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立忽的輕笑一聲,盯向張淵道:
“泰公神情從容,莫不是尚有其他妙法?”
張淵掃了眼故作懵懂的張角,無力吐槽。
都是狐貍,何必演戲呢,好似他張淵有多小心眼似的。
“妙法談不上,不過我確有一替代之法。
我自身不可直接露名,不過若是有人能力不凡,且對我及太平軍忠心耿耿,那讓他出面便是。
恰好,我手下悍將趙毅便是最佳人選。”
對于此事,張淵并不排斥。
相反,他還有幾分竊喜。
若是能有一個對應的名頭,那美稷之行定然會簡單許多。
但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是,他根本沒那般多錢。
使匈奴中郎將之職,秩比兩千石,“捐官”所需銀錢便需要足足兩千萬!
兩千萬五銖錢,他哪里擠得出來?
即便能砸鍋賣鐵湊齊,他也根本舍不得。
真有這筆錢,他更愿意花在安民營身上。
但而今張角既然提出了這茬子事,那自然不用他來操心錢財之事。
“唔,如此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張角露出恍然之色,撫著胡須微微頷首。
隨后,含笑盯向張淵道:
“那泰公打算何時出發?”
“半月之后吧。屆時,太平學宮首批真傳弟子之進修也恰好結束。”
聽到張淵的回應,張角略感訝然。
不成想,這小子還是個雷厲風行之人。
微一沉吟后,轉而看向左燦。
“既如此,左山主,捐官之事便交予你辦,盡量在半月之內將一應憑證差人帶回。”
“是,天公放心。”
左燦領了命,直接告辭離去。
殿內,正事談妥,三人也自閑談著一些趣事,或是一些發展前景。
兩刻鐘后,一只紙鶴忽然自殿外翩翩飛入。
羅立抬手招過,待得看完紙鶴所夾帶消息,羅立頓時眼睛大亮,本便細小的眼睛更是瞇成了一道縫兒。
“天公,梁期烏褐山之礦藏已被尋到!”
張角頓時精神一振,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休看只是一夜多的功夫,但實際上命令早已在昨日傍晚便發出,且調集了不少人力及匠師搜尋。
因為張角很清楚兵備之重要性。
“儲量如何?”
“目前難以估算,不過最差也要比冀州最大鐵礦儲量要多!”
羅立長吐一口氣,壓下激動地心緒回道。
“甚好!傳令下去,讓兵備部調集主力過去,將烏褐山打造成一方鐵桶!
同時,讓左營分散轉移過去,專司守護!
切記,此事萬不能漏出絲毫風聲!”
張角狠狠一握拳,眼中閃著精光。
“是!天公放心!我待會兒便去傳令!”
羅立恭敬回應。
張角微微頷首,而后盯向張淵贊許道:
“泰公果真不打誑語,此番卻是為圣道、為太平軍立下了汗馬功勞!”
張淵身子微微前傾,謙遜一笑。
“我這點小貢獻,可遠遠比不得天公及諸位師主二十余載之辛勞。
況且,身為道主,自然要為圣道、為太平軍竭心謀劃。
此乃本分,當不得天公夸贊。”
“哈哈,不錯,泰公果真是圣道福音。”
張角笑著搖搖頭,隨后揮揮手道:
“好了,都且去忙各自之事吧,本道主便不耽擱你二人了。”
“是!我等告退。”
張淵及羅立相繼起身拜別。
出了天公苑后,羅立瞇眼笑著看向張淵。
“泰公,眼下可有時間?”
“自然。風師可是有事?”
張淵微微頷首,猜到了什么。
“既如此,那不如請泰公往風部走上一遭?
