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是正義的伙伴!是即便要讓被告人,承受酷刑也要堅定信念、保護司法正義而做好覺悟的角色!”
“因為你的行為,使得十二人受傷住院,六人死亡…你這樣的行為,與恐怖分子有什么區別!除此外,你還間接性的導致了,一個無辜之人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你所做的一切,對得起那個在拘置所,哪怕犧牲自己,也要讓你能繼續執行正義的羽場二三一嗎?!”
東馬少有這樣情緒激動的情況。
從最初的低吼,到之后逐漸拔高的音量,簡直恨不得直接在對方耳邊大喊一般。
恐怖襲擊所造成的傷亡人數,往往成千上萬。
僅僅用數字來說明,是十分可怕的。
雖然這次的爆炸案,并不像是恐怖襲擊那般慘烈。
但因受牽連的六個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就像是六部《指路明燈》一般。
“你懂什么!”
日下部誠厲聲吼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正義!羽場是我的協助人,不是‘美航局非法訪問事件’的元兇!”
“可是那些公安,每天都對他進行超過十小時的審訊!不讓他睡覺,硬生生逼迫他承認莫須有的罪名!明明他只要說出是我協助人的話,就不會如此的!可是,可是…”
可是,“協助人”的存在,屬于違法搜查。
一旦被發現,那樣作為檢察官的生涯,就該到頭了。
羽場為了正義感強烈的日下部誠,甘愿背負這一切,只為不影響他的前程。
一切依法依規的進行搜查,怎么可能找出所有證據來?
為了正義,為了真相,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
錯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羽場,只是不合理的法律法規罷了!
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之物。
法律也有著它的漏洞,所以法務省的人才會逐步逐漸的去完善,去填補、修補。
可正是因為協助人屬于“違法搜查”的范圍,才會被公安鉆了空子,強行給羽場安上莫須有的罪名,只為給美方一個交代!
反倒是真正的元兇,逍遙法外!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公安的錯,或是日本這個國家的錯!
刑警保護的,是群眾;公安守護的,是這個國家。
為此,他們可以不惜一切,哪怕是犧牲一般群眾的利益,只為能夠保護日本。
所以說到底,一切都只不過是公安的錯!
如果當初公安,沒有誤捕、沒有暴力審訊…如果沒有這一切的發生,怎么會有“東京峰會爆炸案”的發生?
“身為律師,你為背負上莫須有罪名的‘毛利小五郎’伸了冤!可是那時的羽場,為什么沒能洗刷冤屈?即便是現在他,仍背負著這樣的罪名!”
“這社會太過不公了!”
日下部誠恨恨地說道,咬牙切齒著擠出了最后一句話。
“正義…”
他想到了自己常常提及的這個詞匯,干笑了幾聲。
如同甘甜的蜜,讓人上癮。
所以會舍不得,能夠光明正大行使正義的“檢察官”一職。
可到現在,他終于醒悟過來了。
這并非是正義啊!
“因為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正義!如果真的有正義這種東西,為什么那些惡人,從來沒有受到天罰呢?”
對方態度的突然轉變,是東馬意料之外的事。
他原本都打好了腹稿,準備說出“你所做的,并不是正義,而是滿足自我私欲”的話來。
卻沒想到,日下部誠突然改變了話題,令自己不得不將這話給咽下了去。
看來,得使出殺手锏了。
正當東馬準備掏出手機,聯系在羽場二三一本人身旁待命的柯南時,卻突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羽場二三一在公安的幫助下假死,更換身份開始嶄新生活,并離開了東京,前往了千葉縣生活。化名為“羽生文一”,公安也為其準備好了相應的戶籍,并提供了住所和一定經濟上的前期資助。)
(“羽生文一”與“羽場二三一”名字開頭、末尾的讀音一致。)
聽見聲音后。
東馬和日下部誠,都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向了她——佐藤美和子。
“別過來!”
還是日下部誠最先反應了過來,叫住了正奔向他們的佐藤。
被叫住的佐藤及時停了下來,索性穿的是平跟鞋。
否則,定摔得個屁股開花。
只見在叫住對方后,日下部誠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來,并往后緩緩退了幾步。
他的手機屏幕,正顯示著NASA衛星降落的倒計時——0:8:21。
也就是說,只剩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倒計時的下方,顯示著一個軌道圖。
著落的地點…竟是東京灣附近?!
要知道,那里可是建造著東京峰會的國際會場啊!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想干什么!”
佐藤怒不可遏。
與對方反應不同的,東馬臉上寫滿了“復雜”,甚至都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這就是傳說中,把NASA搞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應用軟件嗎?
能發明這種劃時代高科技的人才,是怎么做到至今還默默無聞的?
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都這個時候了,偏偏要自尋死路呢?
明明只要不做出這樣的舉動,就很難取證的。
到時候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為,警方也不一定有什么辦法。
更何況身為檢察官的他也應該知道,若是警方要查看他的手機,是可以拒絕配合調查的,除非有搜查令。
搜查令需要向法院進行申請。
當然,也需要正當理由才行。
既然是決定性證據,哪怕一時間沒有真正正當的理由,也會想辦法以其他名義,進行搜查令申請吧?
