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輝落盡,彩霞遮尾。
圣女殿。
琴瑟和鳴、竽笙綴音,間或有編磬敲擊點奏,將悅耳之音彌漫向宴客廳四周。
同時,還有輕笑聲、叫好聲此起彼伏。
殿宇外,張淵腳步微頓,掃了眼院中侍立的近百人,繼而再度抬腳前行。
殿門前,一個婢女疑惑地看了眼張淵等人,隨之迎上前來。
“不知尊客…”
“此乃天公令使張淵,受圣女邀請前來赴宴。”
馬武急忙上前,報出了身份。
聽聞“張淵”二字,婢女眼神微閃。
“見過張令使!”
婢女盈盈行了一禮,其后卻是面帶歉意道:
“按照規矩,所有賓客皆只能帶兩名親隨入殿,這…”
張淵斜睨了那婢女一眼,漠然道:
“圣女殿偌大的宴客廳,總不至于多幾人便待不下吧?”
“這…”
婢女頓時一噎,有些彷徨,不知該如何處理。
此時,一個橙衣女子輕笑著走出,卻正是喜兒。
“張令使乃圣女親點貴客,不過是多帶幾名親隨罷了,算不得什么。
還請張令使入殿~”
喜兒說著,讓開身子并虛手前引。
那名婢女暗松一口氣,退了下去。
張淵這才臉色微緩,帶人向殿中行去。
及至入殿,發現殿中竟有四五十個席位。
此時,大部分席位上皆已有主。
唯獨左右兩列最前方的幾處席位上尚不見人影。
至于最里側居中的主位,也是空著。
“張令使,請隨婢子來。”
喜兒在前帶路,徑直引著張淵朝左側前端席位行去。
殿中的談笑聲忽的一停,所有人俱是有些愣然地看向張淵等人。
毫無疑問,這剛剛入殿之人,是個新客,眾人幾乎都不認識。
但最令他們驚異的是,喜兒竟然會親自給那人帶路。
要知道,喜兒可是圣女殿管家一類的人物。
雖是婢女,但真論起地位來,可要比一般核心弟子還要高出不少。
在只有音樂鳴響的殿宇內,當眾人發現那人竟被安排到左側第一席位入座,頓時一片嘩然。
“作嬉乎?”
“此人究竟是何來頭?”
“區區一介少年,何以入席首位?”
“誕兮!謬兮!”
“可有人識得其身份?”
一片驚疑不定地低聲交談中,卻有兩人面色復雜。
他們卻正是早些時分、在山腳下與張淵有過一面之緣的兩個二流高手。
原本白山主地態度便讓他們感覺到了詭異,此時圣女殿的安排,更讓他們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一些東西…
張淵坦然跪坐于軟席上,掃了眼案幾上還算豐盛的瓜果菜肴,而后抬頭,對著一眾各不相同的眼神溫和一笑。
初來乍到,便被安排在這樣一個位置,張淵可不認為那張妍是好心。
這明顯是要將自己推向風口浪尖,好引動眾人將敵意匯集到自己身上,群起而攻之…
不過他也不在乎,正如張角所言,若是連這點小難關都過不了,他還圖謀個什么勁兒?
對于張淵的笑容,殿內大部分人卻盡是嗤之以鼻,或冷笑、或玩味、或憤恨,明顯敵意十足。
區區一介新人,還是個少年,有何資格爬到他們頭頂?
正當眾人暗自琢磨著,該如何教訓張淵時,殿外卻又有人絡繹而入。
“令使,當先那位頭發凌亂、虎背蜂腰、眼眸細長的漢子,名喚何曼,乃圣道排行前五的武道高手!
此人年方二十又八,卻已是一流后期實力,一桿鐵棍可碎金裂石,極為恐怖!”
張淵耳畔,馬武小聲的介紹著來人。
張淵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何曼,發現此人身高竟接近八尺,一對鐵拳碩大且老繭密布,很有威勢。
歷史上這何曼可是與曹洪旗鼓相當的角色,實力自然不會差。
“何曼身后那位黑面虬髯、眼大體闊的漢子,名喚周倉,在圣道一眾武道高手中,也可排入前十。
此人比何曼小了兩歲,一流初期實力,力大且深諳水性,乃地公手下得力干將。”
張淵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比何曼矮了一頭的周倉。
這位的名聲可是要比何曼還響亮不少,蓋因為后來做了關羽的捧刀客…
“那第三位膚色偏白、儀表堂堂的青年,名喚唐周。
此人年方十九,尚未及冠,但受天公器重,得以靈武雙修,名頭也只是比前兩位稍差了一些。
不過,這唐周有潔癖,為人清高,對于糙漢子們有些瞧不上眼。
因此,核心弟子當中,除了馬元義等少數幾人外,許多人都不待見他…”
馬武仍舊在仔細地說著,但張淵的注意力已然集中到了一人身上。
唐周,這個太平道的告密者,若非是他,黃巾起義雖說局限于各方因素,仍然難以成功;
但若是不被揭發,黃巾軍集結主力里應外合拿下了帝都雒陽,那后面的歷史定然又會是另一番模樣!