老朽已召集三百擅于潛行之弟子等候,泰公或可于其中挑選出可栽培之人。”
張淵心道果然,這是要發展刺客隊伍了。
“哦?那倒要去瞧瞧,恰好本道主還不曾去過風部,此番也算是能夠認認門路。”
二人自天公苑出來,卻是并未走大道,而是徑直入了東側一處小林。
于林中石徑前行百余步后,一座石井出現在眼前。
羅立上前,在石井的某處石塊上輕輕一拍,旁側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張淵轉頭看去,只見草地上忽然露出一個洞口,而洞口之下則是一道階梯。
“風部共有五條密道,此條直通天公苑,乃是最為隱秘的一條。”
羅立一邊解說著,一邊帶頭朝著向地下蔓延的階梯行去。
“風部直屬人員大都生活于地底,密道皆有衛士把守,未得令信,不可出入。
至于與外界連通消息之法,也皆是靠飛鴿及紙鶴…”
張淵聽著羅立的解說,同時不斷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他們二人通過密道階梯已然前行了數百步,若算垂直深度的話,怕是距離山頂地面已有十余丈距離。
不過從周圍石壁、土墻的痕跡來看,這處山腹空間應當是在自然存在的基礎上,由人力加工采掘而來。
至于守衛的衛士,也皆是黃袍衛士。
這一路行來,已然碰到了三撥十余個衛士。
再度前行百余步后,眼前猛地豁然開朗,就像是進入了一座小型體育館。
抬頭,上方壁頂距離地面四五丈,而且每隔一兩丈便吊著一個燈盞。
放眼四周,除了數十個或粗或細的土柱外,便再無其他阻礙。
同時,在四周的墻壁上,也都有燈盞或火把點綴。
但這處龐大的空間中,竟然并無多少濁氣,更不曾有嗆鼻氣味。
想來應當有不少通風眼或通風口。
眼下,這處山腹空間中,正有不少人影往來匆匆。
張淵循著這些人的動向,也發現了更多隱藏在墻壁之后的小型空間或密室。
雖然這里面的人員不少,但幾無嘈雜人聲,最主要的聲響還是鴿子的“咕咕”聲。
羅立引著張淵繼續前行,接連穿過了三道狹窄的短道后,來到了一方接近一畝大小的空間。
此時,空間內正有三百余人靜靜盤膝而坐。
而在入口位置,則有兩個男子攏著手守候。
當羅立及張淵踏入,那兩人急忙上前行禮。
而盤坐的三百余人亦是急忙起身見禮。
“拜見風師!”
羅立擺擺手,隨后朝左跨出兩步、錯開身子,將身后的張淵凸顯了出來。
“這位便是圣道第四位道主,泰公道主!
爾等還不快快向泰公行禮?”
眾人面色微變,急忙收回投在張淵身上的疑惑目光,低著頭恭敬行禮。
“拜見泰公!”
“免禮。”
張淵負著手輕喝一聲,眼中則是閃過訝然之色。
因為這三百余人中,竟然有三十余個女子,而且還大都是少女或青年女子。
在這個年代,女子可極難參與到需要經常拋頭露面的事情…
眼見張淵神色有異,羅立急忙解釋道:
“泰公,應是此前老朽傳達命令時不曾講清,這才讓手下人會錯了意。
老朽這便讓她們離去,再抽調一些人前來。”
羅立說著,還狠狠瞪了一眼那兩個弟子。
那二人這才意識到好像辦錯了事,頓時嚇得臉色一白,急忙向人群跑去。
“等等。”
張淵冷喝一聲,將那二人喝止。
而后側頭看向羅立,輕笑一聲道:
“不成想,風師竟還是一位開明之賢者。”
羅立只當是張淵在嘲諷自己,不由苦笑解釋道:
“泰公切莫誤會,其實風部之人,大部分皆是孤兒及乞丐出身,且從小被圣道收養。
由于風部之特殊性,幾乎無法與外界接觸,是以老朽便不曾限制女子。
再加上女子心細,對于梳理諜報很有助益,故而老朽也多有倚重。
泰公若是覺得不妥,老朽這便將所有女子貶為奴婢!”
聽聞此言,人群中的那三十余女子頓時臉色大變,俱是露出惶恐之色。
但卻無人敢出聲,更無人敢于質疑。
她們只能死死地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滾燙的淚花落下。
張淵不由翻了個白眼,無奈道:
“本道主何時說過不妥了?
風師啊,你此舉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羅立偷瞄著張淵的臉色,心中愈發困惑起來。
他怎的把不準這位泰公究竟是何心思?
張淵長嘆一聲道:
“天地分陰陽,日落月必升!此乃亙古至理。
這人世間,男為陽、女為陰,缺一不可。
若說這蒼穹是由人撐起,那也是男女各自一半天,共同撐就。
女子雖多有弱項,然女子同樣具備許多男子難以企及之優勢。
便如風師方才所言女子之心細,這一優勢便可使得諜報梳理更加快捷精準。
而刺客之培養,若有女子加入,更是神來之筆,或許會收獲諸多驚喜…”
羅立頓時一懵,而那三十余個女子則齊齊心神劇震,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如此言論,她們簡直聞所未聞。
她們女子,當真有這般重要?
羅立恍惚了好一會兒,方才苦笑道:
“泰公所言或有道理,然刺客非是其他,女子無法勝任,老朽這便讓她們離去…”
“誰言女子不可尊武?誰言女子不可為刺客?
豈不聞春秋有劍術至尊越女阿青?豈不聞戰國有勇烈女刺客聶榮?”
張淵直接出言駁斥,隨后冷哼一聲果決道:
“此事就這般定了,無需再爭,本道主將會從在場所有人中挑選第一批人作為首批刺客。
此外,日后擴充刺客人手時,女子人數最少也要占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