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森然
“傻瓜，你怎么這么傻啊！”
趙艾一邊輸送真氣進入趙曦兒的體內，利用龍神功為其療傷，一邊顫著聲音，略帶責備的說道。
他雖然知道趙曦兒是愛自己的，否則也不會為了自己而不顧生死的背叛羅網。
卻沒想到，有一天，這個身世凄慘的絕美少女，會為了救自己而心甘情愿的去死。
若非有云韻的內甲護身，此刻的她只怕直接就香消玉殞了。
但當時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根本來不及思考，趙曦兒只有本能的施展雷驚蒼龍替他去擋劍，才有可能成功。
只要遲鈍一秒，也絕對來不及了。
這說明什么？
說明在她的潛意識里，是甘愿替自己去死的。
這一刻，趙艾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重了許多許多。
最難消受美人恩，對他趙艾有恩的美人，又何止這一個？
趙曦兒愈發慘白的俏臉上，唇角只微微扯出一絲凄美的笑意，便立刻有一絲血跡流出。
那原本清冷甚至冰冷的目光，此刻卻有著前所未有的柔和。
眸波流轉，似一汪春水一般，含著脈脈柔情。
她臉上那鮮紅的血花，此刻竟也顯得那般的凄美。
趙艾的心狠狠顫抖了一下，連忙用真氣游走趙曦兒全身，大致感受了下。
發覺趙曦兒除了之前受的兩處劍傷外，為他擋劍的后背并未受太重的傷。
區區一個六指黑俠，還不足以破掉云韻內甲的防御。
趙曦兒甚至連骨折都沒有，之所以此時臉色慘白，吐了好大一口血，甚至現在還難以起身，更多的，是被巨大的力道震的內傷。
雖為傷及身體，但那么巨大的力道，想來也劇痛無比，只需讓她好好緩一緩就好了。
這種情況下，血能吐出來，說不得還是好事，總比瘀滯于胸強。
轉眼間，六指黑俠，農家五大堂主，并顧豐等人，已然將趙艾兩人團團圍住。
心口上方的血洞早就血如泉涌，鮮血早已沾濕了趙艾的前胸后背。
趙曦兒喘了口氣，微微瞥了眼趙艾身上的傷口，終究還是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一絲絲痛苦，輕聲道：“你先走吧。”
趙艾輕呵了一聲，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很是認真的道：“死生挈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說罷，他方才緩緩站了起來，橫劍而立，強忍著身體傳來的暈眩感，看向了六指黑俠等人，煞氣十足的寒聲道：“一起上吧！”
六指黑俠聞言，冷笑一聲，淡淡道：“狂妄，自作孽，不可活。”
“你先是殺害了信陵君，又殺我墨門和農家弟子多人，還修習了吸噬他人內力的邪惡功法，今日說不得要將你留在這里了。”
說著，墨眉便順勢抬起，通體漆黑的長劍，無鋒無刃，此刻卻散發著奪目的寒光。
“不要！”
便在眾人劍拔弩張之時，一道清冷的嬌喝聲突然想起。
眾人霍然望去，便見一襲紅色勁裝的公孫麗姬不顧荊軻的阻止，小跑著來到場中，擋在了趙艾的身邊。
荊軻見此更加著急，一臉嚴肅的跑了過來，不悅道：“師妹，別鬧，跟我回去。”
說著，就要拉她的手腕，卻被公孫麗姬輕巧的躲了過去。
“我，我不回去。”
顧豐見此，冷笑道：“呵呵，公孫姑娘，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想幫這位練邪功的小子不成？”
公孫麗姬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話，繼而回首，那聚滿靈氣的美眸落在了趙艾身上。
片刻之后，方才柳眉微蹙道：“諸位前輩，公子艾雖然出身秦國，但在晚輩看來，他為人灑脫，行事也光明磊落，不似奸惡之徒。”
“哼！就他還不是奸惡之徒？”
歷師冷笑一聲，指著身后道：“你看看我農家弟子，被他害得傷的傷，殘的殘，死的死，更有那么多人被他吸走了苦練多年的內力。”
