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草原之殤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
“關隴軍怎么會來草原？他們難道早就有準備了？太原城里的屠城，怎么可能結束的這么快？”
呼度單于有氣無力的癱軟的坐在這祭臺上，那一張臉上的神色僵硬，絕望的無法形容。
原本他的計劃是，關隴軍那邊，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的。
畢竟他只派遣出了三萬騎兵，而且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最輕的動靜，直奔太原城而去的，而且按照他之前的打探，關隴軍內部好像還有一些事情發生。
關隴軍不可能反應這么快的啊？
至少也得等到明天一早，關隴軍那邊才有可能拿到這些消息，然后真正帶著人趕往太原城，拯救那座已經變成了死城的城市。
而那個時候，屠城已經結束了，草原騎兵也已經按照原本的計劃，從太原城側面的大同道，繞回草原了。
但是，令呼度單于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草原騎兵精銳，足足有三萬，竟然已經被關隴軍的左右兩路軍的急行軍給滅掉了，而太原城雖然看起來尸橫遍野，但其實根本就沒有傷筋動骨。
很快就能夠恢復。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關隴軍的中路前行軍，竟然也已經到了草原，并且逼近王庭金帳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關隴軍殺過來了？”
“怎么可能？”
“他們是怎們知道我們草原上的計劃的？”
和呼度單于表現差不多的，是那些同樣震驚，恐懼，甚至是絕望的草原上的部落首領們，他們一個個的也是驚慌失措，幾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原本以為是一場草原送給關隴，送給太原城，送給大周朝的屠殺盛宴，鮮血盛宴，沒想到，突然之間就改變了。
那派遣去屠殺的三千騎兵精銳，一瞬之間，已經全部消失了，而緊接著，趁著草原上的人們正在降低防備的時候，竟然還有關隴軍的十數萬中軍，已經殺到了草原上。
甚至逼近了王庭金帳。
這簡直就是夢幻般的場景。
而且也是格外的恐懼！
“單于，請您趕快下令，趕緊撤退！”
“單于趕緊撤退吧！”
短暫的安靜之后，這祭臺下的那些草原上的部落首領們，一個個的都是大聲哀求了起來，關隴軍的戰斗力，也不是那么弱的。
這些年草原騎兵和關隴軍互相交戰多少次，已經逐漸感受到了關隴騎兵給他們帶來的壓力，如今這種情況，關隴騎兵氣勢洶洶而來，草原騎兵卻還沒有做好準備。
更何況，草原這邊還在舉行盛會。
這更加導致一部分的騎兵正在享受歡樂的盛宴，根本不在戰斗狀態。
如此此消彼長，更加將彼此之間的實力懸殊給映襯了出來，這種情況之下，草原騎兵根本擋不住那些洶涌而來的關隴騎兵。
如果真的是硬拼的話，草原騎兵一定會落得一個狼狽不堪得下場。
所以，他得趕緊逃命撤退。
損失了這些騎兵沒有關系，損失了這里的百姓也沒有關系，只要留住王庭金帳還有這些草原部落的血統，以及首領們，這就足夠了 這樣草原才能夠繼續延續下去。
所以，呼度單于還有草原上的這些首領們，必須撤退。
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是，必須撤退！”
聽到了下面的這些人的提醒，處在恍惚之中的呼度單于，這才是從驚恐和癱軟之中反應了過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直接從這祭臺上站了起來。
然后，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道，
“來人，快把王庭金帳里所有有用的東西收拾出來，然后撤退。”
“另外傳令下去，糾集所有的將士，王庭金帳周圍的將士，以最快的速度去阻攔關隴中軍。”
“不惜一切代價，將關隴軍阻攔下來。”
