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傻了,現在谷滿倉家里光棍,你真的惹毛了那孩子,他讓他爹拿刀砍你咋整?人家可不犯法,再說你家有孩子,谷裕抱著你家孩子丟水井里咋整?”
把車肇興拉倒別個地方,胖子媳婦車玉梅語重心長,車肇興心里微微一緊,但是表面上仍舊十分強硬。
“怕個鳥,在這個村我車肇興就是說了算,看我怎么收拾著小兔崽子。”
說著車肇興做出一副兇狠的模樣,車玉梅做了個噓聲。
“只要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就行,畢竟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
說著車玉梅在車肇興的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車肇興點點頭,臨別胳膊肘在對方的軟肉上面故意蹭了兩下,車玉梅白了對方一眼,扭著屁股消失在小胡同里。
沒了車肇興的騷擾滿倉做豆腐更加賣力,因為大成子訂單的增加,滿倉又找木匠打了兩套模具,豆腐包布直接從供銷社買了兩大捆,又找人買了一口70印鑄鐵大鍋。
拖拉機停下的時候,喜子特意自己跳到鍋里,結果自己躺下都沒事。
“滿倉,這玩意得加多少柴火啊?要不冬天買點煤吧,不然我擔心你家柴火不夠燒。”
卷了一張干豆腐,喜子看看滿倉家里的柴火垛。
谷裕自從傻掉之后,記住最多的事情就是到山上掰樹枝,砍柴火,以往林業局還管一管。
自從谷裕傻了,林業局的人也懶得管了,畢竟誰都不跟傻子見識,只要谷裕不砍成材,所以滿倉家里的柴火垛一直都是村里最大的。
“這倒是問題,喜子你跟滿意放豬的時候在草甸子上給我撿柴火,我看那上面很多沖下來的倒木,你們倆沒事就往河灘上弄,我到時候去拉,不然這柴火真不夠。”
“臥槽,我怎么沒想到,成,不用你拉,我直接開車給你拉回來。”
想到能擺弄拖拉機,喜子直接打了包票。
因為要搭建大型灶臺,滿倉的手藝不行了,喜子爹索性直接上手,一天時間巨大的灶臺搭建完畢。
灶臺上面又壘砌一個八十高的凸臺,里面弄上水泥,上面搭了個棚子一切齊活。
“滿倉,你這總是不睡覺不是個事,要不雇個人吧?”
嘴里叼著煙袋,劉金背著手圍著大灶臺轉悠一圈,這么多天劉金一直在觀察,滿倉家里每天晚上都亮著燈,不免有點心疼。
“叔你能找到可靠的人不?做豆腐是辛苦活一般人干不來,而且得靈活,有時候就是一把火的事情一鍋豆腐就完蛋了,您有能吃苦的人不?”
望著鍋里翻滾的豆漿滿倉也是很無奈,滿意站在架子上,手里拿著輥子使勁的攪拌片刻不敢停留,腦門子上都是汗。
滿倉很懷念后來的那種高壓鍋爐,只要豆漿加進去,豆漿在壓力蒸汽作用下能夠節省很多燒柴,而且更加穩定效率也高,節省人手。
現在滿倉還是缺少材料,也不敢貿然弄的那么先進,畢竟銷售還在別人手里。
“這倒是,我這有個人以前是二糧庫做豆腐的,就是人好喝酒,平常話少,也沒啥背景,這不是就被踢下來了。”
“修水庫的時候我跟你爸我們都認識,你要是想用我就把人給你弄來,這人能吃苦也沒家,只要給口酒喝就能干活,敢用不?”
劉金說話的時候眼神不斷朝著外面飄,滿倉直接猜到了。
“叔你介紹的人肯定可靠,讓他過來吧,我們是真忙不過來…”
“中,老酒進來吧!”
望著走進來的男人滿倉不由得咂舌,心道這下鍋臺不用加墊子了。
一米九幾的身高配上寬寬的肩膀,再加上那粗大的手掌,一看就是一個有力氣的主。
“掌柜的…”
“呃…”
“胡鬧,又不是舊社會,還叫掌柜的,你咋想的?滿倉比你歲數小,是谷裕的兒子,你們都見過,以后你就在這跟著滿倉做豆腐。”
“吃飯就跟著滿倉家里吃就好了,價錢滿倉虧不著你,你小子靠點譜別總喝酒了,工作丟了心里有點數。”
一句掌柜的把滿倉造愣了,再看看對方的樣子滿倉也釋然了。
一件上世紀的唐裝洗的泛白,巨大的編織袋里塞著糧庫的工作服,身上有酒味看的出是個十足的酒神。
“一個月給兩瓶酒就行,俺不挑。”
“砰!”
“沒出息,還喝!”
老酒開口就被劉金踢了一腳,滿倉看著忍不住發笑。
簡單交流后滿倉開始教授老酒技能,剛開始滿倉還擔心對方的手藝,上了手滿倉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老酒對于做豆腐門清,有些地方自己沒想到老酒都想明白了。
“咋回事不在糧庫干了?”
吃飯的時候滿倉給老酒卷了一張干豆腐,老酒捧起飯碗唏哩呼嚕就是一通。
“公社有個領導的兒子看上我的崗位了,領導借口說啥下崗就讓我們一幫人下來了,我們上面沒人也不敢鬧。”
“有幾個鬧事的抓起來了,我修水庫的時候救過劉金的命就來投奔他來了,那啥酒能不能月初給,俺就好這口…”
老酒說話的時候臉上都是不好意思,滿倉不得不感嘆這個時代特有的悲涼。
下崗潮中能夠保留崗位的不一定都是有能力的人,但是沒有關系的肯定下崗,想想當年大姐谷春艷的悲慘,滿倉對老酒生起很大的同情。
“成,你就跟我們住吧,別到劉叔家里了,他家三個小子好幾口人一鋪炕住不開,我家小點但是沒問題。”
“你要是不嫌棄就暫時在這偏煞子住下,我找人把這個大鍋的火通過去弄一個炕,冬天前我在這東邊再接出一間。”
“咱們同吃同住,你就把這當家,想吃啥你要是會做就動手,我給做也成,就是做的不好吃…”
滿倉各種話說的都很真成,老酒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人過四十老酒對生活的沒啥盼頭,基本上就是活著就可以。
下崗之后更是讓老酒對以往的生活充滿了懷疑,現在老酒一個冷下來的心又熱乎了,但是老酒天生嘴笨,想了半天就蹦出一個好,滿倉表示很無語。
當即給老酒買了三瓶酒,有了老酒加入,白天家里也可以做豆腐,滿倉全力在修車鋪那邊忙活,晚上也可以安心睡一覺了,這么多天的疲乏換成困倦,滿倉睡到日曬三竿。
“嗯?老酒,你怎么吃這個?”
滿倉起來的時候看到老酒正在拿著盆吃豆腐渣,那邊放著酒杯,當即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心疼,就差點眼淚掉出來了。
“掌柜的,那啥,俺爹活著的時候俺家窮,就在生產隊吃這個,俺習慣了這個味,俺對外面肯定不說,您要是不讓俺吃俺就不吃了…”
望著滿倉的表情老酒趕忙解釋,臉上生起不好意思。
滿倉咧咧嘴,心道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想想也就算了,畢竟這和吃童子尿雞蛋的那些怪癖相比要好很多。
幾天時間老酒的炕也搭好了,滿倉這才安心,日子越過越好,只不過角落里一雙眼睛望著滿倉卻充滿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