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歡從深宮中出來,已經是次日晌午時分了。
絳鶯看見他的第一面,就上前嗅了嗅他的衣領,聞出了兩股女人的香味。
“少爺真是好手段,這兩股香氣混雜在一起,不是長時間接觸恐怕無法聚集的如此醇正。”
絳鶯隨后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拉著云夢璃又去了隔壁房間。
“少爺就在屋中好好反思自己吧,別被宮中那些壞女人騙了心神。”
柳若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即看著二美消失在自己眼前,也頗為無奈的坐在了床榻之上。
床上,他思考起臨近出宮前,三公主曾給她說過的一番話。
“還記得櫻井卯雪嗎?”
“記得。”
“她在出海前去東瀛前,曾與我見過一面。她一直堅信你未曾死去,說等到你日后出現,想委托我轉告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她說當初白家的事情她曾再訪過白家家主建造的古跡,那里的祭臺有些奇怪。按理說白家家主妄圖成就天道,祭臺上的神國咒語應該事事關乎天道才對,結果你知怎么了?”
“如何?”
“櫻井卯雪與我說,祭臺上所用的各項秘文,實際上記載的是遠古之時的事情。在恒古前,可能還有一批先人出現在這片大陸上,這群人自通天神力之后在云霄上建立天庭,名為仙人。而白家所作用的祭臺,便是想把白家以及那座山,變化為新的天庭。可不知何時,那道咒文在最后一道銘文中失效了,因此櫻井卯雪推測那秘文的最后一段話中可能存在偽證。”
“偽證?”
“繼承天道意志,創建神國,這種想法無異于天馬行空,但那些特殊方法記載的銘文秘文,也必須符合天道所看到的真實。而據櫻井卯雪的破譯,那最后一段應該是在訴說神國已滅,天神重生的秘文。”
“那如此說來的話…”
“這段話中藏著上古隱秘,其可能是天庭未滅,仙人仍在九霄之上位列仙班。”
“仙人未滅…”
“所以,她希望你故地重游一番,說不定能在舊地尋到白家人留下的線索,從而和那名天道之女產生聯系。”
夜色暗涌,天空的星芒微微亮起。
天還未亮,柳若歡便讓絳鶯帶著云夢璃一同先回蘇州,自己則一路走向西南,重回白云山。
祭臺上,斑駁的色彩填滿熟顆石塊,雖然白家家主的神國大計已經落幕,但這些富有神秘文字的千斤石卻依然保留了下來。
柳若歡端坐在祭臺前,看著祭臺一言不發。
些許回憶沖上心頭,將他的記憶拖回到那一天,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許多細節。
忽然,他的瞳孔微縮,一抹不易察覺的細節映入眼簾。
石塊周圍的灰塵分布有些奇特,這一圈圈呈現波紋狀的塵土,似乎顯示這祭臺的陣法經歷過數次大小不一的震動。
川渝地區偶有地龍翻身,但這種震動應該也不足以影響這個深藏在白家中心的祭臺。
那為何會出現這種規則整齊的抖動?
難道說…這祭臺上的陣法被人啟動過?
可白家家主理想中的神國破滅,這個陣法又是關聯哪一座神壇的呢?
一只兔子從雜草叢中悄悄探身,它紅豆般的眼睛盯在了柳若歡的身上。
但柳若歡注意的并不是兔子,而是在兔子受傷的小腿上,居然纏著一個白絲手帕,上面散發的絲絲仙氣。
當初狐仙的氣息曾與這手帕的氣息有一兩分相像,但不同的是這手帕的仙家氣息更為純粹,似乎誕生之時就不是凡物。
柳若歡起身,白兔受到驚嚇,邁開四肢向后跑去,他也不由得好奇心起,跟在了兔子身后。
過了一段距離,白帝山下的某一處村莊內,他遠遠便看到了寥寥升起的炊煙。
而一襲白裙清麗的倩影正站在門口,怔怔地望著他。
“素昕…”
恍惚間,他還以為自己的意識出現了幻覺。
向前走了幾步的柳若歡停下來,仔細觀察著對方。
果然被他尋到幾處不太一樣的地方,眼前的女子雖說與洛素昕大致相仿,但她渾身的氣質如瓊枝一樹,昆侖美玉。
舉手投足之間皆透露出仙家之氣,就連她的容貌也更勝往昔,似誤入凡塵的仙子。
好像是她,卻又好像不是她。
“是迷路的旅人嗎?”
對方雙目猶如一泓清水,眸里透光。
柳若歡見對方沒有識出自己,不由得有些沮喪,“不算是,我是來尋人的。”
難道真的不是同一個人?
