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林泉,同時向后急退。
林泉雙眼之中的凝重,實在已經達到了極致,張三豐雖然未曾創出太極拳劍,此時此刻,一招一式,一舉一動,莫不已經具備太極神功的神韻。
林泉全身修為,驟然按照神火心法的行功路線逆轉而行。
千分之一個剎那,原本還是其純如火的真力,竟然變得其冰徹骨。
“大玄霜手!”
林泉一聲低喝。
剎那間天地飛霜,風霜雨雪卷動如旋,竟然于念動之間改變天地氣候。
大玄霜手硬撼武當綿掌,林泉全身一震,忍不住倒退一步。
“玄霜烈陽,陰陽幻化!”
林泉閉住呼吸,強抑全身沸騰至極點的真氣,一手赤紅,一手湛藍,出手間紅藍之氣變化不息,雙手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變幻著顏色,天地間沒有火燒,亦不見飛雪,仿佛春風和洵,張三豐卻驟然間變了臉色。
四掌一撼,林泉全身氣血都沸騰,這一下竟然連退三步,一口真氣險些提不上來。
張三豐巋然不動,深吸一口氣,微笑望向林泉,道:“陽教主,勝負已明,快請貴教高手罷手吧!”
林泉身形一動,已經取過黛綺絲掌中長劍。
林泉冷笑道:“讓本座饒了這幫禿驢,且領教領教本座的陷仙劍法再說。”
只見林泉隨手擺動一個劍勢,張三豐驟然間瞳孔瞪大,目眥俱裂。
此番表現,竟然與之前渡厄、空見的表現一般無二。
只見林泉毫無其他動作,可身形竟然驟然分做九道,晃眼之間,就仿佛鋪天蓋地都是他的身影。
長劍挽動一個劍花,剎那間漫天遍野都是劍花!
劍的海洋壯闊洶涌,劍的山峰拔地而起。
這簡直已經不再是凡俗之劍,而是劍界、劍域、劍的文明。
一劍之間,化作迷離世界!
這是何等武學!
簡直武近乎道!
張三豐雙眼湛然生輝,奪靈境中期,坐鎮于識海中的魂魄精神綻放出閃亮的意志之光,終于破開重重迷霧,窺破“勾魂攝心墜夢大法”的一絲本質。
林泉長劍破空,張三豐施展武當小擒拿,不過三個回合,林泉即停手罷斗。
陷仙劍經當然威力無窮,不消說更高層次,就算是第三層后期,也可以化虛為實,到時候,自己每一道幻影,都是真實不虛,饒是張三豐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擋住自己揮手萬劍。
然而,此時此刻,林泉不過初窺元神之道,劍光都是幻象。
張三豐顯然是另有機緣,不僅在奪靈境不缺天地靈氣煉神淬體,且在奪靈境走的比林泉更遠。
此時張三豐精神凝聚,破了“墜夢大法”的幻象,林泉在劍術上的造詣,實在是平平無奇,當下也不敢與這種劍道宗師比劍,只能自認不敵,停手罷斗。
然而林泉卻不知道!
兩人雖然只是斗了三個回合,張三豐實則已經拼盡全力。
林泉施展陷仙劍法,精神進入似夢非夢的狀態,無所不能,無所不在。
看似招式氣象萬千,實則本身非但不會消耗精神,魂魄反而如墜夢中,隱隱有壯大神魂之用。
張三豐則無時無刻不在壓榨自身精神,全神貫注窺破陷仙幻象。
而幻象又豈是如此簡單就可以窺破的?
張三豐但凡有一瞬息精神放松,魂魄便將被鋪天蓋地的夢境所懾,再也無能為力。
林泉方才連環三劍,施展的不過是基礎劍法。
可是,張三豐見招拆招,只覺得兇險勝過武林中盛傳的任意一門奇詭絕倫的曠世劍招。
林泉若是接著施展下去,張三豐不過十個回合,便將無能為力。
精神之道,一漲一消,兩者之間的差距之大,簡直大到了林泉自己都想不到的地步。
即便是張三豐這種,疑似“真武蕩魔天尊”化身的超卓人物,面對陷仙劍經,也要吃癟!
林泉身形一閃,驟然脫出圈外,對眾教眾道:“撤!”
......
空聞與二渡,檢查過渡厄、空見的傷勢,長嘆一口氣,三人齊齊來到張三豐的面前,空聞恭敬道:“此次多謝張真人援手之德,如非張真人,我少林一脈,七百年歷史,將至此而終。”
張三豐掃視一眼血流成河的少室山,只見除見聞二神僧、三渡神僧五人外,幸存者大多是武功平平,劫后余生的普通弟子,不由對空聞道:“今番陽頂天那廝,不過是暫時退去,吾與他有言在先,三年之后,魔教勢必卷土重來,到時候,只怕更為不容易對付。”
空聞不解道:“張真人,之前所見,那魔頭實不是張真人對手,何以張真人不肯在今日,將其斬殺于此,免除后患。”
張三豐笑道:“大師只看到我強過他,卻不知道,陽頂天輕功絕頂,之前我見他出手,已看出他踏地無聲,八尺身軀仿佛天際流云,不在前面,不在后面,忽在左面,忽在右面,竟然沒有一毫時間,處在同一個位置,如此身法,老道實在是高山仰止,自愧弗如!”
張三豐只談身法,不言其他。
言下之意,陽頂天如此身法,若然真是生死之斗,就不是之前切磋較量類型。
戰斗方略一變,結果便可能大為不同!
空聞遲疑道:“陽頂天一直在動嗎?老衲還以為他一直站在原地。”
一旁空見神僧傷勢恢復一些,聞言顫巍巍道:“師弟,張真人說得不是陽頂天的身體,而是他的意念,此魔身法之高,實在已達到心若流云的境界,無形無相,無拘無礙,有形之招,確實是留不住他。”
張三豐贊賞的盯了空見一眼,心中暗道:“少林只此一人,便比得上十萬弟子!”
張三豐道:“空見神僧、渡厄神僧,之前你們與魔教紫衫龍王一戰,可曾窺破她的出手奧秘嗎?此女究竟有何本事,竟然一招而重傷兩位神僧?”
渡厄恭敬道:“實在是奇詭至極,老衲至今想來,依舊是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做了一場噩夢一般,陷身噩夢而不知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