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色不錯,像我。”
龍袍男子立于青銅鐘前,眼露追思,輕輕愛撫銅鐘,喃道:
“東皇啊東皇,這鐘,朕喜歡的緊吶。”
喃完,男子輕輕一叩銅鐘。
“咚!”
一聲,李長生被削去化神修為,一口精血噴出,單膝跪地,嘴角魔血流不止。
二叩。
“咚!”
二聲,李長生目眥欲裂,他的神魂中恍若有只黑手,要將他的靈魂從軀殼剝離。
若男人再叩一聲,三聲合一,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那個化神魔修李長生了。
寒山寺外,瓊霄玉手握拳,嬌軀如篩糠般抖動...
她的意識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要跑出來了!
“瓊霄姐,你不上,我要上了。”
狐帝身旁,奈落雪眸中仙光躍動:
“我不認青銅鐘里的那人,我只認那個聽過我“奏笛子”的李長生。”
“小奈落...”
瓊霄紫眸慢慢清明...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
與此同時。
龍袍男人第三次叩在青銅鐘上。
“咚!”
鐘響。
古樸、滄桑的道韻貫穿寒山寺。
遙遙而望,龍袍男子的靈魂竟開始飄忽不定,時而凝實,時而虛幻。
他明明就站在那兒,卻仿佛是從十萬年前而至,又好像自十萬年后的未來而歸。
天,雷劫滾滾。
寒山寺頂,展開道青銅大門。
門內,至陰至寒的氣息,驚世駭俗。
“轟!”
天劫劈下,炸開青銅門...
門開,輪回現!
無數冤魂厲鬼咆哮,想沖出青銅門重返人間,但在跨過門的剎那...
灰飛煙滅!
他們宛如撲火的飛蛾,明知是死,亦義無返顧的嘗試跨越生死界限。
隨著死去的冤魂愈發增多,一道六色輪換的光圈,逐步有了趨形。
光圈囊括李長生和龍袍男子,那是...
六道輪回!
“東皇鐘啊,告訴六界吧,朕,要復活了。”
光圈中,李長生面色痛苦,而龍袍男人滿臉陶醉,猖狂的釋放著心中的快意:
“幻夢界的生靈們,你們的皇帝...回來了!”
“對不起陛下...”
龍袍大帝得意忘形時,天穹忽一道充滿歉意的甜美女音,悠悠響起:
“但...您高興的太早了!”
大帝笑聲戛然而止。
他抬頭望去...
云端上,有一只千丈九尾天狐,正用自己的妖軀,死死托住了青銅大門!
“瓊霄,你要忤逆朕嗎?”
“瓊霄,下來,你會死的!”
兩道聲音。
一是前世的李長生,他憤怒瓊霄在他復生最重要的時刻,擋了他的道;
一道是今生的李長生,他只擔心瓊霄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
瓊霄朝李長生微微一笑,這一刻,她慶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阻止前世的李長生復生!
“陛下,對不起。”
天狐左右巨爪扒在青銅巨門的兩端,雄偉的妖軀硬抗著無數冤魂的蠶食,體內的妖血瘋狂流逝,但她不曾退縮。
這位妖族第一妖帝所化身的天狐,如雪花般的白毛被妖血染紅,任誰都能看的出她此刻承受的磨難是何等慘烈!
“徒兒...為師...愛你!”
或許瓊霄以前是把今生的李長生當成前世的替代品,但此時此刻...
她愛他!
“哈哈哈,好啊,好啊。”
復生大計被打斷,龍袍男子怒極反笑:
“數萬年不見,妖奴變成妖帝了,修為高了,翅膀也硬了,可你莫忘了...”
龍袍男子猛的一叩銅鐘,喝道:
“朕斬的妖帝,道尸都能堆成山了!”
“鐺!”
大帝叩鐘,青銅鐘內,驟然迸射出一道音波刀鋒,殺響天狐:
“滾!”
刀鋒劃過,天狐腹部被劃開道幾米長的口子,無數妖血傾泄而下。
龍袍男子沒有因為瓊霄是他的侍女而手下留情。
比之今生,前世的長生大帝更像一位純粹修士:
無情、無感,眼里只有宏圖霸業,女人只會影響拔刀的速度。
敢擋他道之人...殺無赦!
“你找死,朕成全你!”
帝口開,青銅古鐘青光爆閃,數道音波刀刃射出,天地間響起道道玄奧音律。
“鐺!鐺!鐺!”
刀鋒接二連三劃破天狐皮囊,天狐四肢經脈被挑斷,縱橫交錯的傷口遍布全身,九條妖尾,有三條已殘缺不全。
天狐一聲不吭,紫瞳中盡是堅韌不拔和視死如歸的意志。
這一天,寒山寺下血了。
下的,是妖帝的血。
帝血淅瀝,天地悲鳴。
“阿彌陀佛。”
地藏面帶憐憫,高唱大慈大悲咒: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寒山寺內,所有的佛陀菩薩俱流淚,無論修為境界高低,皆隨之高吟: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瓊霄...”
六道輪回中,李長生淋著帝血,兩行血淚滑落,頭發頃刻變白,喃道:
“君如意,如意不過美人笑。”
“朝暮血,最美不過共白頭。”
“這心魔是你...我不渡了罷。”
后,仙界史官記載。
一日,寒山寺上,帝血飄揚。
有一十八少年,以身飼魔,一朝白發!
六道輪回禁錮...破!
“喲,入魔了?”
長生大帝看著白發少年,神情恢復淡然,笑道:
“你覺得,你倆能翻了天?”
“我們不能。”
李長生搖搖頭,旋即拿出一張卷軸:
“不過,有人可以。”
“這卷軸...”
大帝凝視望著卷軸,眼神竟有些顧忌。
他在這張卷軸上,感到了一股連他都心悸膽寒的恐怖力量。
長生大帝淡定不下去了:
“你從哪得來的這卷軸?”
李長生手捧卷軸,一字一頓,道:
“心魔橋。”
那卷軸,是仙皇所賜。
那卷軸,能在危難之際保命。
但他現在要拿那卷軸...救瓊霄!
“紫斗?”
長生大帝微張著嘴,喃道:
“她怎么會把這卷軸給你?”
他不驚訝李長生入心魔橋,也不驚訝仙皇這個境界,這些在他眼里微不足道。
他驚訝的是,紫斗仙皇清高自傲,怎么會把自己的傳送卷軸賜給一個化神修士?
“我也不知,談筆交易如何?”
李長生捏著卷軸,指了指瓊霄,道:
“你救她,我們坐下談談。”
“救她?不現實,她背叛我,得死,再說...”
大帝諧謔一笑:
“你不會天真以為,喚來仙皇道身,就能吃定我了吧?”
“是嗎?”
兀然,虛空傳出質疑。
一炳長劍,攜殺機,劃破虛空而至。
長劍沾血,魔意凌厲,因果、大道、時光,在這炳長劍前,蕩然無存。
此劍...風華勝雪!
“東皇,護道!”
大帝動了容。
古鐘青銅之光綻放,堪堪護住長生帝和鐘身,古老韻味流轉,萬法不侵。
可縱然是這樣,劍光仍在古鐘上留下了一道無法磨滅的劍痕...
青銅鐘,乃是上古神器啊!
“是誰?”
手搭鐘身,長生帝倍生警覺,喝道:
“現身一見!”
“呵,東皇鐘。”
一聲冷嘲,有一修士,隨劍而至。
來人白衣如神,黑髦獵獵,黑發如魔,不見容,不見貌,他帶給這片天地的,只有無盡的冰冷和肅殺:
“本座之徒,汝安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