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難,觀音不敢望長安
李世民并沒有在哈密國久留，直接去往不遠處的觀音禪院。
這也是一座深山，十幾座小山峰層層包裹，留下一片清幽山谷坐落其中。
李世民才微微靠近，就感到一陣濃厚的妖氣撲面而來。
“定西將軍，你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有妖怪的話自行解決。”
“好嘞，瞧俺老孫的本事！”孫悟空一個跟斗就從行宮中跳出，如彗星撞地球一般砸在山林之中。
一身妖氣毫不掩飾，直沖云霄。
妖氣肆虐，無數脆弱的樹木被狂風吹斷，孫悟空就像是一位魔王降臨在此。
他站在山峰上，大聲喊道：“孫爺爺在此，里面可有什么妖怪，快出來拜見我！”
忽然間，一處山洞中發出一聲狂吼！
“弼馬溫！一條喪家之犬也敢狂吠！”
一頭黑熊精從山洞中沖出，黑色的旋風將方圓十里徹底籠罩住。
這妖氣仿佛是真實的刀刃在山體上刮出一道道痕跡。
唐玄奘走出行宮：“大羅境界，這南贍部洲何時有這么強的妖怪了？”
他要出手，佛門自古就有收服強大的妖怪當護法的習慣，他也不例外。
手中寂滅佛光凝聚，身后佛兵浮現。
“御弟且慢，這猴子被壓了五百年，需要一個強大的對手。”李世民出言阻止。
這黑旋風有多猛，原著中只是寥寥幾筆，但看過書的大家都知道，孫悟空差點被打自閉。
這還是剛剛出山沒多久的孫悟空，戰斗力并沒有被削弱多少。
唐玄奘點頭，他當然明白李世民的用意，荒郊野外又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也不是什么靈氣充裕之地，有一頭大羅金仙級別，看樣子實力還隱隱有了要突破跡象。
這種級別的妖怪，隨便在哪里都是一方妖王，怎么可能落草為寇。
背后一定有人。
兩人說話間，孫悟空已經被激起了兇性。
一雙火眼金睛洞穿妖風，鎖定住這陌生妖怪的行蹤，忽然間天空中掉落兩截鐵棍。
孫悟空一看，這不正是被李世民拗斷的金箍棒嗎？
沒想到李世民居然給接上了！
“不能如意變換了，但是硬度還行，你將就著用。”李世民的聲音如天雷炸響。
就是那黑熊精都被嚇到了！
一個凡人，怎么可能不借助任何法術靈氣就有這樣大的聲音？
難道是準圣？
它早早就發現了那招搖過市的行宮，心里還很奇怪，到底是哪來的神圣敢在這南贍部洲飛來飛去！
它已經在這里等候幾十年了，只因為觀音的一句承諾。
“就你一個人？”黑熊精問道。
孫悟空將鐵棍往地下一砸，一道妖氣順著大地向前蔓延而去，有地龍翻身的威勢。
“怎么，孫爺爺一個還不能讓你跪下嗎！”他一聲大喝，向前猛沖，發起進攻。
手中鐵棍雖然不能變形，可在他的揮舞下，卻出現了扭曲的效果，如同鞭子一樣抽向黑熊精。
黑熊精雙眼冷笑，這猴子五百年前鬧出的動靜太大。
七大妖王齊聚反天，讓這天下妖族一陣狂歡。
原本他也是想去助拳的，倒不是覺得這猴子能夠推翻天庭，只是想為妖族出一口氣，縱然戰死又何妨！
只是遇上真武大帝手下的幾個天官糾纏，沒辦法，慢了幾天。
誰知道就是這幾天，他立刻就聽到了孫悟空上天位列仙班的消息。
等他趕到東勝神州地界時，聽聞妖族聯盟死的死逃的逃，直接作鳥獸散。
東勝神州的妖族從此一蹶不振，他當時就有想法把這猴子給撕了！
這天兵天將手上沾染了多少妖族的血，有多少妖族被從未殺人，卻被獵殺，只為了體內的妖丹！
你孫悟空自號齊天大圣，先是去當了弼馬溫，然后又去給玉帝看園子，可真是一個榮華富貴的好命啊！
后來遇上觀音，巨大的實力差距下，他幾乎神魂俱滅，但是觀音卻留它一命。
“他日你會再遇上孫悟空，那個時候給你公平一戰的機會，如果贏了，我便收你為護山神獸。”