“給我們爭取逃跑的時間！”
呼度單于知道此時此刻意味著什么，也知道再不逃跑的話，接下來會給自己帶來多么恐怖的災難，所以，他下了死命令。
就是要讓這些原本鎮守王庭金帳的草原騎兵們給自己爭取一條生路。
“是！”
下方的那些將領們，聽到了呼度單于的話，這臉龐上也都是浮現出了濃濃的凝重，他們知道這個命令意味著什么，他們倒是沒有害怕，或者是恐懼，他們只有拼命的決然。
當初成為王庭金帳的護衛以后，他們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經不屬于自己了，有朝一日，如果王庭金帳遇到了生死危機，他們這些人，必須要用自己的性命來給王庭金帳里的這些人爭取逃跑的時間。
這是他們的使命。
所以，他們聽到了這個命令以后，直接便是知道了結局。
他們的將領一個個的站了起來，臉龐上浮現著決然，然后開始飛快的后退。
而同樣的，剩下的一部分隨從還有侍衛等等，則是開始瘋狂的收拾起了各種王庭金帳里的東西，他們知道，自己要帶著呼度單于逃命了。
他們要逃亡去草原的深處，那里面，也有草原的部落，也有臣服于草原王庭金帳的臣民，雖然那些地方貧瘠一些，但是只要逃過去，就不會餓死。
但是，逃命的過程之中，還是需要很多食物，以及這些首領們，這呼度單于，也需要很多人來伺候，還有一些象征著王庭金帳的信物等等。
這些東西都是草原上最根本的東西，必須要帶走的。
嘩啦！
幾乎是很快的功夫，這些侍衛們已經是沖入了王庭金帳之內。
那些原本負責伺候呼度單于的女人們，那些侍女們，還有那些被他們抓過來的一些奴隸等等，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個個被嚇得驚恐無比。
這些侍衛們，則是開始飛快的搜尋最重要的那些信物。
呼度單于，以及草原上的那些首領們，則是已經飛快的聚集在了一起，然后在另外一些將領的帶領和陪同之下，已經開始朝著王庭金帳之外開始準備逃跑了。
這一切，來的如此突然。
他們逃跑的又如此的慌亂和恐懼，他們幾乎就是徹底的變成了喪家之犬。
一個個衣冠不整，面色蒼黃，一個個目光呆滯，一個個驚慌失措。
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妻子孩子都已經放棄了，他們現在只想跑掉，然后保存住自己的性命。
因為他們都知道。
關隴軍的性子。
如今，太原城那邊就算沒有受到真正的打擊，但經過那一日的屠城之后，也已經是尸山血海，關隴軍既然已經來了，就絕對不可能再做什么仁義之師的。
他們會沖過來，會像是草原騎兵對待太原城的百姓們那樣，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他們要將整個草原給屠戮一遍。
所以，他們必須要盡可能的逃跑，不給絲毫這些關隴騎兵抓住自己的機會。
希律律！
一陣陣馬蹄聲疾弛，這些草原上的部落首領們，他們的單于呼度，還有莫頓等人，都已經是在大概百十個草原騎兵的護送之下，先行一步朝著遠處疾馳而去。
他們狼狽落魄，好像是喪家之犬。
而隨著他們的遠去，這王庭金帳附近，那些正在慶祝的場景，也是徹底的煙消云散，徹底的變成了混亂。
幾乎所有的人，也都是開始不顧一切的，朝著四面八方逃竄了起來。
整個王庭金帳瞬間變成了狼藉。
而此時此刻，距離王庭金帳大概有兩三公里的距離之外，關隴軍的中軍急行騎兵，已經是出現在了這一片黯淡昏暗的大地之上。
他們已經來到了王庭金帳的附近，他們已經不需要再掩蓋自己的身形，他們全部都舉起了火把，火光繚繞燃燒著，不僅將前方的道路照亮了，也給整個草原帶來了恐怖而猙獰的壓迫之感。
就好像是一條崢嶸的巨龍一般，翻滾呼嘯而來。
它撕裂了天地。
然后，眼看著就要撕裂草原了。
在這條火龍的最前方，便是一名關隴軍的騎兵將領，他大概四十歲左右，他的臉龐上有著濃烈的憤怒，還有兇殘，甚至是仇恨。
他的一雙眸子，已經變成了猩紅。
因為他的親人，朋友，甚至全家人，都在太原城里面。
他臨出發的時候，聽到了家里的侍衛送過來的消息，自己的家里，雖然有侍衛的守護，但是也受到了草原騎兵那一撥屠城的影響。
