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海之門!
系統小母獸的言語,喚醒了李長生靈魂最深處的記憶。
這個詞,在自己前世、仙皇和魔祖羅喉口中都出現過。
“你說的界海…”
李長生頓挫片刻,問道:
“是夢界和真界的交界處,天道的起源地的那個界海?”
“正是。”
小母獸搖頭晃腦,像人類的說書先生,道:
“上個時代,天地崩塌時,地涌血海,億萬生靈尸骸如雨,雨落成海,化做界海。”
“界海是葬地,是死者彼岸,生者禁地,生靈死后的意志衍生出天道,掌管天下。”
“天道誕生之后,就封閉了界海,世間生靈如果想要進入界海,只能通過骸骨祭。”
“你前世搭建三十三尊魔神石像,就是想利用骸骨祭壇,跨過界海,以抵達真界。”
說到這,小母獸的面龐閃過一絲崇敬與怯畏,悻悻的瞥了眼李長生,喃了句題外話:
“我在天道身邊待了幾萬年,你前世是六界中唯一一個抵達過界海的生靈,他太恐怖了。”
唯一一個?
李長生墨眸如星,問道:
“骸骨祭開界海之門的條件,很難嗎?”
“何止是難吶。”
小母獸縮進李長生胸口,獸瞳微瞇,一雙小爪子緊緊揪著李長生的衣襟,尋求寧神,道:
“骸骨祭,開界路,要以生靈骸骨為祭品,境界越高,需求祭品量越大,金丹百人骨,元嬰千人骨,化神萬人骨,你前世那時,是魔帝!”
魔帝…
按小母獸這算法,魔帝不得獻祭幾億人?
李長生呆傻的張著大嘴:
“太…太…”
他太了半天,卻太不出后面的字。
屠夫?
惡魔?
殺神?
不,這些詞都太輕描了,李長生甚至覺得,生靈這個詞都不能再用在前世身上了。
他就像那些中的反派、幕前大boss。
關鍵是,他還是個成為了主角的幕前反派!
“他到底是怎么坐上王位的?”
“時代不同罷了。”
小母獸伸出舌頭,舔舐著李長生的鎖骨,道:
“天皇帝陛下所處的時代,比之現代,更加蠻荒暴戾,巨頭血屠萬里的事情層出不窮,只有比所有人都狠,都毒辣,都無情,才能脫穎而出。”
“他們怎么做,就不怕因果天譴嗎?”
李長生傻乎乎的問道。
“天譴?哈哈哈哈。”
小母獸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大笑道:
“主人,你要知道,在那個時代,沒有天,也沒有天道,如果硬要說有,他們,就是天!”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強大、猖獗和血腥,才會有后面的大道發動大滅世,洗滌那個時代。”
連天道都不敢插手的時代?
李長生的眼神中竟流露出向往。
跟這樣一群瘋子身處一個時代,一定很有趣吧?
“主人,您可千萬不能學天皇帝他們啊。”
小母獸唯恐李長生會成為下一個天皇帝,趕忙出言打消李長生向往那個時代的念頭:
“天皇帝的殺心太重了,這樣是會讓天下人都敬畏他,可這也是導致他失敗的根本原因。”
“你如果是個普通人沒人會在乎你殺多少人,但你若是大帝,殺戮過重,就會失去民心。”
“沒人想成為你刀下的下一個亡魂,當子民對你畏懼到了極致,就會產生推翻你統治的念頭。”
“成也殺伐,敗也殺伐,哪怕天皇帝能以絕對的武力,鎮壓世間千年,萬年,可是萬年后呢?”
“無盡歲月,總會有幾個不弱于你的天才,他這么無敵的存在都會失敗,你能比他好到哪去?”
李長生眼中的向往淡了不少。
小母獸話粗理不粗。
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眼下自己尚不能有。
就算以后自己無敵了,也得吸取前世的教訓,揚長避短,得民心者得天下。
“知道了,小家伙。”
李長生把玩著小母獸的尾巴,想了想,問道:
“你剛剛說,金丹修士用百人之骨獻祭,就能去界海,那我是不是也能去界海?”
“你如果想死我現在就能帶你過去。”
小母獸斜了口出狂言的李長生一眼,冷冷道:
“理論上來講,湊夠祭品誰都能去界海,可你實力不達標去界海,那就是給界獸送口糧!”
“啥?界獸?”
李長生詫異道:
“界海不只有天道?”
“你這人怎么凈問廢話?”