女子伸手勾起一縷發絲,將它挽至耳后,“這山間豺狼虎豹遍地都是,你一介男流之輩,不如在村里歇息一日再走。”
“那便打擾了。”
柳若歡說完后,便在對方善意的接待下住了一夜。
這一夜什么也沒有發生,兩人相敬如賓,氣氛雖說不上怪異,卻也絕對讓柳若歡有些不適。
次日一早,他便決定先離開此處,早些去其他地方尋找白家姐妹的線索。
按照當日在祭臺上的推測,他有預感,除了白谷蘭,其他三位白家姐妹的肉身應該還都在附近。
只要能想方設法喚回其他三具身軀的魂魄,應該能將白谷蘭身上的天道之力分化瓦解。
“我還以為你會多留幾日。”
“心里有事,自然就不能好好歇息。”
柳若歡轉過身,眼角瞥過了女子身后的墻壁,那里孤零零的掛著一柄劍。
劍未出鞘,但其中蘊含的劍意已經悄悄籠罩了整間屋子。
真的會有這么巧合嗎?
相似的面容,高超的劍道修為,再加上…她的劍意。
柳若歡猛然回首轉身,本以為他要離開的女子猝不及防,一把便被他攬入懷中。
她花容微微失色,卻不失為絕美的風景。
“你這是…你若是如此不檢點,我就…”
“你就如何?就要出我嗎?”柳若歡笑道:“你那劍意故意透出來,不就是為了讓我覺得你不是洛素昕嗎?你若一出手,不全都暴露了嗎?”
洛素昕見自己的小計被識破,悄悄嘆了口氣,隨即也伸出雙手抱了上來。
原本計劃的行程被打亂,他在這不知名的村莊內又多待了一夜。
月下,洛素昕輕輕皺起眉頭,春色被風聲掩蓋。
雨聲落下,雨水在窗外交織成網,下的十分密集。
柳若歡探出手臂想挪動身子,才發現身邊的麗人早已睡醒。
“白家姐妹在附近的另一間屋中,等會兒我帶你去看。”
柳若歡聞言有些尷尬,“你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事出有因,而且她們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太妙。”
“發生了什么事?”
“還記得她們姐妹四人的體質原因,致使白谷蘭修為大漲,承接了天道之力嗎?”
這事柳若歡倒還有些印象,當初白家家主苦心籌備的儀式,便是為了讓自己能成為天道之主,主宰蒼生。
但沒想到事后卻都成為了白谷蘭的嫁衣。
“自從天界歸來后,她的神魂強行分離成四份,狀況有些危險。因此我才一直停留在白云山下照顧她們姐妹四人,不能動身。”
柳若歡沒想到事情居然會如此嚴重,他有些詫異的問道:“她不是已經成就天道,為何自己的神魂會突然分離。”
“可能她本身就不愿強行剝奪其他姐妹的意志,所以才一直在心底對天道有著隔閡。”洛素昕說道:“這股力量在她高居于天上的時候,俯覽眾生,還能被天道時刻觀察壓制,但自那日她與我飛升下界,她便再也無法操控自己的力量,從而陷入昏迷了。”
“那這種情況…”
“白家姐妹四體同心,其實無論你對其中一人做了任何事,其他人也都能感受得到。”
洛素昕看著柳若歡,鄭重地說道:“所以…你需要用魚水之歡,喚醒白谷蘭,屆時,其他三位姐妹也會蘇醒。”
柳若歡看著洛素昕,極難想象這話居然出自一個仙子口中。
但,好像有點道理…
等等,這下的話,自己偷親白玉蘭的事情,不就都被其他幾位白家姐妹知曉了嗎?
