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填不滿的功德箱
王捕頭今天的心情，可以說非常糟糕，甚至暴躁：竟然有惡人死不悔改，化作“惡鬼”回來，大鬧了縣衙，以至于作為總捕頭，負責三水縣治安的他，被縣令罵了個狗血淋頭。
縣令還下了死命令，要三天內解決，否則就把他綁了祭給惡鬼。
可他一介武夫，哪兒懂怎么抓鬼！
只能從民間的那些“高人”身上，尋求解決辦法。
可結果很不理想：三水縣最出名的“神算劉瞎子”忽悠了他半天，最后以“專業不對口”為理由，拒絕了出手。
街上的“神相王布衣”倒是夸下海口，說一定幫他解決，可來到衙門之后，看一眼卻轉頭就跑，他一路追過去，發現對方竟然嚇尿了。
彼其娘之，你的高人風范呢？
還有云落寺的苦塵和尚，自己求見了三次都沒見到，怕是不知道有個說法叫做“事不過三”吧？
王捕頭已經對民間這些所謂的“高人”徹底失望。
他打定主意，如果這邊“渾然觀”里的小道士也是個水貨，那自己就連神算帶和尚，連道士帶相士，全給一股腦的端了，綁過去陪自己一起祭惡魂。
也算是為三水縣做最后一件好事了！
“我問你，你可會抓鬼？”因為有前車之鑒，王捕頭對李誠一點也不客氣，說話的語氣，就跟審問犯人一樣。
事實上，他已經把李誠這些人，當成了是犯人。
招搖撞騙，冒充高人的騙子。
“當然會。”李誠點頭，笑著說：“超度冤魂，抓捕惡鬼，那都是修道之人的分內之事，若是不會，怎敢穿這一身道袍？”
這番話，這淡定的神情，讓王捕頭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小道士，你確定自己會捉鬼？”他又問。
“同樣的話，不說第二遍。”李誠搖頭道，接著打量了王捕頭一眼，又說：“不過，貧道捉鬼可以，卻救不了該死的人！”
此話一出，王捕頭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你什么意思？”
“有惡人死不悔改，化作惡魂禍害縣衙，王捕頭你作為捕快，尋高人抓它，本是一大善舉。”李誠說著，話鋒一轉，又道：“可是，如此踹門而入，冒犯了天尊，你當得起嗎？”
說著，他抬手，指了指正對著大門的三清祖師石像。
而相對應的，是那已經被踹爛了的大門。
不得不說，王捕頭那一腳的力氣，還是挺大的，門框都給踹歪了。
“這…”王捕頭理虧，一時倒啞口無言，而他身后，則有捕快拔刀喝道：“你這神棍休要扯那些沒用的東西，有本事就去把‘惡鬼’抓了，到時候兄弟幾個賠禮道歉，給你的那個勞什子天尊換一身金裝都行。可要是抓不了，老子送你去見天尊！”
因為先入為主的緣故，這人對李誠，真可謂是一點都不客氣。
不過，李誠倒也不會被混人氣到。
“這可是你說的，等抓了惡魂，你來這里負荊請罪，然后給天尊換一身金裝！”李誠說完，又看向王捕頭，道：“至于你，想讓我幫你捉鬼，可以，把這‘功德箱’填滿就行！”
話畢，他把“功德金榜”所化的功德箱，推到了王捕頭面前。
見狀，王捕頭一時有些吃不準，李誠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有真本事，被自己的冒失給惹怒了。
“罷了，這功德箱不大，要不了幾個銅板就能填滿，給他吧！”王捕頭最終還是讓手底下小弟投了錢。
不過心里，也打定主意：如果惡魂抓不住，就讓這小道士有命拿錢，沒命花！
李誠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但并不在意，反而笑了起來：只見那巴掌大的功德箱，在投入兩個巴掌那么多錢后，依舊半空著，根本沒有要被填滿的跡象。
不信邪的王捕頭又投了兩巴掌錢，結果發現，還是半空著。
“是你搞的鬼？”他看向李誠道。
“你當這是神棍騙錢用的紙箱子嗎？這是真正的功德箱，德行有虧，或是不誠心，你永遠都填不滿！”李誠冷笑道：“不要以為出家人就沒有脾氣，道爺高興了給你們抓鬼，不高興，見死不救又怎樣？”
他不知道真正的道士是什么樣子，但半路出家的他，可不會做老好人。
以德報怨那是扯淡。
水利萬物而不爭，也跟他沒有關系。
孑然一身無牽掛的他，只認率性逍遙，若連最基本的痛快都做不到，還修個什么仙？
“這…”王捕頭原本暴躁的心，頓時冷靜了下來。
緊接著是流冷汗。
很顯然，這一次，自己是踢到鐵板上了。
“繼續填。”招呼小弟繼續放功德錢，而他自己，而來到“三清天尊”像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接著不停地磕頭，儼然一副要跪死在那里的樣子。
讓李誠看著不由得一愣。
來自現代的他，根本不明白：在這個類似華夏古代的世界里，人命可沒有多金貴，否則縣令也不會明知道王捕頭抓不了鬼，還給他下死命令。
惡鬼大鬧衙門，解決不了，總要有人背鍋。
王捕頭其實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那填不滿的功德箱，根本不是對他的羞辱，而是他的希望，因為這證明了李誠有真本事，若是能請動，自己就有救了！
“算了，也就是態度差點，就這樣吧！”李誠最終放過了王捕頭。
對此，王捕頭一臉的欣喜，跟自己的捕快小弟說：“快去縣里最好的酒樓，擺一桌接風宴，請道長下山。”
聞言，小弟就要前去，李誠攔住了他。
“別搞那些沒用的了，叫幾個人，跟我一起去找對付惡魂的東西。”他搖了搖頭說：“惡人都難對付，更何況是惡人所化之鬼魂？得先做足了準備，然后才能對付它。”
雖然已經裝足了高人范兒，但他可沒有飄，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沒法力沒神通，想捉鬼，得借足了外力才行。
“對了，咱們縣里不是還有個‘云落寺’嗎？一直以來香火挺旺盛的，可以把那里的和尚也叫上，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李誠說。
自己是個水貨，但不代表別人也是水貨。
尊嚴、道統什么的都是扯淡，保住自己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若能找到真正的高人同行，安全方面至少會有保障。
“你說那禿，不是，那‘苦塵’老和尚啊？”王捕頭想說“禿驢”，可真人當面，他不敢了。
萬一云落寺的苦塵老和尚也是個高人，自己辱罵人家，豈不是找死？
最近鬼怪多，高人可得罪不得。
“對，就是…”李誠說著，突然一愣。
因為就在這時，門外有個用斗篷遮住頭的黑衣老者捧著香燭，背著貢品，東張西望的走了進來。
看樣子，像是來上香的。
可在“破虛之眼”下，那光亮的禿頭，以及頭上的戒疤，都毫無疑問的表明那是一個和尚，來道觀上個哪門子的香？
專業根本不對口！
“也許，是假借上香，來打探我虛實的？”李誠心里想著，走到那位大師面前，率先開口問：“道友，對于衙門里的那只‘惡鬼’，你怎么看？”
老和尚不由得一愣。
他沒想到自己喬裝前來，還是被識破了身份。
“阿彌陀佛，貧僧苦塵，見過天成道長。”老和尚摘掉斗篷，嘆了口氣說：“道長也知道了縣衙鬧‘惡鬼’的事情？唉，難辦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