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帶領部曲返回宗族之后,按張淵之交代,向族長及族老會稟報了前因后果。
族長杜林氣得怒發沖冠,但懾于張角,也只能咬牙暫時忍耐。
不過杜林明顯對杜遠之說辭抱有懷疑,因而還提出會在兩月之后再行細究。
同時,杜林還以辦事不力為由,對杜遠鞭笞十記。
這一通鞭笞頓時便將杜遠最后的一抹顧忌給抽散。
杜遠當即便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傍上張淵這顆大腿。
倘若是張淵欺騙自己,那便直接宰了!
若是真的,那一片全新的天地將對他敞開!
是以,族議結束之后,杜遠便帶了一百親隨騎兵離開宗族,徑直往安熹縣追去。
因張淵一行要照顧馬車中的三位女人,是以速度比較慢。
及至張淵等人前腳剛趕到左人鄉,杜遠也恰好帶領親隨后腳跟到。
“族兄,場面好像有些緊張。”
一個青年望了眼前方云集的七八百人,皺眉看向杜遠。
杜遠瞇眼掃過拐角處隱藏的一架馬車,忽的抬手輕喝一聲。
“停!”
“吁吁~~~”
一眾親隨急忙勒緊韁繩,控制馬速減緩,直到停下。
“準備武器,待會兒聽我號令行事!”
此刻雙方距離一百余步,一旦需要沖陣,他們有足夠的距離提速。
反觀對方的幾十號騎兵,都被擁簇在人堆里邊,想沖也沖不起來。
再加上護甲上的差距,杜遠有信心一個沖擊沖垮對方陣型!
不過他暫時還無法確定對面的具體情況,因而打算見機行事。
里側。
眼見又來了一百余號騎兵,而且還詭異地停在了遠處,意圖不明,這讓王喻隱隱生出不妙之感。
“小子,我家少主人問你話,還不回答,聾了不成?”
毛展跨坐在馬上,雙手抱胸,朝著王喻不滿的喝了一聲。
王喻恨恨地瞪了一眼毛展,暗惱不已。
一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小矮子,竟然也敢朝自己呼喝?
只是,眼前的局勢多少有些詭異,王喻也不敢貿然得罪人。
是以,強忍怒氣冷著臉道:
“自然是來尋左人鄉張氏的晦氣!”
說到這兒,王喻忽然又話頭一轉。
“不過,倘若諸位也是為了向張氏討債;
那在下倒是可以拱手讓出,只擒殺那高仲達!”
聽到“高仲達”三個字,張淵斗笠下的眼中頓時露出一抹喜色,急忙朝前方看去。
他之所以非得要回一趟祖宅,為的可不就是此人嘛!
高仲達,本名高順,仲達乃是其字。
順者,達也;
又因高順在家中排行第二,是以取字仲達。
后世之所以不見高順字的記載,張淵猜測多半是因為司馬懿的字,同樣是仲達。
到了晉朝時,因司馬懿被追尊為宣皇帝,陳壽為了避諱,便直接省去高順之字不寫。
張淵之所以清楚的知道這些,那是因為前身的母親同樣姓高,乃是高順父親之妹。
而高順的字,便是由張修所取。
這可是舅兄的關系,有這層親密關系在,他就不信還拉不上高順上自家賊車!
仔細觀察對面的高順半晌,張淵忽然放聲高喝。
“杜智杰!”
遠處的杜遠登時一個激靈,急忙高呼回應。
“弟子在!”
“沖陣!”
張淵高喝的同時,已然迅猛拔刀,一記上撩劈在了旁側一個王氏族兵的脖頸上。
而早已得了示意的蘇臺等人,亦是緊隨出手,在人群中帶起一蓬蓬血花。
至于趙毅,更是一拍馬背、跳將起來,直朝著王喻殺去。
遠處,杜遠嘿嘿一笑,抬起右臂復又狠狠一揮。
“挺槍,沖陣!”
“是!”
霎那間,密集的馬蹄聲轟隆隆響起,就好似鼓聲,由慢及快,如同雨點般敲打起來。
王氏族兵根本不曾料到對方會毫無預兆的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頓時有些混亂。
百多個弓箭手被擠在最里邊,看著人群中突來突去的五六人,根本無法瞄準,瞄準了也怕誤傷不敢射。
想要射擊遠處的騎兵,也同樣被擋著,無能為力。
待得王喻被趙毅一槍穿透胸膛,并挑飛到空中,所有王氏族兵頓時心膽俱寒。
而也就在此時,杜遠已率領騎兵沖入人群之中。
一時間,慘叫聲、求救聲不絕于耳。
一片混亂之中,王氏族兵沒了絲毫戰意,如鳥獸般瘋狂四散逃離。
這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宗祠前方的張氏族人及高順俱是有些愕然。
待得反應過來加入戰局時,便完全是追著砍的場景…
這一場戰斗來的莫名其妙,結束的更是有些讓人瞠目結舌。
大半個時辰的廝殺,王氏族兵竟只逃離了不到百人…
其中,光趙毅一人便獵殺了兩百余人,高順也宰了七八十人。
不過大頭都是被杜遠的騎兵給拿下。
畢竟,一幫子毫無戰意、還沒有甲具護身的家兵,面對騎兵的追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一個時辰后,所有人陸續回轉。
而此前一直躲藏在遠處的白芷、白萱,以及徐氏也趕了過來。
“啊!公子,你受傷了!”
