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公子贏虞
驚鯢剛剛跳入府中，便聽聞一道怒喝聲響起：“什么人！”
緊接著便是一陣雜亂的慘叫聲和呼喊聲，趙艾站在府外，心中愈冷，現在他已然可以斷定，府中絕對出事了，因此道：“煩請緋煙姑娘幫忙打開府門。”
緋煙美眸有些訝異的望了他一眼，并未多言，只玉手一番，便又一道黃色的真氣凝出，剛要打向趙府大門，卻見那大紅的木門居然從內打開了。
緊接著一道婀娜少女率先跑出，那少女年紀不大，生的卻極為出挑，在大門處頓了下，似乎是看清了趙艾的面容，便嬌呼一聲，又徑直跑了過來。
“夫君！”
緋煙微微愣了一下，不由看向趙艾，暗道身邊美女如云，家里居然也有，難怪那位姐姐再三說他風流成性，讓自己小心了。
卻見趙艾已然快步向前走去，走到少女面前一把將之抱在了懷中。
“黛姬，家里發生什么事了？”
趙艾輕輕抱了抱懷中少女，便開口問道。
果然，原本看到趙艾欣喜無比的黛姬頓時笑容一僵，一雙盈盈如水的眸子瞬間就聚起了水花。
“夫君，你總算回來了，嗚嗚........小滿妹妹她，她.........”
趙艾見之，眼中寒光一閃，追問道：“小滿？小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夫君，你回來了！”
不待黛姬說話，便聽后面傳來了一陣嬌呼聲，趙艾抬眼望去，便見紫鳶、芳予和熙姬都小跑著走了過來。
在她們的身后，李勇，李周等一個個熟悉的人全部走了出來。
趙艾先是看著眾女，見她們都安然無恙，眸光一轉，冷冷問道：“滿兒呢？到底怎么了？”
芳予、紫鳶等人聞言，亦是笑容滯了一下，芳予開口道：“夫君，滿兒妹妹，受傷了。”
趙艾神情凜了一下，心中卻是不由得微松了口氣，當下便不再多言，也沒給任何人打招呼，大踏步進了府。
自己的府邸，趙艾自然再熟悉不過，一路來到后院，見小滿的門口圍了不少人，便徑直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有一股撲鼻的中藥味傳了過來，趙艾眉頭一皺，步伐不由慢了幾分，繞過外室的屏風，來到內室，便見小滿的三位嫂子俱在。
三人雖然算不上美人，且在家耕種，天天風吹日曬的，自然皮膚也不是白皙的，但也別有一番風韻。
尤其是其二嫂李徐氏，更是秀美端莊，風韻猶存。
“公子，你回來了。”
三女見到趙艾，臉上都露出了幾分驚喜之色，大嫂率先話鋒一轉，哭泣道：“公子，你可要為小滿做主啊。”
趙艾走到床邊，望著床上正在熟睡的少女，陡然瞳孔一縮，原本小滿雖然才十三、四歲，身材嬌小苗條。
但家里條件并不差，李家就這么一個小女兒，自然也疼愛有加，吃的白白的，小小的身子看著清瘦，摸起來卻是肉肉的，極軟。
然而此刻躺在床上，雖然小臉依舊白白嫩嫩的，但臉上的嬰兒肥不見了，趙艾可以明顯看到其面上的憔悴與消瘦。
甚至整個人都有種瘦了一圈的感覺，面色也不死之前那般紅潤，即便睡夢中，依舊緊緊皺著眉頭。
“滿兒，滿兒，”
趙艾蹲在床邊，伸手摸著少女瘦削的小手，強壓下心中的怒氣，低聲呼喚道。
似乎是聽到了趙艾的呼喚，小滿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雙眼，美眸瞥見趙艾，瞬間隨之一怔。
“夫君。”
這一聲夫君似充滿了幽楚與自責，再不復往日的嬌媚動人，緊接著，便見那純凈的眼眸中，有淚花緩緩凝聚。
小滿掙扎著坐了起來，一下子撲入趙艾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趙艾眉頭一皺，一邊抱著那瘦的幾乎皮包骨頭一般的少女，一邊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乖，告訴夫君，到底怎么了，夫君替你報仇。”
小滿聞言，似這些日子心中的郁氣積蓄成了滔滔大江，此刻終于決堤釋放，愈發崩潰大哭起來。
“哇.......嗚........”