那一天，他躺在瓢潑大雨之中，生命接近寂滅。
回想起這么多年的生活，不是在和妖族廝殺，就是在和這些修仙者以及天兵天將廝殺。
他累了，他對妖族失望了，看不到妖族的未來。
“謝菩薩恩典。”
幾十年前，他再次遇上觀音，不僅施法治好了他身上的舊傷，還安排他到這里來。
觀音說，第三次見面的時候，就是他功德圓滿之時。
想到這里，黑熊精手中的紅纓槍往那地龍抬頭之處一點，一股更加強悍的妖氣迸發而出。
兩股妖氣碰撞在一起，頓時天崩地裂，腳下的大地都開始龜裂。
長槍點在棍上，如打蛇七寸，硬生生將孫悟空的攻擊止住。
兩位大羅仙的碰撞，頓時讓四周的蒼天古木被連根拔起，這還是只是兩人氣勢沖擊下的余波而已。
“弼馬溫，你還記得你花果山死去的猴子猴孫嗎？”黑熊精沒有給孫悟空太多的機會，紅纓槍如同靈蛇一般彎曲，纏繞，借著孫悟空格擋的瞬間抽在他的身上。
金箍棒失去了變化功能后也就是一根堅硬的鐵棒而已。
忽如其來的攻擊讓孫悟空觸不及防，他挨了一下，如同被二郎神的天眼擊中，身體火辣辣的。
“你還記得和你結拜的七個兄弟嗎？”黑熊精繼續怒吼。
紅纓槍迅速抽回，甩動一個槍花，頓時無數蠻熊虛影沖出，他們像是洪荒巨獸一般將大地耕出一條通道。
孫悟空的不壞金身居然無法抵御！
修為達到大羅仙，往往都具備抹殺對方真靈的本領，孫悟空此時神魂近乎裂開。
他沒有想到這黑熊精如此強悍，一上來就是殺招！
“弼馬溫，你對得起那些支持你的妖族嗎！”黑熊精大吼道。
已經被轟入大地的孫悟空再也忍受不住這種嘲諷，他發出一聲怒吼，以巨猿的姿態出現，拍打著胸脯向前沖去。
吼！！
黑熊精撕掉身上的鎧甲，將紅纓槍往地上一插，化作一只巨熊，渾身毛發如鋼鐵般堅硬！
兩頭洪荒巨獸以最原始的姿態廝殺著。
孫悟空縱身一躍跳上黑熊精的后背想要拗斷它的脖子，卻被黑熊精反過來一個過肩摔，砸在地上。
鋒利的爪子狠狠地刺向孫悟空的心臟，千鈞一發之際孫悟空挺胯向上一頂，將黑熊精頂飛出去。
趁著黑熊精還未站穩，孫悟空連忙抓起它的腳踝如同沙包一樣左右摔打。
腦袋被摔得七葷八素的黑熊精抓住空隙，一雙利爪刺進山體之中，讓孫悟空的攻擊停滯。
腰身猛然發力，幾乎順著孫悟空的拉扯騎在他的頭上，兩只利爪瘋狂扇向腦袋。
孫悟空吃癟，連連后退，雙臂緊緊抱住黑熊精的腰部，往地上砸去。
這一撞，要是普通妖怪，脊椎都斷了，可黑熊精卻只是有點吃痛！
還沒等黑熊精反應過來，孫悟空拔出一顆古樹，直接捅進黑熊精的嘴巴里。
趁著它在掙扎，重新起在身上，雙手瘋狂砸向它的胸膛，如同擂鼓一般，發出整天聲響。
李世民心有所感，看向西方，以他的目力很快就發現一朵金色蓮臺上站著一位男生女相慈悲目的僧人，人未到，聲先至。
“你這潑猴還不住手！”
一道聲浪擊打在孫悟空的胸口，將他擊飛，滾落大地化作那毛臉雷公嘴的野猴子。
手中玉凈瓶灑落一滴液體，落入黑熊精口中，護住心脈。
觀音自西方而來，腳下九品蓮臺綻放，功德神光如匹練一般垂下，將黑熊精困住，或者叫做護住更合適。
李世民大馬金刀的側躺在龍椅上，瞧著常羲說道：“要不你去應付一下。”
常雙手羲覆于小腹前，身如蒲柳微微搖晃，輕笑道：“好呀，只要陛下幫我解開身上的禁制，順便斬去封神榜的因果，這觀音大士我便替你擋下來。”
她一雙美目一閉一合，又看向一旁不動如山的唐玄奘：“若是三葬法師愿意出手，我甚至有信心斬殺觀音于此。”
“這個大因果，我敢接，怕你不敢。”李世民撐著下巴說道，伸手一招，將常羲身上的封神釘盡數收回，鎖神鏈一柄毀去。
手中金光浮現，人皇劍出。
“你也要一起嗎？”李世民看著一旁緊張兮兮的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如撥浪鼓一樣甩動起腦袋：“不用了，這樣挺好的！身上沒點東西我會不習慣的。”
