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峰,是嶗山臨海的最高處。
遠遠望去,巨峰如白玉一般,千仞峭壁,直插云端。有萬道劍氣沖霄,百萬玉龍騰飛;下一刻,又有無窮罡風凜冽,雷云翻騰涌動;隱約又見縷縷黛嵐飄渺,光輝瀲滟。端的壯觀之極。
一路環繞這巨峰的,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在氤氳云海中若隱若現,光影此起彼伏,氣象萬千。
直至后山,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巨峰上千萬年來一直籠罩的云霧,卻在后山曳然而止,流云飛瀑,清泉蜿蜒,錯落有致,恰如世外桃源一般。
順著碎石小道從后山一路下行,景色更見幽靜,及至半山腰,憑空又被開鑿出大片空地,綿延至山腹中。乃是嶗山道觀的所在地。
天色將明,林白軒站在道觀前,遠遠眺望,只見海潮一樣的淡藍色氤氳在天空中涌現,化作一片云海。
在云海中央,一輪璀璨的驕陽赫然露出了真身,在云海之中若隱若現。
“雖然靈氣微薄,卻已經算是這個大陸罕見的洞天福地!”
看清嶗山的地貌,林白軒低聲自語了一句。
迎面走來一個中年道人,吩咐道:“你怎么還在這里?還不去挑水砍柴?”
林白軒低眉順眼的答應一聲,隨即提著柴刀匆匆轉進后山。
這已經是他來到道觀的第三天。
原本按照那位青華老道所說,要他第二天一大早下山。他軟磨硬泡一番,不知為了什么,那老道又改了主意,讓他留了下來,暫時充當雜役。
背著一堆柴火,林白軒拎著柴刀回到道觀后院,目光卻被不遠處小廣場的拼斗吸引住了。
“那是師兄們正在練功!”一個十三四歲的小道士目光流露出一絲羨慕之意,“別看他們暫時還沒有成仙,卻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放在外面,隨隨便便都是第一流的人物。”
“師兄,咱們也去看看如何?”
那小道士被林白軒的一聲“師兄”叫得渾身舒坦,笑道:“你既然來到咱們嶗山道觀,以后也是其中的一員。現在你要看也行,不過得站遠一點,免得那些師兄們的劍氣傷到了你!”
林白軒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二人便朝那個小廣場走去。
這些弟子都身穿灰袍,林白軒略一打量,立刻判斷出來:這些弟子大多數都是練氣期的修為,只有帶頭的那位中年道人是金丹初期,在其中都已經算是不錯的水平。
自從天狗暴動之后,陰司就成了多事之秋,林白軒面臨的對手,幾乎清一色都是出類拔萃的強者。
無論是目犍連、定光歡喜佛、哮天犬,還是截教叛徒洪錦,功法都有其獨到之處,就算是他面臨的第一個對手樹妖姥姥,也是妖體堅硬,修煉極有章法。
看慣了這些較高層次的法門修為,再看這些尋常道士,讓他實在提不起什么興趣。
林白軒瞥了一眼身邊的小道士,見到他一臉的狂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些比試較量的弟子,恨不得自己也跳進場里。
一個青衣中年道人見到兩人在場外駐足觀看,不由得眉頭一皺,大踏步走了過來。
他大約四十多歲,身材高大雄壯。見到他走了過來,那小道士驚得渾身一顫,拉著林白軒連連后退。
“明空,你在這里干什么?這位又是誰?”那大漢沉聲問道。
“沒干什么沒干什么…”小道士連連搖手道,“這是新來的雜役,我正要帶他來后山…”
“新來的雜役?”大漢打量了林白軒幾眼,點頭道,“嶗山道觀中,何曾有什么雜役?想必是師尊另有安排。既然如此,我來問你,你上山之前,可曾練過什么功夫么?”
見到林白軒默不作聲,小道士急忙推了他一下,低聲道:“這位是明誠師兄,專門負責培訓磨礪弟子!”
“練過一點!”林白軒猶豫了一下,回答道,“練了一點道家五行心法,幾招外門橫練的招式…哦,還有一些內家功法…”
天地良心,林白軒這次可是一點假話都沒有說,大品五行天仙訣絕對算是正宗的玄門五行仙術,無敵五式是巫族的外門招式,而上清大洞真經也是碧游宮嫡傳內門心法,至于九轉玄功…應該算是外門煉體術法,又怎么能算是內家絕學呢?
“嗯!”明誠師兄點了點頭,仔細盯著林白軒看了幾眼,“看你周身沒有元氣波動,想必還沒有練出氣感。不過別的尋常功法,自然不如咱們嶗山道觀的心法,你既然已經進得道觀,我過些日子便傳給你一些入門心法,再看看你的資質如何!”
“至于你!”明誠道人轉過頭來,嚴厲的盯著小道士,“明空,你已經足足練了半年多的入門心法,卻至今沒有一絲氣感。倘若半年之后再沒有進展,只怕道觀中也容不得一個廢物!”
“是!”小道士垂頭喪氣的點點頭。
“喲,新來的啊?”幾名收功休息的年輕道人吊兒郎當的走了過來,嬉皮笑臉的說,“師兄,這位小兄弟什么修為水平啊?”
“干什么?”明誠道人沉著臉,低喝道,“老老實實練功,新人入門,這幾天就是觀中大比之時。要是丟了面子,小心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廢那個勁兒干什么?”其中一人笑嘻嘻的說,“咱們來了三四年,平時也都是練的打磨筋骨、運氣調息的本事。以后下山了,也就是個看家護院的命…”
“胡說!”明誠道人喝道,“咱們師尊可是貨真價實的仙人,我五年前親眼見過!”
“哦?”林白軒頓時來了興趣,笑著問道,“師兄見到什么了?”
“哼!說出來讓你們開開眼界!”見眾人都紛紛鼓噪,明誠道人猶豫了一下,緩緩道,“那一年,我隨師尊下山游歷,隨行的還有一位師弟,才不過八九歲。一路游至濟南府…”
“師尊聽說當地的地方官好大喜功,便對我們說,要給那些官員一個教訓。就扮做玩戲法的術士,之后就帶著我們上了大堂,故意說能夠變出桃子!”
“當時正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那些地方官都不信,師尊便與他們打賭,以百金為資。之后便拋出一根繩子,我的那位師弟就攀援而上,從王母娘娘的蟠桃園中偷了一個大桃子…”
故事說到一半,林白軒已經明白過來。
聊齋志異——偷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