“夫君，滿兒對不起你。”
“我們，我們的孩子沒了。”
趙艾的手頓了一下，皺眉道：“孩子？什么孩子？”
小滿依舊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依舊重復著：“孩子沒了。”
對于一名少女來說，沒有懷孕的時候，還很懵懂羞澀，對孩子也沒啥太大念頭，可一旦懷上，心中便充滿了母愛，真心的想為心愛的男人生一個孩子。
趙艾抱著懷中瘦的皮包骨頭的小妻子，扭頭望向已然進屋的眾人，清冷的目光，先是在李徐氏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頓了頓，方才看向眾人，沉聲道：“到底怎么回事？”
眾人似乎也早就壓了一肚子的怒氣，聽到趙艾的問話，立刻七嘴八舌的指責起來。
趙艾眉頭一皺，道：“夠了，黛姬，你來說。”
黛姬深吸了口氣，輕聲道：“夫君走后沒多久，滿兒妹妹和，”
她說到這里，眼角余光不由看了眼右邊的李徐氏，微微頓了一下，繼續道：“滿二妹妹就有喜了。”
“太后聽說之后，非常高興，派人來將滿兒妹妹接去宮中，不僅賞了許多金銀珠寶，還請了宮醫為她把脈。”
“由于關心公子的孩子，之后，太后讓滿兒妹妹多去宮中，讓宮醫為她調養身體。
孰料十天前滿兒妹妹自宮中回來，乘著馬車路過滿月樓時，一輛馬車突然橫沖直撞的奔了過來。”
說到這里，黛姬的俏臉上明顯露出怒意，滿臉不忿的道：“滿兒妹妹乘坐的馬車便被當場撞翻了......”
說到這里，屋內眾人明顯感到了一股冰冷的殺意傳來，黛姬亦是心頭微跳，立馬噤了聲。
只見趙艾面若冰霜的扶著小滿躺下，見小丫頭哭的傷心，便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柔聲道：“傻丫頭，怎么瘦成了這樣？”
說著又看似滿不在意的道：“不就一個孩子嘛，沒了就沒了，說明緣分未到，你還年輕，以后再多生幾個就是了。”
小滿依舊啜泣道：“可是，夫君......”
趙艾不等她說話，便用兩根手指封住了她的小嘴，盡管心中怒火如嘯，依舊強笑道：“在夫君眼里，孩子以后可以生，你，才是最重要，只要你好好的，不要孩子又如何？”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為她蓋好薄被，“乖乖躺好，把身子養好，你要想要孩子，大不了我們以后再多生幾個就是了。”
說著，扭頭向小滿的幾位嫂子道：“找醫師看過了嗎？”
大嫂李鄭氏連忙道：“看過了，醫師開了幾服藥，說滿兒根骨不錯，現在雖然身體虛弱，只需好好調養即可。”
趙艾聞言點了點頭，皺眉道：“那怎么瘦成了這樣？”
三嫂李王氏一臉苦澀道：“滿兒她沒了孩子，傷心欲絕，覺得愧對公子，一直吃不下飯菜，所以........”
趙艾道：“那就有勞兩位嫂子先給她熬點藥，再燉點鹿骨湯吧，待會兒我親自喂她。”
二人聞言大喜，連連應聲退下，趙艾見小滿情緒穩定了不少，輕撫著她的小臉，柔聲道：“傻丫頭，純心要我心疼是不是？乖乖睡一會兒，待會兒夫君過來陪你。”
若無其事的安撫小滿睡下后，趙艾便帶著眾人出了后院，來到大堂正廳。
趙艾來到主位上坐下后，沉默了片刻，再抬眼，眸中已是一片清寒。
“誰撞得？”
這件事情，趙艾不用去想都知道是有人暗中布局。
清冷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情感波動，眾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黛姬道：“是贏虞！”
“公子贏虞？”
黛姬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道：“就是他！”
“據車夫和隨行的侍人所說，當日滿兒妹妹的馬車翻了后，她就直接暈了過去。”
“接著那位贏虞便走下了馬車，喝的醉醺醺的，還怪滿兒妹妹攔路，害他受傷，讓人打了滿兒妹妹，期間有人踢中她的肚子，這才......”