李世民像是老狐貍一樣笑了笑，人皇劍的氣息越發凝聚。
就在常羲一身禁制解開之時，明明是大白天，可是這方天地卻是昏暗無比。
說昏暗也不對，云層之中不斷有月華落下，照向行宮。
在外面的嫦娥們，紛紛懸停，吸收著這最精純的太陰之力。
李世民一點都沒有阻攔的意思。
“太陰星君，你可想好了？我以人族氣運助你一臂之力，斬斷這封神榜的因果。”
常羲眼中陰晴不定，她很糾結。
沒了封神榜的束縛，她的實力確實可以和觀音一戰，加上唐玄奘和這不知深淺的李世民就是留下觀音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真的能逃嗎？
逃回月宮還是逃去北俱蘆洲，妖族只認強者和上位者，她去號令妖族逼著天庭來一場大決戰嗎？
忽然間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常羲的眼中冒出寒光，笑道：“陛下真的好算計，這招禍水東引用的不錯。”
她轉身飛出行宮，大喝道：“結陣！”
三千嫦娥立刻停下修煉，結成太陰鎖魔陣。
觀音那雌雄莫辯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慈悲道：“娘娘為何如此，代表你自己還是天庭呢？”
無數月華從嫦娥們手中射出，神光四射，在陣法之中不停彈反。
九品金蓮收束，功德神光護體，抵御著攻擊。
“代表他李世民，是他下的令，我體內被下了毒手，不遵從命令的話就會死，連封神榜都救不了我！”常羲，抬手一拍，就是漫天花瓣落下，這凝實的太陰之力轟擊在金蓮之上，卻是連半點浪花都激不起來。
“娘娘這是何必，黑熊精與我佛教有緣，我來收它也是為圣僧解難。”觀音以玉凈瓶中的楊柳枝做做武器，隨意抽打，化解那些通天光柱。
“去問你的圣僧啊！”常羲怒目相視，手中月華凝聚成一柄長劍，向著觀音斬去。
觀音揮動柳枝，這看似輕飄飄的柳條，卻在天空中極速放大，遮天蔽日一般。
常羲連忙收招想要逃，可天空中的巨木越來越大，隨時都會壓下來。
她心中一橫！
三千嫦娥的法力被抽干，盡數加持在自己的身上，法相天地！
紫色清幽的月華化作一尊巨人，向著天空咆哮。
吼~~
一聲咆哮一道光柱，仿佛開天一般，手中巨劍迎著那柳枝便捅去。
然而那柳枝卻是越來越大，仿佛一只手掌將天都遮蓋住，給大地帶來了無邊的黑暗。
“娘娘不如一并歸了佛門如何，太陰之力將永存，享這萬世功德香火，總好過永世待在那廣寒宮中一人一樹一只兔。”
觀音勸誡道。
“就憑你佛門也配？”常羲一聲大喝，身形再漲，哪怕徒勞無功，也絕不向這佛門屈服！
柳枝落下，這天地仿佛回到了混沌初開的那一刻，一切歸墟，萬物皆無。
紫色的月華這黑暗中被難以想象的壓力不停擠壓，最終破碎成渣。
“菩薩雖美，只是下手太狠了些，佛門慈悲之意少了些。”一道聲音突兀的出現在這黑暗之中。
常羲如那風中柳絮一般飄零，她抬頭看向聲音的源頭。
那是一道光，劃破黑暗的光！
于黑暗之中，綻放無邊光芒，只見那渺小的身影，舉手朝著天空中便是一拳。
這一拳極慢，就像是師父在教徒弟雜耍一般，慢到每一個肌肉線條隨著手臂屈伸的細節都能看到。
然而這一拳又極重，沒有任何法力的加持，沒有任何靈氣的暴動，但是拳頭卻像是一個黑洞一般吞噬著一切。
所過之處，連虛空都感受到了壓迫感，發出碎裂的聲音。
咔嚓~
當第一聲響起的時候，觀音開始皺眉。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然而一連串的破碎之聲不斷響起，觀音從眉間的神色從疑惑變成不安，到最后竟然有些驚恐！