三個孩子，被殺掉了兩個，剩下的一個，也是在組織反抗的過程中，被砍掉了一條胳膊，而家中的那些老兵，也都是死傷的七七八八。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這名騎兵將領已經是怒火中燒。
甚至是瘋狂。
他的家，算是被毀掉了。
他的孩子也被毀掉了。
他的那些曾經與他生死奮斗的老兵，袍澤，也是被殺光光了。
這是多么大的血仇？
這是滔天的憤怒。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立刻申請了做為第一批的急行騎兵，然后前來草原，他就是要做第一個，對草原上的人揮舞屠刀的人。
他要給自己的家，給自己的家人，給自己的孩子，給自己的那些老兵袍澤，報仇雪恨！
轟隆隆！
這名騎兵將領心中瘋狂的憤怒，心中瘋狂的咆哮的時候，前方，也是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馬蹄之聲，那些馬蹄聲有些混亂，但是，卻也相當的震撼。
那是草原上的王庭軍師。
是專門負責保護王庭金帳的那些騎兵，足足有萬人。
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他們正分成兩路隊伍，飛快的朝著這邊呼嘯而來，而且他們的速度正在飛快的提升。
這是要阻攔這一隊騎兵的勢頭。
“想攔我們？”
“做夢！”
“傳我的命令給后面的兄弟，從中間分開，不和這一隊王庭軍師沖突，讓他們從咱們中間穿插過去，和后面的重型軍碰撞！”
“我們，直奔王庭金帳，趁著他們的人還沒有跑遠，來一場血腥盛宴！”
“把整個王庭金帳，給老子掀翻！”
這名騎兵將領目光掃過了前方那一片崢嶸浩蕩，大聲的咆哮了起來。
他的急行軍，目的是屠戮，是把草原王庭金帳里的那些部落首領，那些主要的人物，盡可能的留下，而不是對付這一批王庭軍師。
所以，他要避其鋒芒！
他要直奔腹地，直搗黃龍。
反正他也不需要擔心的，畢竟，后面還有十數萬的關隴中軍不對，這些人，到了以后，足夠不費吹灰之力，將王庭軍師給直接碾壓成肉泥。
這不是他的事情。
殺戮，才是他今日的任務！
“是！”
眾多的騎兵聽到了這名將領的話，這一個個的臉龐上，也都是浮現出了濃濃的森然還有兇殘的意味，他們瘋狂的，瞪大了眼睛。
然后，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同時，也用力的夾緊了戰馬。
希律律！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的戰馬都是爆發出了一陣劇烈而狂暴的嘶吼，然后開始迅速的朝著兩側分開。
嘩啦啦！
這一隊崢嶸而浩瀚的火龍，就這樣，硬生生的從中間劈開成了兩半，然后在中間形成了一條巨大的通道。
這條通道，正好是對著那些從王庭金帳方向呼嘯而來的王庭軍師，它們就像是一把已經開了刃的寶刀，然后想要劈開這一條火龍。
但是，這火龍卻自己分開了。
他們完全沒有碰到任何的阻礙。
“可惡！”
“這群王八蛋！”
“諾夫！”
“他們要直接去殺我們草原上的百姓！”
“啊…”
這些王庭軍師們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的臉龐上都是露出了森然而猙獰的表情，尤其是那些王庭軍師的將領們。
更是一個個的都憤怒的咆哮了起來。
他們幾乎已經要瘋狂了。
如此一來，他們的作用就徹底的沒有了，他們就像是完全帶著一隊騎兵，在這草原山溜達了一圈，然后什么都沒有做。
而他們想要保護的王庭金帳，還有那些百姓們，依舊是落在了這些關隴騎兵們的手中，落在了這些人的屠刀之下啊！
但是，他們明知道這種情況，卻還不能停下，不能轉變方向。
因為這一隊騎兵隊伍太長了。
而且分屬于不同的將領。
他們前后呼應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強行改變，一定會產生更大的混亂，他們甚至沒有等到和關隴軍交鋒，自己就得亂掉。
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殺入王庭金帳。
“啊…”
“可惡啊…”
咆哮聲中，夾雜了無數的悲涼和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