白萱忽然驚叫一聲,看著張淵染血的右臂,本就因為滿地的尸體而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幾分。
“無妨,只不過被蚊子啄了一口而已,無甚大不了的。”
張淵瞥了眼左臂上兩寸長的刀口,不在意的笑笑。
他此時的實力畢竟有限,在敵人的人堆中廝殺,難免會掛彩。
白芷輕咬著嘴唇,拉著白萱上前,默不作聲的幫張淵將傷口用白布包扎起來。
張淵輕抬手臂,任由二人處理。
掃了眼蘇臺等人,見無人負傷,便又看向了杜遠。
“智杰,你麾下騎兵可有折損?”
杜遠急忙上前兩步,恭敬抱拳道:
“回令使,那幫怯夫毫無戰意,再加上弟子麾下盡皆有札甲護身,是以只有十幾個受輕傷的,并無大礙。
至于陣亡者,托令使的福,一人也無。”
張淵微微頷首,贊道:
“不錯,看來智杰平日里也算練兵有方。”
“嘿嘿,令使謬贊,弟子也不是太懂練兵之道,瞎練的…”
杜遠糙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此時,高順以及張氏的幾人一臉復雜的走了過來。
“多謝各位義士拔刀相助!
不知諸位可方便透露名姓,將來我等也好報答。”
“年齡:25
境界:化勁初期(一流)
兵器適性:???
術藝適性:???
不可教化”
張淵掃了眼高順的信息,而后朝著眼前幾人抱了抱拳,低聲道:
“入內再敘。”
“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一個老者急忙點頭,伸手作邀請狀。
張淵朝著張振招了招手,張振默不作聲的來到近前,陪同張淵一道向宗祠大門里側行去。
宗祠院落的一處耳房中,高順等人俱是目光灼灼的盯向張淵二人,想要知道這些幫了大忙的,究竟是何人。
忽然,張振一把掀去斗笠,朝著最中間的一個老者跪了下去。
“父親!”
那老者頓時身子一顫,其余人也盡皆一愣,難以置信的看向張振。
“振兒?”
“子豐?”
“族叔?”
“這、你、你不是…”
老者又喜又驚,手指顫巍巍的指向張振,感覺思緒有些混亂。
其余人驚喜之余,卻又齊刷刷地望向了張淵,眼中又是期望,又是忐忑。
“淵弟!是你否?”
高順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張淵,手掌都不自禁的攥了起來。
他自幼家道中落,父母與兄長皆早早病逝,全靠姑父姑母不停幫襯,這才能有今日。
是以,在姑父姑母蒙難之后,他便時常前來左人鄉。
一方面是庇護姑父宗族,另一方面便是想要探知到張淵的下落。
只可惜,兩年多時間過去了,仍舊毫無所獲。
原本他已不報希望,可此時此刻,張振的出現,卻讓他又看到了曙光…
“舅兄,是我。”
張淵緩緩取下斗笠,朝著高順微微一笑。
高順頓時眼眶一酸,看著眼前幾乎已認不出的張淵,激動的嘴皮發顫。
“真的是少族長!”
“天吶!太好了!”
“蒼天保佑!少族長終于歸來了!”
一眾張氏族人俱是歡喜的叫著,激動地不能自已。
左人鄉張氏一脈主家嫡系,只有張修這一支。
張修曾經便是張氏的族長,只是因為要時常在并州駐守軍營,便讓張振之父——張輝做了代族長。
而張淵乃是張修唯一嫡子,自然便是張氏正統的少族長。
張輝此時也顧不得與張振交談,抹掉淚花上前兩步,強忍著激動鄭重的看向張淵。
“張氏族人,拜見少族長!”
“拜見少族長!”
其余六人頓時神色一肅,跟著張輝朝張淵恭敬曲身行禮。
“伯翁不可!”
張淵臉色微變,急忙上前兩步,攙扶住張輝的雙臂,不讓他躬身拜下去。
“少族長,禮不可廢。”
張輝很是執拗,退后兩步,堅持要行禮。
張淵無奈,向一旁的高順投去無助的目光。
此時的高順,因多年心結解開,神情間多了不少溫和之色。
眼見張淵的動作,輕笑著搖了搖頭,給了個鼓勵的眼神。
張淵無法,只得受了眾人這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