搞半天自己還在那裝作沒事人,原來當初大家都是裝作不知道。
那一夜的記憶亂七八糟,他只記得自己本來很累很酸,卻沒想到白家四姐妹依次蘇醒之后卻沒放過他,讓他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
雖然結果是好的,但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當柳若歡一行人回到蘇州,柳家的宅院足足再向外擴了三圈才足以容納下所有人。
夏芷珊拿著圖紙,在新居圖上重新劃出了各家小院,其中白家四姐妹的占地最大,她們四人雖然心意相通,但每個人感興趣的愛好卻不盡相同。
當年洛家的婚禮也有些草率,眾人商議之后,準備重新從洛素昕這兒舉辦新婚大典,然后再按照當初相識的順序,依次給剩下的姐妹們舉辦入門的家宴喜酒。
紅燭在夜色之中微亮,屋內喜慶的布置顯得異常鮮艷。
形同家宴一般的喜酒,自然也沒有外人登門,清一色是熟悉的面孔。
除了先前住在柳家小院的女子,連當今兩位皇族也坐在桌前,對著柳若歡面帶微笑。
可這笑容,多多少少有點笑里藏刀的意思。
“真偏心,憑什么她們都能結親,到我這兒卻不能了。”三公主嘟起了嘴,看著皇姐撒嬌道:“我不要當皇族了,皇姐也讓我上臺去湊個熱鬧吧,以我的身份起碼得當個正室。”
長公主倒是沒有拒絕,反而答應的十分干脆,“好呀,那你就先把皇商那個小金庫從手里交出來。”
三公主一翻白眼,索性撇過頭去。
以她的月月開銷來算,凈身入戶柳家怕是能把他家門給敗光,這種生活是要不得的。
情人就情人吧,反正皇姐也是情人,和自己大差不差了。
白家四姐妹的倒是顯得中規中矩,全因她們這桌全是原四大家的各類天驕,左家左梓楠,喬家喬靖柔。
幾人年少時便見過面,所以倒也顯得沒那么冷場。
一向活潑愛動的白玉蘭好奇地問道:“聽說喬家與左家一個是首輔宰相,一個是兵馬大元帥,在如今的漢唐可是威武了。”
左梓楠身為武人,一向不考慮那么多,只是悶聲不語,算是默認了如今喬左兩家的地位。
隨即她眼神從四女身上飄過,露出一抹曖昧的笑容,“倒是白家四位妹妹卻是生得了一副好身板,四人加起來卻能享受快半個月的日子。”
聽到這首輔所說的葷話,白家幾女幾乎在同一時間臉頰泛紅,變得不知該如何答話。
還在,今夜并不安穩,門口不一會兒便傳來了爭執的聲響。
絳鶯上前打開房門,才見是一身和服的櫻井卯雪與一襲雪貂華服的左賢王立在屋外,正為自家勢力喋喋不休。
歸墟平靜以后,東瀛的惡鬼便逐漸消失于世,櫻井卯雪也回到東瀛,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整理統一東瀛,命名為大和。
本想著回到九州中原好歹也是一幅光宗耀祖的模樣,卻沒想到半路遇到了個草原娘們,兩人莫名就談到了匈奴與東瀛的海上買賣。
“你這些貝殼珍珠類的東西,雖然好看,但是不實用,運滿滿一車的話,還得花我草原數匹寶馬運送,于情于理都是你們東瀛人占了便宜。”
“哈?你們草原上是牛馬羊多,可那些東西怎么抵得過海參鮑魚呢?你們幾塊肉就想換滿滿一車珠寶,你們不會是窮瘋了吧?”
“怎么說話呢?小浪蹄子?”
“嘿,你怎么說話呢,羊騷子女?”
眼瞅著兩人都要打起來,絳鶯面目一黑,態度冰冷的問道:“你們還想進門嗎?”
草原與東瀛的兩名王者感到一股寒意,頃刻間便被嚇得不敢動彈,她們乖乖走進院門,隨手尋了一張桌子,卻一同發現對面的人好像有些眼熟。
長公主和她們二人湊一塊了。
絳鶯將頭探了出去,確定沒有其他人再來院中搗亂后,她砰的一聲關上院門,笑容滿面的看向柳若歡。
“少爺,今日可以…嗯?”
還不等她驚疑出聲,才發現主臺上已只剩下孤零零的洛素昕站在原地,而屋外的一處房頂上,一名狐尾狐耳的女子正面目微紅,將柳若歡僅僅摟在了懷中。
眾女當中,最迫不及待的便是蘇囡囡了。
她幾乎是從原地蹦了起來,從林雅欣和寧可兒的身邊飛速跑過。
“先祖!先祖!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狐仙輕笑一聲,摟緊懷中的柳若歡,“今日他我便搶走了,你們若是有本事,可自己來不周山里來拿。”
“先祖!先祖!看我一眼!”
“待我們在那兒過些日子,便會把他原樣送還…洛姑娘沒意見吧?”
洛素昕看著狐仙,面目清冷,卻也只是搖了搖頭。
當初她在與狐仙達成某些約定時,便已經將這些要求一同應許了。
“先祖!我來了!也帶我去不周山!”
狐仙一記狐尾便把蘇囡囡掃了下去,“誰家過二人世界還帶個娃娃,你就在這兒把尾巴練到九條再在我的面前講話吧。”
“嗚嗚,先祖你不地道…”
柳若歡從狐仙的懷中掙脫,氣勢洶洶地逼問道:“有你這么搶親的嗎?你就沒問過我的感受嗎!”
“問了又如何?”
狐仙伸出精致小巧的細指,對著他帶有一絲笑意。
“這不周山的時間可是遠慢于外面的世界,你在這里得先過三年,我才會把你交還給她們。”
“三年?”
“對呀,所以你要先想好,自己這三年準備用什么方式與我相處…不聽話的話,自然可以當作隨叫隨到,隨時鞭打的奴隸…好像這樣也不錯呢?”
柳若歡馬上乖巧的坐好,臉上綻放出迷人的微笑。
“娘子,我和其他人都不熟,自始至終也只愛狐仙姐姐一個。”
“真乖。”
狐仙湊上前去,兩唇相接,甜蜜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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