“這樣的人還不是奸惡之徒？信陵君仁義無雙，亦是為他所害，他不是奸惡之徒，難道我們是奸惡之徒？”
公孫麗姬微微搖了搖頭，銀牙輕咬著薄唇，堅持道：“信陵君一事，公子說是羅網下的毒手，并非是他。”
說著，她向著眾人躬身一禮，沉聲道：“諸位前輩深明大義，如今并無真憑實據。所謂謠言止于智者，若就這么直接聽信謠言而殺人。
不僅會讓兇手逍遙法外。將來真相大白于天下，更會惹得天下人恥笑，且還殃及無辜，諸位前輩心里過得去嗎？”
說完，便再不理會眾人，竟是幽幽看了趙艾一眼，目光一轉，又見趙艾的傷口著實唬人，當下面色一白，連忙扶著趙艾。
猶豫了下，低聲道：“公、子，你流血太多，我幫你包扎一下吧。”
趙艾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這美若天仙的絕色少女，終究知道再這般流血下去，自己只怕會血盡而亡。
當下微微點了點頭，直接用承影劍割開了自己的上衣，然后輕松脫了下來，直接道：“用衣服包住就好。”
公孫麗姬看著趙艾赤著的身體上那一大片的血跡，不知為何，眼中忍不住微微有些泛紅，心中擔憂不已。
她微微點了點頭，接過趙艾的上衣，將之撕開，又從懷中取出一些止血的傷藥為他敷上，再用撕好的布條小心翼翼的為他包扎好。
眾人冷冷的望著他們二人，不說驚鯢趙曦兒，一時竟都有些神情怪異。
尤其是那所剩不多的年輕弟子，見趙艾身邊有如此兩位絕色少女，且明顯都傾心于他，心中自是羨慕嫉妒恨。
只是事已至此，不僅雙方都見了血，還死傷無數，眾人自然不會聽她幾句勸，而就此罷休，放虎歸山。
尤其是那種可以吸噬他人內力的功法，在他們眼中實在惡毒無比，自是不肯讓之流傳出去。
待趙艾包扎好了傷口，歷師方才冷哼一聲，道：“公孫姑娘，看在你外祖父公孫羽的面上，老夫奉勸你一句，秦人狼子野心，你最好離的遠點，否則將來害人害己，悔之晚矣。”
另一名墨家的先天高手道：“此人害了我墨門那么多弟子，今天不論如何，絕對要殺他報仇。”
趙艾聞言，冷笑一聲，扶著趙曦兒站了起來，剛剛趁著公孫麗姬這一拖延，他加快了為趙曦兒療傷的速度，此時雖然依舊內傷不輕，但劇痛緩過之后，人也好了許多，不僅面色沒那么慘白了，好歹恢復了至少四成的戰斗力。
他有些感激的看著公孫麗姬道：“多謝公孫姑娘好意，不過，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你先退下吧。”
說著又冷哼一聲，氣勢凜然道：“想殺我，他們還不配。”
公孫麗姬心中糾結萬分，既擔心趙艾有性命之憂，又苦無方法阻止這場爭斗，荊軻趁機走了過來，將她強拉了出去。
趙艾遙遙望了那婀娜倩影一眼，回頭道：“曦兒，你先去那邊休息一會兒，看我替你報此一劍之仇。”
趙曦兒妙目認真的看了他一眼，想起那龍神功的厲害，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身形微動，人便已經自原地消失，眨眼間，便出現在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自己恢復起來。
烈日炎炎，蟬鳴不已，蒼老的古道邊上，叢林幽幽，有風吹過，偶爾帶來一絲涼意。
到了這個時候，眾人也都疲累不已，但面對這等程度的廝殺，卻依舊有不少江湖人士看熱鬧。
趙艾再次提起承影，目光冰冷的望著眾人，寒聲道：“廢話少說，動手吧。”
說著，整個人瞬間化為一連串的殘影，向著歷師身旁的谷神殺了過去，五大堂主中，除了兵主，就數谷神傷最重。
他記得，現在的農家六大堂主，后來隱居六賢冢，成了農家六大長老，今日一戰，他要一戰把他們打的絕跡江湖。
見他攻向自己，谷神自然連忙出手抵擋，其余人，包括六指黑俠在內的眾人此刻也不再講什么江湖規矩，紛紛提劍而上，眨眼間，十幾道長劍分襲他周身各處。
六指黑俠和歷師輕功最好，幾乎在趙艾與谷神剛站到一起，人也已經趕到了。
眼見二人揮劍向著自己后心和喉嚨刺來，趙艾眼中一狠，身體直接化為白龍，再次施展龍神功硬扛下二人一劍，巨大的龍首瞬間撞在了谷神的劍上。