小母獸一邊罵,一邊猛吸著李長生的肌膚,它好像戀上李長生肉體的味道了:
“界海中,除了統治者天道,還有天道麾下的一君二族十三天。”
“一君是泰山府君,執掌帝者死后靈魂歸宿,他不用太關注,他很少露臉。”
“二族呢,分為界獸族和天奴族,天奴族就是受系統控制的那些生靈,沒什么好說的,你遇到的世家弟子大部分都是天奴。”
“重點是界獸,界獸是界海自主誕生的生靈,他們不歸天道管。”
“他們的一切和界海緊密相連,神出鬼沒,出生就有準帝的境界。”
“最恐怖的是,他們能在界海中,與天道劃地而治,井水不犯河水!”
在天道的世界,跟天道分庭抗禮的種族?
李長生倒吸一口涼氣:
“天道也拿他們沒辦法?這么厲害?”
“是的。”
小母獸的哈喇子染透了李長生的衣襟,還不肯罷休,吸著,說著:
“界獸一族極其嗜血,對生人最是敏感,當年你前世魔帝境界都在他們手下吃過暗虧,你說你斬凡去了,是不是找死?”
“說的是。”
李長生贊同的咂咂嘴,道:
“那十三天呢?”
“十三天…等你到了魔帝境界再告訴你。”
“為啥現在不能說?”
“說那么多你記得住?”
“有道理。”
李長生邪魅一笑。
既然問題都問完了…
他一把提溜起小母獸的腦袋:
“吸爽了沒?松嘴!”
赤裸裸的卸磨殺驢!
“嗯?”
小母獸一愣,隨即一怒,如果眼神能殺人,她已經把李長生砍死一萬次了:
“主人,真就藏弓烹狗唄?”
“是啊。”
李長生厚顏無恥的點了點頭,道:
“我不要臉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你!你混蛋!”
小母獸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嗚,來人吶,有人欺負系統啊,嗚嗚,你這個大壞蛋,大混蛋,臭主人!”
“臥槽,咋還哭上了呢?”
顯然。
李長生沒料到系統也會掉眼淚。
瞬間,他焦頭爛額。
“你是個假的系統吧?”
小母獸越哭越起勁,李長生頭都大了。
“哎喲喂,打住打住。”
看著淚水決堤的小母獸,李長生一臉無辜,只能把小母獸摁回胸口,哄道:
“讓你吸成不,讓你吸,別哭了。”
誰叫他最憐香惜玉,最見不得雌性生物哭呢~
渣男的通病!
“哼,這還像句好話。”
剛回到李長生的抱抱,小母獸一下就收住了淚。
少年的陽剛之氣撲面,此刻,小母獸眼里只剩李長生的鎖骨,舌尖親個不停。
這變臉速度,怕不是師承瓊霄的吧?
“雌性生物果然鱔變!”
李長生小聲嘀咕,忽問道:
“誒,說正經的,你能化人形嗎?”
狐貍他嘗過一半了。
人他嘗都嘗膩了。
系統…還真沒試過!
他有想法!
“能。”
小母獸輕抬了抬頭,又迅速低下,道:
“不過我沒找到合適的參照,等我找到了,我就化形,陪你雙修。”
“額…”
李長生被小母獸的率性雷到了:
“這么直白的嗎?”
“你是我的主人呀,跟你雙修不正常嗎?”
小母獸哼哼唧唧,道:
“生物繁衍后代是天性使然,有什么不能說的?”
“額,我的意思是,委婉點!”
“呸,偽君子。”
“我不是…”
“那你干嘛不敢招認想跟我雙修?”
“我…”
伶牙俐齒的小母獸把李長生懟的無言以對。
講道理,辯論這一塊,人還是不如系統的。
小母獸一本正經的搞顏色,竟把萬花叢中迂回過的李長生給搞臉紅了。
完美的詮釋了什么叫: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小家伙,吃飯了。”
幸而這時,做好了晚飯的七梅走進后院,一聲叫喚,幫李長生解了圍。
李長生松了口氣,故作沒事,調侃道:
“小家伙,你怎么天天蹭吃蹭喝的?”
“誰天天蹭吃蹭喝了?”
小母獸雖非生靈,卻也要面子:
“主人再污蔑人家,人家不跟你雙修了!”
“嘿,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說!”
李長生趕忙捂住小母獸的嘴巴,但七梅的臉色還是不可控制的滾燙了起來。
“我跟她是清白的!”
