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選擇
阿尼身體虛弱，但眼神卻努力保持鎮定。她望著肯尼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明白過來，肯尼必然認出了曾經跟蹤過他的自己。
今天，是不可能善罷甘休了！
“老師，你跟無可小姐之間哪來的賬要算？她只是我的客人，怎么會跟你有交集？”阿葉試探著問道。
“哼！”肯尼沒理會阿葉，只是盯著阿尼，面相兇狠，“美麗的小姐，我們是否見過？”
“當然見過！”阿尼直言不諱。
這讓阿葉和肯尼都十分意外。
阿尼艱難地站起身，咬了咬牙，“當初在王都那條巷子里，我甚至只差一點就能踢斷你的脖子！”
“喲喲，有意思！怪不得我的小貓頭鷹會對你青睞有加，還算你這丫頭敢作敢當！”肯尼冷笑著，“說吧，為什么要跟蹤我？”
“因為…爸爸！”阿尼說道。
肯尼面色一沉，舉起槍來指著阿尼，“這個謊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我有沒有私生女，自己心里有數！”
阿尼卻是苦笑著搖搖頭，“因為我爸爸，他曾經是憲兵團的一位士兵，叫做哈特·無可，他就是被你割喉殺死的，那一天我跟蹤你，就是要替他報仇！”
阿葉聽著阿尼開始扯謊，這才松了口氣。要是被肯尼知道了阿尼是為了探尋始祖巨人的下落才跟蹤肯尼，那就麻煩了。
并且，若是她繼續找些拙劣的理由，以肯尼的智商，必然會發現漏洞。
不過她怎么會編出這么合理的理由？畢竟她可不了解肯尼的過去啊！
對了！阿葉突然想到。必然是剛才肯尼說自己不愧是他割喉者的學生，阿尼聽到這個綽號了。
因為阿尼作為曾經憲兵團的一員，也肯定聽說過那位多年以前曾讓整個憲兵團聞風喪膽的割喉者肯尼。
只是…阿葉心中不由地嘆了口氣。
這個理由雖然很合理，但是后果太嚴重了啊！
阿尼她可不了解自己這位老師有多么殘忍，以及睚眥必報。
肯尼聽著阿尼的謊言，微微閉上了眼睛，將槍暫時放了下來。
阿尼情緒激動過后，有點站立不穩，阿葉將她扶住。
“原來…是這樣啊。”肯尼輕聲說道，把玩著手里的槍。
這一刻，后面那十幾名對人壓制部隊成員反而冒出了冷汗。
他們這位喜怒無常的隊長越是瘋癲罵人，反而越安全。
當他平靜下來的時候，才最可怕！
這一點，阿葉同樣了解。
他將阿尼拉到自己身后護住。“老師…無可小姐的爸爸，真的是你殺的？”
望著阿葉臉上那一股裝出來的失望與淡淡憂傷，肯尼沒發現異常，而是閉上眼睛。
“也許吧！殺過的人太多了，記不清名字了。你的爸爸叫做哈特·無可對嗎？很好，美麗的無可小姐，我記住了。也希望你能向他轉達我的歉意…”
“請放過無可小姐，老師！”阿葉臉色巨變。他已經感受到了，肯尼起了殺心。
肯尼卻緩緩搖頭，“阿葉，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隱患，即便只是一個沒有威脅的小毛丫頭。”
“但小丫頭終究會長大，而我卻只會越來越老。終有一天，我可能會無力反抗，被她殺死。因為這個丫頭，讓我察覺到了一種危險啊！”
阿葉有些痛楚地低下頭，“但，是你殺了她的爸爸在先啊！一個失去了爸爸的小女孩找你報仇，她有錯嗎？”
“她確實沒錯。但若是今天放過她，那么，我有錯！”
肯尼冷冷地看著阿葉，“小貓頭鷹，最好給我讓開！我今天已經對你失去耐心了，你好像變了一個人，嗯？”
阿葉果斷搖搖頭，“我保證，從今往后，她再也不會向你復仇！”
“因為她已經是孤兒了，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依靠只有我，你的學生！所以，她一定會信任我，放棄報仇！那么——”
阿葉緩緩接過肯尼手里的槍，“也請老師信任我！”
肯尼眼睛瞇起一個危險的弧度，“不，你高估自己了，我并不會信任你。”
“砰！”阿葉一咬牙，調轉槍口，擊中了阿尼的左肩膀，一股血花濺起！
對人壓制部隊成員瞠目結舌，阿尼痛苦地望著阿葉，捂著肩膀緩緩癱倒在地，滿臉的不可思議！
阿尼的目光楚楚可憐，兩行熱淚流下。
“老師，從今往后，我與無可小姐…將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我保證！”
阿葉緩緩說道，身軀也是顫抖著，面色痛苦。
他手里的槍無力握持，落到了地上。
苦肉計終究要演下去，否則肯尼這關必然過不去。阿尼，委屈你了！
肯尼望著阿葉的舉動，沉默良久，最終長嘆了一口氣。
“你…真的確定，寧愿與我恩斷義絕，就為了保護這個小丫頭？”
阿葉從身上摸出一枚硬幣。
看到那枚硬幣，肯尼冷酷無情的臉上也是微微動容。
“這枚硬幣，老師你應該記得吧？是我小時候用計幫你擺脫了憲兵團的追捕后，你送我的，并收我為學生，教我格斗術和殺人技…”
阿葉臉上浮起苦笑，“那時你說，這枚硬幣就是我的保命符，只要我拿出這枚硬幣，不論何時何地，何種理由，你都會傾盡全力滿足我的要求！”
“如今，我只希望你能放過無可小姐。讓我們離開。你對我有恩，但她對我同樣重要，這——就是我的選擇！”
阿葉一咬牙，將硬幣對著肯尼的方向彈出，拋向了空中。
硬幣在寂靜無聲的場上發出錚鳴之聲，在半空中疾速打著轉。
肯尼猛地抬手。“砰！”
硬幣在空中分崩離析，碎成了金屬屑…
“從今往后，你我再次相見，就是仇人。阿葉，你這混蛋小子給我聽清楚了！”
阿葉并未說話，只是對著這位曾經教過自己本領的老師微微欠身。
然后他回過頭，緩緩蹲下身，抱起負傷之后淚流滿面，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的阿尼，一步步地離開。
望著阿葉抱著阿尼離開的背影，以及那些噤若寒蟬的對人壓制部隊成員，肯尼老臉上涌起一股極強的恨意！
“砰！”肯尼再次對著天空放了一槍，目光掃視過隱藏在周圍建筑物里偷看的那些人。
“地下街的老鼠臭蟲們，都給我聽好了！從今往后，王都地下街將再也沒有貓頭鷹的立錐之地！人人得而誅之！”
肯尼說完，大罵一聲，激發起立體機動裝置，離開了現場。
那些下屬冷冷地看了一眼，也不再猶豫，趕緊追隨肯尼而去。
只剩阿葉抱著懷里的阿尼，腳步堅定地對著他們的家走去。
阿葉明白，自己確實已經不是曾經的自己了，但肯尼又何嘗是曾經的肯尼？
選擇與他交好，已經不再現實。
因為調查兵團與中央憲兵團乃至王政，很快就將會水火不容。
自己必須離開肯尼，重新做打算。
畢竟，曾經那個小貓頭鷹的翅膀——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