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座位,擁擠的課桌,半生不熟的同學面孔,很多人滿倉臉熟但是叫不上名字,其中一些人下巴上已經長了胡子。
“谷滿倉,你舍得來上學了?你說你哪去了?昨天就開始考試你知道么,今天你才來!”
望著谷滿倉,樊勝美手里的書差點砸下去,滿倉趕忙投降,樊勝美翹翹下巴算是放過。
“咔咔!”
“起立!”
熟悉的大皮鞋聲音,滿倉條件反射頭皮發麻。
因為這個老師給滿倉的印象太深了,所有學生口中的惡魔教師于佰春,這廝是不知在哪當過兵后回來教學的。
家里有些背景,為人不能說不好而是很差勁,更重要的是這廝當老師是那種絕對一萬分不合格的那種,如果人能夠劃分為圣人,良人,正常人,人渣,敗類,那么于佰春絕對是敗類那一欄。
這廝教育學生只有一個辦法,拳頭。
滿倉清晰的記得對方拳頭上有四個骨頭愣子,曾經有一個家里有背景的同學為人很低調,
某次因為說錯了話,胸骨被于佰春一拳打的骨裂,后來對方家里怒了,一直告到教委,最終敗類教師于佰春才滾蛋了。
自己學習還可以,千萬別犯到這個惡魔手里,想到這里滿倉趕忙埋頭,偷偷用眼角余光看著門口。
熟悉的水蛇腰,前探頭,大鼻子,驢臉,走路往前一跳一跳的。穿西服打領帶,整個學校里面穿的比校長還要正式的主。
最搞笑的一點,人家穿西裝最差也是不扎扣子而已,他披著,就跟村上的村長一個派頭,想想都搞笑。
于佰春的慣用姿勢,邊走路邊哼著流行歌曲。
滿倉甚至想這個玩意是不是在哪個黑煤窯給人看過場子,或者夜場里面做過打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猥瑣的狠勁,望一眼學生都哆嗦。
雖然帶著教師光環,但是仍舊掩飾不住對方身上那股人渣的味道。
滿倉努力讓自己平靜,盡量不讓這個玩意注意到自己,可是怕什么來什么?
“谷滿倉,你怎么才來上課?誰給你的膽子不請假?”
望著滿倉有些弱小的身形,于佰春瞇著眼睛大步走下講臺直奔最后一排,拳頭握了起來。
“我家地讓水淹了,我一直掏水了,這兩天水干凈了!”
“呃…”
于佰春的拳頭停在半空,想想滿倉家里的情況,眼角余光看了一下樊勝美似乎在看自己,于佰春的拳頭慢慢收了回去。
但是很快換成了巴掌,在滿倉的臉上使勁拍了兩下。
“啪!”
滿倉的臉上瞬間火辣辣,但是卻不敢說話,因為此時起沖突根本跑不了,而且不占便宜。
“下次記得寫請假條,你嘴下那個窟窿拉屎用的?特么的不會讓別人請假么?再有下次滾出我的班級,慣的你特么毛病。所有人自習十分鐘,然后考試!”
目光在班級內掃視,所有人都低頭,唯有樊勝美沒有任何變化。
望著樊勝美的樣子,于佰春眼睛里漏出滿意的笑容,昨天的考試樊勝美的成績最好。
作為開學摸底,這是對上一學期掌握內容的一次摸底,馬上初三上半年了,每一次成績都很關鍵,現在學習好意味著中考不會差。
有了樊勝美給自己壓倉,于佰春感覺自己今年的評比穩了,下一年工資還能漲一截,至于其余的笨蛋?怎么不去瘟死,嘎巴瘟死的那種,笨的要命。
“嘩啦啦!”
熟悉的卷子發下來,滿倉望一眼上面的英語考試題,酸楚和熟悉涌上心頭,拿出鋼筆幾乎不用思考就開始答題。
二十分鐘滿倉答完了,再看看周圍一雙雙緊縮的眉頭,滿倉這才想起這是1993 年,英語對于這個年代的學生還是一門陌生的‘科技’。
無論是高考還是中考,英語都是絕對的拉分項,自己這么快就答題完畢顯然不合時宜,滿倉趕忙假裝檢查。
無意間瞥到樊勝美,結果發現對方也答完了,此時正在檢查。
“收卷子,答不上就算了,別特么蒙了,一個個平時不好好學習就知道瞎蒙,瞪著瞎窟窿你麻痹在那相互抄,都特么狗屎孬倭瓜,還尼瑪看什么,收卷!”
