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艷,不是我說你,作為大姐你就不能管管你家滿倉?多大了還不定性,你看他工地上找的那兩人,一個酒鬼一個飯桶,能干啥?咱們有自家人為啥不用呢?你叔跟你爸都是老關系了,更何況春玲和滿倉是娃娃親?”
滿倉家里發動機的轟鳴聲最終震動了何彩鈴家人的心,多年來對滿倉家里人避之不及的何彩鈴母親,挑選了一個良辰吉日,破天荒的進了滿倉家的院子。
背著雙手在院子里轉悠了好幾圈,最終進了谷春艷的供銷社,見到谷春艷沒有多少熱情,索性自己卷起旱煙。
單手夾著旱煙坐在柜臺前,一副諄諄善誘,何彩鈴的母親真可謂苦口婆心,完全看不出當初曾經嫌棄過滿倉家里窮的模樣。
自從滿倉宣布擁有了村里供銷社后,何彩鈴家就一直在偷偷觀察滿倉的一舉一動。
本來按照何家母親的想法再等一段時間,最起碼看到谷滿倉開著小轎車在村里晃悠幾圈才行。
可是那五輛大車出現,一下亮瞎了何何彩鈴母親的鈦合金眼睛。
何彩鈴的母親終于坐不住了,心想自己再不動手,谷滿倉有可能就是別人的女婿了。
“嬸,那邊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們家以后是滿倉當家,有啥事您直接跟滿倉說就成了!”
想到這么多年對方不登門,不走動,更不幫忙,再想想滿倉和自己說的事情,谷春艷心里也有個小疙瘩。
一個娃娃親的女孩主動找到娃娃親的男孩,當著眾人的面一陣挖苦羞辱,然后處處刁難,任誰親屬都受不了。
再看看這段時間家里出事,何家人雖然在村子里,但是不聞不問,裝傻充愣,就跟沒事人一樣,現在家里多了五臺車,你就上門了,誰還看不出怎么回事?
“你咋能這么說呢?長姐如母,他不聽你的話聽誰的?聽你爹?你看你爹那么傻還能說出啥?滿倉別看現在有點成績,那還不都是你這個做姐姐的給掌握的,孩子本事再大都是家長教育的好!”
“絕大多數事情,還得家長掌握著,別看前階段彩鈴和滿倉鬧矛盾,春艷你要記住,一切都在咱們家長手里掌握著呢,丟不了,你就跟滿倉說,媳婦是他的跑不了,別總在外面瞎混!”
繞了一圈,何家母親決定單刀直入,直接把問題回歸到正途,谷春艷也聽明白了。
本想直接拒絕,但是想想何彩鈴標志的臉蛋,勻稱的身段,再看看那高個,谷春艷又遲疑了。
努力思考滿倉的個頭,長相,貌似除了賺錢啥都沒有突出的。
若是將來念書成績好,考一個好學校找個鐵飯碗倒是可以,可是如果成績不好呢?將來能有出路么?
何彩鈴再差那是知根知底,知道這孩子的品行到底啥樣,外面的花花世界谷春艷見識太多了。
光是紡織廠的女員工未婚先孕的有多少,最終回到自己家鄉找個老實人嫁了,谷春艷擔心弟弟吃虧。
想想自己雖然在紡織廠被何家的何彩鳳陰了一把,但是相對弟弟的幸福不算什么,而且還必須為弟弟的后代著想,最終陪著笑臉從柜臺里拿出一盒煙。
“嬸子,您抽這個,這煙比您那個味道好!”
谷春艷給何家母親拿出一盒銀橡,又給何家母親點上,頓時屋內香味彌漫,何家母親臉上漏出滿足的笑容。
“我就說你們家就你懂事,春艷,很多事情你看的明白,咱們家的彩鈴脾氣是倔強點,但是那是好人家的孩子,不像外面的孩子瞎搞!”
“這樣我和彩鈴的爹商量了,嫁給滿倉我們家彩鈴的確虧了點,但是這玩意都能談,只要彩禮得當我們其余都可以商量!”