李長生妄圖狡辯道。
可這種事吧,就像拿水擦墨…越描越黑。
“李公子…口味是有點與眾不同哈。”
七梅聲若蚊蠅道。
李長生暗罵道:
小爺這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真搞不懂你們人類。”
這邊李長生還在思忖著怎么讓七梅相信自己不是變態,那邊小母獸還不嫌事大的說道:
“明明就想睡人家嘛,遮遮掩掩的,哼!”
“誒你!”
李長生要教訓小母獸,被七梅拉住:
“算啦,公子,她還小,不懂事,您多擔待著點兒,咱們去吃飯吧。”
“呼。”
李長生不愿給七梅見到自己兇戾的一面,他瞪了小母獸一眼,低聲道:
“爺看七梅在這兒,不然揍死你!”
“哼,揍就揍,人家皮糙肉厚,抗揍!”
小母獸倔犟的自語道:
“主人只要不拋棄人家,愛咋滴咋滴。”
“欠骨頭。”
李長生抱緊小母獸,給她足夠的安全感,朝七梅道:
“吃飯吧,吃完我帶你去找蘇妲己。”
“好!”
七梅笑的很甜,比棉花糖還甜:
“公子,你真好。”
李長生搖搖頭,嘴角泛起一抹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弧度:
“哈。”
未央宮里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了。
包括廚房里那些名貴的廚具、桌椅。
留給七梅的,就一個灶臺,一口鍋。
三人現在坐的桌子、椅子,都是七梅后面自己花錢添置的,凡人用的普普通通的小木桌椅。
“修士用凡人的東西?”
李長生望著七梅盛飯的背影,皺了皺眉:
“你日子苦成這樣了?”
“哪有呀,不苦呀。”
七梅臉上掛著知足常樂的清甜笑容,手里捧著滿滿兩碗米飯,一碗遞給李長生,一碗遞給小母獸,又從案上端來一鍋剛熬好的雞湯,端到餐桌中央,顧好兩人,七梅才落座,道:
“我挺喜歡這樣的日子的,至真至簡嘛。”
“你不吃嗎?”
見七梅跟前空落一片,李長生又皺了皺眉。
“唔。”
聞言,七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我以為公子要入定很久,沒煮公子的飯。”
我忘了做你的飯。
所以你吃我的吧。
李長生握著筷子,凝視著米飯,如鯁在喉。
七梅的事事為人不為己,令他憐愛不已:
“如果有人欺負過你,你要跟我說,我會讓欺負過你的人付出代價!”
他指的是未央宮某些弟子。
“公子,你戾氣不要那么重嘛。”
心地善良的七梅自然是不希望有師姐師妹因她一句話而受傷,即便這些人,都不待見七梅:
“沒人欺負我,我這不好好的嘛。”
“嗯。”
李長生小口吃著飯,柔聲道:
“我吃了你的飯,你我結了因果,以后你是我的人,整個長安,乃至武曌,無人可欺你!”
“公…公子…”
這話有歧義,純潔的七梅又害羞了:
“人…人家怎么..怎么…就成…成你的人了…”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罩的人。”
李長生喝了口雞湯,笑道:
“湯熬的真好,改天教教我媳婦。”
“公子喜歡便好。”
七梅盈盈笑語道:
“這湯就是普通的雞湯,嫂子想學,公子可以帶嫂子來未央宮,我現場教嫂子熬。”
她自動回避了李長生要庇佑她的事,她這是在從側面告訴李長生:
公子,這話你當句玩笑開開就好,我是不會當真的,你也別當真。
雖然她只是只弱小的雪妖,但她不喜歡麻煩別人,更不喜歡給別人帶來麻煩。
李長生不點破,埋頭吃飯,一口飯,一口湯。
七梅的性子他多少摸清了些。
要她現在答應受自己庇佑是比較困難的,只待回宮廷后,讓瓊霄慢慢感化她吧。
嗯,瓊霄帶壞小姑娘的本事,向來一流!
吃飽了飯。
七梅收拾碗筷。
李長生在廚房點了根火燭。
室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室內,火燭曳曳。
火光不大,卻帶著點點溫馨。
李長生梳著小母獸的毛發,嘴里叼著牙簽,賞閱著刷碗的七梅。
火光烘托著七梅苗條的身材,李長生的目光清澈明朗。
這半晌,是他少有的,毫無雜念的盯著一位美人兒的時候。
其實一頓飯哪來的什么因果?
不過是李長生給自己尋的一個庇佑七梅的托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