強橫的力道直接撞得谷神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倒飛了出去，一擊之后，其余人的劍已然斬來。
白龍忽然調轉方向，伴隨著一陣陣龍吟，向著六指黑俠撲了過去。
六指黑俠早先與驚鯢對戰就已經受傷不輕，此刻，面對如此詭異的手段，自然不敢硬接，只能一邊飛身而退，一邊揮劍如雨，不斷與巨龍纏斗在一起。
二人速度極快，轉眼間竟又成了二人的單打獨斗，不過六指黑俠先天巔峰的實力，其實并不比趙曦兒強，只是此人心機頗深，一直隱藏了自己的底牌，最后關頭，才使計讓趙曦兒和趙艾雙雙受傷。
不得不說，他叱咤天下多年，戰斗經驗的確豐富無比，即便趙曦兒都觸手不及。
只是如今面對趙艾的龍神功，他卻頗有種使不上力的感覺。
他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龍神功，沒了速度優勢，單論劍法或者說攻擊力，面對至剛至陽的龍神功，打在趙艾身上又如撓癢癢一般。
是以二人交戰沒多久，便六指黑俠便徹底落入下風。
趙曦兒一邊獨自運功療傷，一邊暗中觀察著趙艾的情況，忽然柳眉一蹙，清冷的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人群，柳眉皺的更深了起來。
不過不等她多想，顧豐、歷師等人見趙艾與六指黑俠的戰斗他們插不上手，便換了目標，再次走向了趙曦兒。
羅網存在多年，諸子百家，或多或少都與其有著不少仇怨，其中又尤以農家和墨門最甚。
這兩家向來以仁義著稱，尤其是墨門，主掌兼愛非攻的他們，反對任何攻伐征戰，無形之中，給羅網制造了許多麻煩。
歷代墨門高手，也多有被羅網殺手暗害者。
如今趙曦兒的身份幾乎擺在了明面上，以后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仇家找來。
趙曦兒緩緩起身，再次握起了風瀾劍。
似她這般高手，除了那么幾位宗師強者，幾乎已是無敵的狀態，即便如此受了重傷，也絕非眼前這些人可以對付的。
面對氣勢陡然飆升的驚鯢，一眾墨家、農家和趙國的高手皆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片刻之后，從未出手的顧豐終于忍不住，率先動了手，他一動，其余高手自然不再猶豫，紛紛持劍而上。
身上的內傷使得驚鯢出劍的速度降了不少，但憑借著高深的修為和鬼魅般的速度，依舊在讓人眼花繚亂的劍影中游刃有余。
但聞一陣叮叮當當的金屬聲不斷響起，一旦戰斗起來，趙曦兒整個人猶如變了個人一般，再不復之前那副傷重病態，出手狠辣至極。
短短片刻之間，墨門的兩名先天高手率先掛了彩，擊退墨門弟子后，趙曦兒再次憑空消失，眨眼出現在谷神面前，二話不說，玄天疾風劍法的八十一招，就使出了九招。
面對單攻一點的驚鯢，谷神接下兩招之后，便被趙曦兒一劍刺中腹部，瞬間失去戰力，摔倒在地，雙方實力相差懸殊，若非驚鯢受了傷，谷神幾乎一招都接不下。
“嗷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陡然再次響起，眾人凝目望去，瞬間瞳孔一縮，只見六指黑俠的身體猶如拋飛的巨石一般，連續撞到了兩棵大樹，方才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收功化為人形的趙艾身影一閃，已然從十丈外出現在了六指黑俠的身邊。
他冷冷的看著那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對方此刻面色慘白，嘴角身上已然滿是鮮血。
六指黑俠躺在地上，仰視著趙艾，目光卻出奇的平靜。
此時，只要他隨手一刀，重傷徹底失去戰力的六指黑俠，便從此在世間消失。
趙艾很想這么做，但卻猶豫了。
二人對視片刻，身懷步法絕技的歷師已然殺了過來。
趙艾漠然回頭，俊美如妖的臉龐上，在烈日的照耀下，忽然露出了宛若冰山般的森然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