望著樊勝美答完了,于佰春再看看其他同學也懶得等,直接命令最后排的同學從后往前收卷子。
蠟紙絲網印刷的墨香還沒散去就收上去,滿倉對自己的這個班主任心里生起莫大的厭惡。
心道對學生沒有耐心的老師能夠教授出好學生才怪,你既然不想好好做老師,混進教師隊伍干什么?誤人子弟還沾沾自喜。
“這是物理,答完下課!”
雙腳搭在講臺上,于佰春把卷子丟給最前排的幾個學生,學生們開始發卷子。
收上來的卷子讓另外一個學生送到教研室,于佰春開始看閉著眼睛哼流行歌曲。
“星星點燈,照亮我的…”
也不管聲音大不大,于佰春旁若無人的開始放飛自我,滿倉厭惡對方到了極點,甚至希望對方屁股下面的凳子忽然斷了腿才好,能有一顆釘子直接把對方送走了那就感謝神。
努力平復內心的厭惡,滿倉把精力轉移到卷子上來。
“內能,勢能…”
把卷子通篇看了一遍,滿倉這才開始答題,全程并未有絲毫停頓,樊勝美則是一直在答題,有些地方甚至有些卡頓。
無意間回頭這才發現滿倉在用鋼筆答題,按照以往老師的教授技巧,第一遍應該用鉛筆答題,而不是鋼筆,難道谷滿倉這么有把握?
樊勝美狐疑一陣,又感覺不可能,谷滿倉整個暑假都在賣冰棍要么就是修車,哪有時間看書,肯定是瞎蒙。
既然是瞎蒙,那就是浪費墨水,搖搖頭樊勝美心里生起小小的失望,接著繼續答題。
接下來化學,數學,其他班級三天考完,于佰春直接一天時間讓學生們答完了,然后卷子丟給各個科任。
第三天于佰春就開始講課,語速就跟跑火車一樣,滿倉更加厭惡這個惡魔教師。
“大家要知道我們的這個孔乙己是很有深度的一篇文章…”
幾乎是與參考書上一個標點符號都不差照本宣科,滿倉聽到昏昏欲睡,于佰春上課的時候唯一說的課本以外的事情就是上課或者下課,其余的就是罵人。
罵人的字數遠遠超過教學內容一倍還多,滿倉真想把耳朵堵上,或者找一個女人穿了一輩子沒洗過的褲衩子給這廝塞到嘴里。
滿倉真懷疑自己上輩子是怎么忍受這么一個班主任好幾年的。
下午的時候各個班級的考卷已經發下來,不出意外絕大多數人發到卷子的時候都被于佰春問候了女性家人,太差的直接上升到祖宗輩分。
唯獨到樊勝美的時候于佰春喜笑顏開,嘴里的表揚不厭其煩,而到了滿倉的時候滿倉知道不會挨罵也沒在意。
預想之中自己這次雖然答得不算優秀,但是至少卷子內容滿倉還是很有把握的。
“谷滿倉!”
“到!”
伴著于佰春念叨自己的名字,滿倉趕忙站起來,讓滿倉有些意外,于佰春把滿倉的試卷看了又看,最終皺起眉頭。
“曹尼瑪,你特么照著誰抄的?”
冷冷的眼睛鎖定谷滿倉,于佰春咬牙切齒的說道,滿倉微微一愣。
“哄,作弊!”
“被注到了,傻逼,哈哈!”
“就是,看那熊樣,肯定被抓到了!”
第一排的何彩鈴聽到眾人的哄笑臉上也漏出笑容,尤其想到滿倉對自己母親的態度,心里莫名出現無限的快感。
滿倉被驚到愣了一會,左右看了看,尤其樊勝美質疑的目光滿倉表示無辜。
“老師,我想抄,你看看我周圍我抄誰的?”
指了指周圍幾個拿到卷子的同學,滿倉努力平復內心,于佰春往滿倉周圍看了看,自知理虧,但是作為班主任必須有權威,而且不容置疑。
谷滿倉一個窮逼更不能夠質疑班主任,想到這里于佰春拿著卷子走到滿倉跟前,俯下身子在滿倉座位周圍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