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治百官,百官牧萬民。在這陰土中,替我牧萬民的百官就是酆都七十二司,說的詳細點是速報司,督察司,苦楚司,正直司,子孫司…”
酆都大帝娓娓而談,將七十二司的名稱說了一遍,而后圖窮匕見:“這七十二司掌控地府無數年,許多鬼神的職位從一開始就沒變過,這就導致懈政,竊盜,坐贓,暴戾,濫用職權,以權謀私等等劣行屢見不鮮。”
“他們的種種罪過,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只要他們做的不是太過分,鬧出什么大亂子,我便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水至清則無魚。”
“但近些年來,他們表現的愈發放肆囂張,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各自工作,這就觸及到了我的底線。”
“我想讓你們做的是,持我天子劍,以巡查使身份,徹查七十二司,斬盡貪官污吏,遏制住這股愈演愈烈的邪風,還諸司一份清寧。”
白骨:“…”
悟空:“…”
地藏:“…”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他們還是被這條件嚇到了。
這已經不是殺一兩個貪官污吏的事情了,而是與整個酆都官系為敵。
換句話說,陛下何故造反?
地藏撓了撓頭,一時間不由得進退兩難。
先前他曾信誓旦旦的說會幫助兩妖完成任務,甚至說了不止一次,但當這任務落在面前時,才發覺有多么棘手。
棘手到哪怕兩妖沉默了,他也不好意思催促。
“怎么,怕了?”酆都大帝目光依次從他們身上掃過,淡淡問道。
猴子沒在怕的,不過卻深知此事的嚴重性,轉頭望向白骨。
白骨呵呵一笑,然后…就沒有了然后。
如果說原著中猴子勾了生死簿上花果山群猴姓名是鬧地府的話,那這操蛋任務就相當于捅破了地府的天!
萬世不改的陰神體系何其龐大,七十二司哪怕腐朽至極,也還操控著地府權柄。
即便是有酆都大帝的鼎力支持,即便是手持所謂的陰間天子劍,白骨也不覺得自己有完成任務的可能。
甚至,有可能被悄無聲息的弄死。
除非,地藏能夠不惜一切代價的幫助自己。
念及此處,白骨轉身朝向地藏,認真說道:“菩薩,現在你還要和我們共同進退嗎?”
地藏:“…”
這時再出爾反爾,就不是救一人和救蒼生的分別了,他過去用無數年鑄就起的金身將轟然破碎,連累著動搖他在地府中的威望乃至地位。
“除了圣人外,沒人能擔得起這份因果。”深吸了一口氣,地藏一臉肅穆地向酆都大帝道:“所以別說是他們兩只小妖了,就連我也扛不住這份因果反噬。”
酆都大帝淡淡說道:“條件我已經給你們了,敢不敢做,由你們自己決定。”
“你是怎么想的?”地藏向白骨問道。
白骨道:“菩薩之前不是對我說過嗎,一入地獄,身不由己,我沒有選擇余地…因此,在這種影響深遠的問題面前,自是需要菩薩你來拿主意。”
地藏:“…”
好一個小心眼的妖女。
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條件我們可以答應,不過必須做出幾點限制。”沉吟許久,地藏肅穆說道。
“什么限制?”酆都大帝道。
“第一,我們不收集罪證,但當我們要處置某些鬼神時,酆都方面必須提供相應罪證。”
“可以。”酆都大帝道。
“第二,怎么處置,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酆都大帝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所有懲處必須要依照地府法典進行,判罰不公,與那些知法犯法的官員何異?”
地藏道:“斬鬼不是目的,何況若是將七十二司殺的十室九空,你將來拿什么掌控地府?”
酆都大帝靜默片刻,道:“處罰必須公正!”
“這是自然,不會讓任何鬼神挑出來毛病,指責不公。”地藏道。
酆都點了點頭:“還有什么要求,一塊說出來罷?”
地藏伸出一根手指,說:“我們需要演一場戲。”
酆都大帝一愣,突然來了興致:“演什么戲?”
地藏扭頭望向白骨和猴子,輕聲道:“勾錯魂二王喪命,意難平大鬧輪回。”
白骨:“…”
酆都大帝:“…”
猴子:“???”
“這種做法雖然淡化了對立和矛盾,但同時也削弱了殺雞儆猴的效果。”未幾,酆都大帝冷靜說道。
地藏雙手合十,淡然自若:“等他們兩個鬧完地府后,帝君出面,重申法典,秉公執法,必能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你們等等。”見這兩位大佬唇槍舌劍,斗的歡快,本打算作壁上觀的白骨忍不住開口:“且先不說我和悟空有沒有大鬧地府的本事,你們說的這秉公執法,我怎么聽出了卸磨殺驢的意思?屆時我們按照你們的指示,把戲演完了,你們順勢以大鬧地府的罪名將我們兄弟倆殺掉,這還真是功成圓滿啊!”
地藏無語道:“不是我說你,你謹慎的有點過分了。我也好,帝君也罷,我們如果想要殺你們的話,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白骨憨笑道:“身份不同,想法不同,大人物隨手彈走的一粒灰,落在小人物頭上,就是一座山。兩位可以舉重若輕,從容不迫,我們不行,我們怕被用完就棄,怕成為磨刀石或者替死鬼,只要能夠避開風險,謹慎就是穩健。”
地藏深深望了他一眼,心底突然醞釀出一絲欣賞,承諾道:“帝君當面,我以佛門菩薩的果位向天起誓,就大鬧地府這件事情來說,一定不會對你們卸磨殺驢,否則天人五衰,灰飛煙滅!”
聽他說完,白骨依舊保持著沉默,仿佛在等待什么。
“你還想讓本帝君對你發個誓嗎,好大膽子!”地藏知道他在等什么,酆都大帝心中也宛若明鏡,聲音帶著幾分怒氣。
白骨微微一頓,誠懇說道:“請帝君恕罪。”
她承認了?
她居然承認了!!
在這一刻,就連地藏都忍不住佩服這妖女的勇氣。
此女,有妖圣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