說到這里，黛姬眼圈微紅，走到趙艾身前，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她眼眸泛紅，自責不已道：“公子，是黛兒沒有保護好滿兒妹妹，讓她受了這么重的傷，都怪我。”
趙艾走之前，基本將保護眾女的事都托付給了她，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現在滿兒出了這么大的事，這些日子以來，她就一直暗怪自己有負趙艾重托。
趙艾目光依舊一片清寒，隨意的瞥了她一眼，便轉過了目光，雙眸微微瞇起，冷冷的望著自己的手。
昔日總是面帶微笑的俊美面龐，此刻卻如罩冰霜。
黛姬見之，愈發愧疚的抬不起頭來。
盡管心中早已怒火滔天，恨不得殺了那位贏姓宗室，但趙艾自然不會怪罪到黛姬身上。
他現在之所以沒有理會黛姬，實際上，只是在拼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將一切心思放在了此事之上，分析其中暗中的關聯。
若說意外，是巧合，他是絕不相信的。
他一直相信，一切巧合，皆是預謀。
事實上，歷史上的許多許多巧合，也都有著預謀的影子。
現在他了解的情況還不多，只能從根源入手，眼下他最大的敵人，毫無疑問，就是呂不韋。
呂不韋三番五次的想派人殺他，都沒有成功，一旦到了咸陽，除非玉石俱焚，否則他就再也沒了機會。
那么這種情況下，他想要除掉自己，只能暗中搞事，或是抓到自己的把柄，以秦律除掉，或是借刀殺人，逼迫自己失去理智的犯錯。
從這方面看來，基本是呂不韋無疑。
那他又為何這樣做？
趙艾思索了片刻，決定順著自己回到府邸的情形推理下去。
不遠千里奔赴魏都大梁，歷經生死剛為大秦立下大功，回來后發現愛妾重傷欲死，腹中孩子被一位不學無術的宗室紈绔撞沒了，自己怒火滔天之下，殺了贏虞。
如此一來，自己不僅殺了人，要受到秦國的峻法嚴刑，還會加深與宗室的矛盾仇恨，到了那個時候，趙姬都保不住自己。
這一招，不可謂不狠毒也！
“喂！明明是別人害得滿兒妹妹，與姐姐毫不相干，你不去尋人報仇，反倒在這里怪罪姐姐，再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正在趙艾神情冰冷的陷入沉思時，一道滿是不忿的責備聲將他拉了回來。
趙艾看著氣的俏臉煞紅的熙姬，淡淡道：“你說什么？”
跪在地上的黛姬嚇了一跳，慌忙拉住妹妹熙姬，道：“煕兒，不許胡說！”
說著又向趙艾泣聲央求道：“公子，煕兒不知禮數，求你不要怪她。”
見姐姐如此，熙姬愈發怒極，一把掙脫了姐姐的手，毫無畏色的看著趙艾怒道：“我說錯了嗎？自從你離開之后，姐姐殫精竭慮，費心費力的守護著趙府。”
“滿兒出事，本來也不乖她，她卻一直自責不已，日夜守護在滿兒的身邊，覺都沒好好睡過，你........”
“夠了！”
不待她繼續說下去，趙艾便冷冷的瞪了熙姬一眼，隨后方才起身將黛姬扶起，接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一把將黛姬抱起。
黛姬觸不及防，不由嬌呼出聲：“啊！公子。”
趙艾卻是微微一笑，隨后方才坐回了主位，讓黛姬就這么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低頭看著懷中梨花帶雨的雪白俏臉，趙艾無奈一嘆，溫柔道：“黛兒，抱歉，她說的沒錯，此事并不怪你。”
黛姬初時尚還想要掙扎下來，聽到趙艾的話，頓時抬起眼眸，柔美的俏臉上，不由再次蓄起了淚花：“嗚嗚，公子，是我沒有照顧好滿兒妹妹。”
趙艾輕拍了下她的屁屁，輕聲道：“此事真的不怪你，我也從未有這等想法。”
說著，又解釋道：“剛剛沒叫起你，是因為我在分析此時的來龍去脈，一時出了神。”
黛姬聞言怔了一下，一時也顧不得哭了，不解道：“公子，你是說此事是有人故意做的？”
趙艾很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柔聲道：“沒錯，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事，此事看似意外，實則里面藏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緣由。”
說著，他抬頭看向場中，大廳之上，熙姬、芳予、紫鳶和田蜜、離舞還有趙曦兒都在，就連緋煙也跟了過來，若無其事的坐在一處角落里喝著茶。
趙艾覺得，自己與呂不韋已經勢同水火，有必要跟她們交待一下了，別再著了對方的道。
當下便將與呂不韋的恩怨詳細的說了一遍，眾女聽完之后，神情各異，趙艾此時也沒心情去理會。
將黛姬放下后，方才起身，向著黛姬道：“黛兒，你將離舞她們安置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黛姬有些愕然的點了點頭，忽然又道：“夫君，你，你要去哪里？”
趙艾回頭，唇角微微揚起了一抹冰冷，淡淡道：“報仇。”
現在的他，已經不似之前那么沖動了，知道三思而后行，但有些事該做，就必須去做。
今日他要是慫了，那么以后整個咸陽城的人，都敢騎在他脖子上拉屎。
今夜，他要如呂不韋所愿，大鬧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