那期間的功夫,完全有辦法將手機“毀尸滅跡”。
到時候,謊稱手機被偷了,或是不小心遺失了,也不是不行。
理所當然,東馬將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疑問,道了出來。
畢竟按照影視劇套路,這個時候進度條應該所剩不多了。
“大概,是不甘心吧。”日下部誠苦笑了一下,舉起手機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沒有了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氣勢。
佐藤見狀,立馬大步跑上前去,奪走了對方手中的手機,并按下了“停止”的按鈕。
其實,大可不必的。
因為在之前,第一次自己偽裝后撞到日下部誠時,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了他的手機。
然后連接上微型電腦的接口,讓羽生吉良遠程操控,修改了軟件程序的代碼。
之后,再次喬裝打扮,在F2的洗手間門口與其相撞,然后將手機還了回去。
所以現在日下部誠手機上的劃時代黑客軟件,完全就是一具空殼。
但佐藤既然已經這樣做了,東馬自然沒有理由再道出那個真相來。
“嗵嗵嗵——”
就在這里,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沒想到為了找到日下部誠,竟然如此興師動眾。
除了領頭的風見裕也外,剩下公安所穿的,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裝。
看上去氣勢十足,像是前來打架的暴力團一般。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一群高大男子中,體型略微較小的女性。
她留著一頭略微蓬松的短發,染成了咖啡色,模樣看起來不過二十代的樣子。
眼神中充滿了倔強,和不服輸。
原本是這樣的。
但在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日下部誠后,原本的鎮定一下子毀了個干凈,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按理來說,他不是早就應該坐飛機離開了嗎?
這名女子名為“酒井有紀”,警視廳公安部成員,警銜巡查部長。
也是警備計劃中,負責東京峰會國際會場巡視的安保人員之一。
同時,也是幫助日下部誠,破壞電纜庫門、電纜,使得爆炸案發生的“協助者”。
俗稱——
同伙。
酒井有紀與日下部誠是戀人,交往快一年了。
懷有某種不可告人目的日下部誠,自然在前期時,想方設想的讓對方能愛上自己、依賴自己,從而在最后提出犯罪請求時,讓感情超越理智,同意了協助。
或許日下部誠的目的,很完美的達成了。
在一開始時,她咬定了一切都是自己所為,與他無關。
然而,以風見裕也為首的公安,并不愿相信這番說辭。
終于,在對她的通話記錄進行調查后,發現了一個頻繁聯系的手機號碼。
而號碼的主人,正是日下部誠。
“日下部檢察,你再次辜負了一個人啊。”
東馬說著,瞥了一眼站在自己對面的日下部誠。
“為什么你要幫助他做這種事?既然你是公安,應該——”佐藤想問什么,卻被打斷了。
“這是我們公安部的事,刑事部的人不要插手。”
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是風見裕也。
他似乎總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大抵這便是公安常有的氣場。
酒井有紀卻沒在意他的話。
現在失去作為公安資格的她,只是一個“罪犯”罷了。
“我們也是人啊。我們也需要戀愛,也會失敗的。”
她笑得十分凄涼,卻有一種絕美:“你不會明白的,在黑暗中工作著人們的心情。即便是公安,也渴望那種溫暖的東西…”
“酒井!”
風見裕也想要喝止她,不想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然而,已經晚了。
對方無視了他的命令,將自己想說的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像是想要卸下身上的所有防備一樣。
她累了,已經疲倦不堪了。
在幽暗世界中生存,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在行尸走肉一樣。
只有在遇見日下部誠后,酒井有紀才能切切實實的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女人。
一個渴望溫暖、擁抱,渴望愛情滋潤的女人。
哪怕這份愛是欺騙,她也想要一直持續下去。
“有紀…”
日下部誠嘴唇微動了一下,張口輕聲喚了她的名字,但卻猶豫著,怎么也沒能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誠然如東馬所說,他再次辜負了一個人。
協助人與公安,在某一點上有著共通之處。
他們同樣都是活在幽暗世界中的人,用雙手做著骯臟的事,貫徹某種程度上的“正義”。
往往這樣的人,是最渴求光明與溫暖的。
知曉這一點的日下部誠,很好的偽裝了自己,從而利用了她。
他其實早已想好了,在對方知曉一切不過是欺騙的那一刻,會有怎樣的沖動。
是否會殺了自己?
但萬萬沒料想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這讓他心里的內疚和負罪感,更為強烈,甚至心感覺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揪了一下。
對不起…
然而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資格再去道歉了。
“咔嚓——”
冰冷的銀手銬,銬在了日下部誠的手上。
公安人多勢眾,佐藤也沒法以一敵眾。
更何況,她也并不在意什么功勞,只要最后能將嫌疑人成功緝拿歸案即可。
就在風見裕也準備帶走日下部誠時,東馬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出聲叫住了他。
叫住對方后,東馬走上前去,來到了日下部誠身前。
回答了之前他提出的問題。
“這個社會存在著很多不公,可能會讓人心生懷疑,覺得這個社會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什么正義。”
“因為正義本就是人們想出來的東西,就跟一株脆弱不堪的人工植物一樣。”
“要是沒有人對它報以希冀、好好栽培,過不了多久,它就會枯萎,被黑暗吞噬。沒有力量的人終究會被擊垮。”
“我想羽場二三一,一定希望你成為一個心存正義與公正,并努力去實現它的人。你一定可以,他是這么想的。”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話語,卻不禁讓日下部誠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他連忙別過頭去,連眨了幾下眼睛,以防被人發覺了自己的異樣。
男人到了一定年紀,是不能流淚的。
恢復了平靜后,日下部誠回過頭去。
他看著東馬,從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當一切降臨到自己身上時,是沒法以旁觀者的角度,說出這樣冷靜的話來吧?不過…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清澈?”
“我當時在洗手間,無意中瞥見鏡子里的自己時,覺得有些恍惚。那樣的眼神,真的感覺不像自己了。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勿忘初心,方得始終啊…”
幽幽嘆息著。
最終,日下部誠在公安成員的押送下,離開了這里。
只留下了東馬和佐藤。
勿忘初心,方得始終…
但這后面,還有另一句話——
初心易得,始終難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