那毫無花哨的一拳，竟然直接將柳條砸斷！
巨大的力道甚至蔓延向他的手臂，迫使他丟掉柳條自保。
可即便如此，這一拳之威依舊蔓延到了他的身軀，腳下九品金蓮瞬間綻放出無量功德神光護住全身，抵消這股怪力。
“朕聽聞佛門有一大神通，叫掌中佛國，也有須彌芥子的說法，不知道剛才那一招叫什么？”
李世民的聲音蘊含著無上天威，竟然沖破了功德護體的觀音。
大慈大悲的觀音臉上再無一點慈悲之意，竟然展現出大怖大威之相。
“你就是李世民？”觀音冷聲問道。
李世民腳踩飛劍，負手而立，偉岸的身軀擋住了太陽的光芒，留給常羲一道背影。
常羲即將墜地之時，一朵白云將她接住，太白金星飛來。
“娘娘，您這么拼命干什么！”太白金星臉色悲慟，就好像這是自己的親娘受傷了一般。
啪的一聲，太白金星被抽飛。
“死白毛，快給我滾開！”
她望著天空中那偉岸的背影，似乎想起了當年那個讓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同樣與山崩地裂之間互她周全，面對諸天神圣都面不改色。
觀音怒目世間罕見，準圣一怒天地變色，只見他背后浮現出一尊巨大的菩薩虛影。
低眸冷目，似笑含怒。
一瞬間，伸出千條手臂，手捏各種印絕。
“凡人之軀膽敢逆天！”
觀音震怒，千手齊出，天空之中無量佛光乍現。
然而李世民卻是冷冷一笑：“我不信佛門的功德能抵得上我人族氣運。”
他揮舞起手中人皇劍，駕馭著飛劍向著前方突進，毫不畏懼這封鎖天地的一擊。
然而就在此時，李世民的背后出現無數看不見的“門”。
觀音皺眉，這門中流露出的是佛法的力量，但這佛法又太過偏門，哪怕是波旬也沒有這種恐怖之威。
仿佛要磨滅一切，要連這天地都祭煉。
“金蟬！你入魔了！”觀音大吼！
然而唐玄奘卻是冷眼相觀，他看著手中的禪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觀音，你錯了！”
這一刻，唐玄奘的雙眼漆黑一片，比深淵還要黑暗，無盡寂滅之力加持，讓那門中射出的佛兵充滿了危險性。
這一刻，觀音有些慌了，他從未見過這種力量。
最讓他恐怖的是，李世民一劍斬來，像是斬在了因果之上，一瞬間腳下金蓮暗淡，三世功德竟然斷了！
千條手臂被寂滅佛兵擊碎。
人皇劍更是刺穿了他的胸口。
李世民一步踏在蓮臺之上，唐玄奘大喊：“陛下小心，功德金蓮有三世比丘尼的愿力！”
佛說三世，過去、現在、未來，意在無量無窮無盡！
李世民站上蓮臺那一刻，無數誦經之聲在心底響起，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大雷音寺中，諸佛將他圍困。
虛空之中有一大佛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他。
“佛陀？僧人？”李世民輕聲呢喃。
他握著觀音的脖子，強行將讓觀音的腦袋看向長安：“那便是你們想要去的地方，那便是你們想要收割功德的地方。”
“三世輪回，好好看看這蒼生疾苦吧！”
人皇有怒，眾生心感。
這一刻，諸佛寂靜，他們眼中不再是李世民一人，而是那過去、現在、未來無窮盡的凡人！
這些凡人窮盡一生在紅塵中打滾，喜怒哀樂，萬千因果沾身。
無數古佛閉目，他們活在過去，不可被紅塵干擾，一旦佛心被破，那便是萬劫不復！
觀音終究是準圣，這一劍傷不了他的根本，可是這一看，卻讓他看盡人間疾苦，睹盡那悲歡離合。
無數凡人的親身經歷借由李世民的手傳入他的心底。
這一刻，他的佛心出現了裂痕，大慈大悲大威大德救苦救難，觀世間牛馬之音的他卻忍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