說著何家母親把一張單子遞給谷春艷,谷春艷接在手里,接著眉頭皺了起來。
“春艷,你慢慢考慮哈,按照我們家彩鈴現在的學習成績和樣貌,這些彩禮一點不多,我等你回信!”
把香煙揣進口袋,順手又把柜臺上的火柴拿走,何家母親大搖大擺的走出供銷社,目光又在院子里的小四輪上看了幾眼,身邊滿意正好送豬回來。
“這女子來干啥?他家那個何彩鈴挖苦俺哥還不夠?你給的煙?”
望著何家母親的背影,滿意吐了一口唾沫,谷春艷白了一眼滿意。
“寫作業去,少管閑事,你才多大就想管大人的事!”
拎著滿意的胳膊丟回屋子寫作業,滿意滿臉的不情愿,谷春艷望著手里的單子發呆,一直到吃完飯谷春艷都沒說話,滿倉看出來大姐有心事。
“大姐,你有心事?跟我說說!”
這兩天叢靈跑貸款很少回來,屋里只剩下谷春艷一個人住,吃過飯滿倉走進屋。
“那個…彩玲媽來了,跟我說你們婚約的事情,說可以多加點彩禮,爭取把你們的事情給辦了,我考慮你以后找對象不一定好辦,所以…”
谷春艷扭捏了半天把單子拿出來,滿倉眉頭微微皺起來,從谷春艷手里接過禮單,只看了一眼滿倉就差點笑出聲。
“你笑啥?”
被滿倉笑的發虛,谷春艷咬咬嘴唇。
“大姐,你知道這小四輪多少錢么?他家張口就是小四輪一臺!其余的不算。”
按照何彩鈴家里提出的彩禮,滿倉掐指一算,這個時代至少七萬塊。
如果合計到后世的通貨膨脹至少是七十五萬,滿倉忽然想到某音上面的段子,男生指著女生罵‘尼瑪要五十萬彩禮,你讓我拿什么出?你天天到我工作的地方鬧,還找人打我,你讓我活不?’
在滿倉看來,現在自己就是那個男生,何彩鈴的母親比那個媽都可惡。
“不會超過一萬吧…”
“四萬五,等待半年提車!如果立即提車還得加五千!”
“啥?”
就這一條出來谷春艷就立馬感覺到了不對,何家彩禮上面第一條就是一臺小四輪,那不是彩禮要五萬多了。
原本谷春艷以為自己家里有三臺小四輪那就給一臺,萬八千塊,畢竟自己親弟,而且是娘家人到時候自己家也能用。
可是這五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分錢一根冰棍,萬元戶那是大戶人家,何家不是指望來自己家拆家然后致富么?
“還有這個,修車廠以后他們家占一半,姐我不說那個修車廠多少錢,咱們就說現在的車棚多少錢哈,我算了一下光鋼材用料是半噸,水泥啥的我都不算,現在鋼材的價格是兩千七百塊!再有你看我停放那堆鋼材值多少錢?”
滿倉說完靜靜地看著谷春艷不說話,這次谷春艷的眼珠子瞪得溜圓。
雖然谷春艷不是經常到修車廠去,但是鋼材用了多少谷春艷是心里有數的,四十分之一,從鋼材的價格上看也至少八萬塊錢的成本,再加上人工和電費。
何家一下子就從這樁婚姻里面拿走了九萬塊,這是什么概念?
不對,這哪里是什么婚姻,這是買賣,更是詐騙。
越想谷春艷的臉色越紅,心跳越快,最后牙齒都咬了起來。
“對了,大姐,人家不說你長姐如母嗎,彩禮得當爹當媽的出,沒有當事人出的道理,你給出了吧!”
望著火候差不多,滿倉不再說話,丟出一顆炸彈。
“你砸我骨頭渣子吧,九萬,搶劫啊,愛找誰找誰去,九萬?買一個人也用不了這么多,真欺負我不識數?你也做作業去,將來出息點人,別讓人再拿咱們不識數!”
氣得直拍炕沿,谷春艷聲嘶力竭,這次是真的憤怒。
一方面是對方欺騙自己,另一方面是自己沒能力才讓弟弟被人這么欺負,若不是法律存在,谷春艷都有種殺人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