩七千人,夜孤冷,你說為師該怎么懲罰你?”
“該賞!”夜孤冷道。
“憑什么?”
“十六萬人的是白骨會,十六萬會員對組織并無忠誠可言,因利而來,遲早會因利而分。七千人的是白骨教,教徒即信徒,吾師即信仰,是唯一的真理。”夜孤冷輕聲說道。
“異人有忠誠嗎?”白骨問道。
夜孤冷說道:“將原生世界舍棄,便會擁有忠誠。”
白骨知曉這話是什么意思,默默頷首,忽然說道:“夜孤冷,你呢,從始至終,你是忠于自己的權勢,還是忠誠于為師呢?”
夜孤冷沉默許久,最終說道:“我若為白骨教教皇,肯定是忠于師尊的。”
白骨哈哈大笑,笑容震動山林,回蕩在山谷之間:“這話說的妙啊!極妙。”
夜孤冷以頭觸底,靜默不語。
如果有選擇的話,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教皇與普普通通碌碌無為的普通人之間,你會怎么選?
如果有選擇的話,在一個可以長生不死,俯視萬古的世界與一個卑賤如草,宛如過客的世界之間,你會怎么選?
夜孤冷不知自己將來會變成什么模樣,但他已經做出了選擇,落子無悔。
“起來罷,從現在開始,白骨會更名為白骨教,你為第一任教皇。”白骨淡淡說道。
夜孤冷如釋重負,重重叩首:“叩謝師尊!”
待他站起身后,白骨翻手間取出一枚玉簡,凌空推送至他面前:“你說該賞,為師便賞你,此為天罡三十六變,有什么作用就不必我廢話了吧?”
夜孤冷心神一顫,竟有些不敢接受:“師尊,這太貴重了。”
白骨笑了笑,說道:“收起來罷,努力修行,莫要掉隊,一旦掉隊,你就會失去所有權柄,逐漸被邊緣化。”
夜孤冷雙手接過玉簡,鄭重說道:“是,師尊。”
“亂,來銅宮見我。”白骨點了點頭,突然高聲喊道。
話音剛落,亂便出現在夜孤冷身邊,笑著問道:“終于該辦點正事了嗎?”
白骨無語道:“只有你一直沒干正事兒,別說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亂也不反駁:“我這不是一直在等著您給我安排正事嗎?否則豈不是多做多錯?”
白骨道:“別扯淡了,你隨夜孤冷一起去白骨教看看,如果他改造的勉強能入你眼,我們就可以商議擴張的事情了。”
亂扭頭望了夜孤冷一眼,笑道:“緊張嗎?”
夜孤冷搖頭說:“不緊張。”
“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不叫緊張?”
“我冷不行嗎?”夜孤冷說道。
亂桀桀一笑:“不出意外的話,待會你會更冷。做好準備了嗎,教皇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