張淵的眸子微微瞇起,一股危險的光芒緩緩浮現。
也許殺了一個唐周還會出現一個孫周、馬周,但那也只是可能。
更何況,此獠若不死,心頭那根刺便會一直扎著!
不過,按馬武所說,這唐周可是很受張角那老道器重。
若是宰了他,會不會引來大麻煩?
正在張淵暗自盤算之時,數雙不善地眸子已是朝他瞪了過來。
只是,不知為何,這些眼睛的主人卻遲遲沒有發作,似是在等待著什么。
百余息后,一道輕喝聲忽然自殿外響起。
“圣女到!”
殿內人群頓時面色一正,急忙起身,同時還快速地整理了一番儀容著裝。
張淵暗自撇了撇嘴,亦是站了起來。
未幾,一個面帶銀色紗巾、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當先走入。
此女年方二八,體態婀娜、面瑩如玉,亮銀色的步搖將烏黑秀發在頭頂撐起一個空心的小圓環,形成端莊優美的凌云髻。
柔順的眉毛下,一雙秀眸澄澈清冷,但在最深處卻又有著一抹靈動和狡黠。
而在女子靠后兩側,則是一白衣、一橙衣兩個嬌俏的婢女。
除此之外,尚有一個身高足有八尺一、背負鐵錘的魁梧壯漢緊隨,似是老鷹護小雞般…
張淵一一掃過這幾人,眼中透出幾分古怪之色。
“年齡:16
武道境界:明勁中期(三流)
兵器適性:劍·B、弩·B
術藝適性:智·A、丹·A、騎·C、畫·C
靈神境界:人境后期靈神功法:太平經靈神術法:丹符濟世、剪紙為馬 不可教化”
“年齡:17
境界:明勁圓滿(三流)
兵器適性:劍·A
術藝適性:騎·B
不可教化”
“年齡:19
境界:暗勁初期(二流)
兵器適性:刀·B、弓·C
術藝適性:政·A、智·B
不可教化”
“年齡:32
境界:化勁初期(一流)
兵器適性:錘·B
術藝適性:力·A
不可教化”
這四道信息分別是張妍、白衣婢女、橙衣婢女,以及那魁梧巨漢之屬性。
要說張妍身份不凡,靈武雙修、根基不錯也便罷了,可另外三人就讓張淵有些嘖嘆了。
這三人適性俱是不錯,要么有實力,要么有潛力。
而且看樣子一個是劍癡、一個是憨大力,還有一個倒是挺精明。
張角能夠找到這樣幾人來保護、服侍他的女兒,也算是難為他了…
張淵暗自吐槽之時,張妍已來到主席位置。
“有勞諸位圣道才俊等候,失禮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張妍秀眸一轉,笑意盈盈道。
“不敢,等候圣女是應該的!”
“圣女言重矣~”
“圣女莫要跟咱客氣。”
“那定然要包涵唻~”
一時間,嘈雜的聲音不斷傳出,盡是討好客氣之言。
張淵淡笑看著,也不說話。
太平道的這幫年輕核心弟子,因家境、出身等緣故,大都文化有限。
是以,言語之中,頗有些妙趣橫生。
不過,這當中也有自以為高雅之人。
比如對面第三席的唐周,此刻便緊皺著眉頭,臉上有著不悅之態,眼中更有輕視、鄙夷之色。
“如此便好,諸位請入席吧。”
張妍輕笑一聲,聲音如鳥兒在空谷脆鳴,十分悅耳。
殿內眾人眼中熾熱,神思不屬地各自落座。
此時,張妍微微側頭,好似在不經意間才發現張淵的存在,有些訝然。
“咦,張令使竟然前來赴宴了?
小女子還以為,張令使事務繁忙,無暇駕臨這小宴呢。”
張淵嘴角微扯,有些哭笑不得。
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果然,女子記起仇來,向來都是莫名其妙且難以理解的…
一干太平道的年輕俊杰們,頓時臉色一沉,雙眼噴火似的瞪向張淵。
此子定然是得罪了圣女,要不然圣女豈會如此說法?
“兀那小子!你是何人!竟膽敢慢待圣女?!”
一個黑臉漢子猛地一拍案幾,指著張淵吼道。
張淵呵呵一笑,卻是根本不理睬那人,朝著張妍拱了拱手,歉意道:
“圣女言重了,這其中或有誤會。
在下聽聞圣女設宴,在同天公議完要事后,便立刻趕了過來,連衣服都不曾換過。”
殿中頓時一靜,眾人皆是驚疑不定地瞪向張淵。
天公可是剛剛回山不久,據說連風雨二師都不曾召見,此人為何能與天公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